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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惊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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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宇鸣开车,褚画坐副驾驶。

他们俩打算出去查案。有目击者看见了屠杀牛[]郎的嫌疑人,遗憾的是却没有看清她的脸。但目击者肯定地说,是个女人。非常高大的女人。胶质雨衣下是高耸的乳[]房和粉红色连衣裙,雨帽半遮半掩,但金发和红唇一览无遗。

搭档这么些年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屠宇鸣负责像鸣禽啁啾一般喋喋不休地对身旁的男人进行嘲讽及奚落,而褚画负责百分之九十的时间用以沉默,另百分之十的时间一针见血地还击。

褚画从不主动谈及自己的家人。把全家人全都介绍给了对方认识的屠宇鸣只依稀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死了,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是个警察。

屠宇鸣带褚画去的地方是一家名为“罗马帝宫”的脱衣舞俱乐部。充斥着各种嘶声力竭的叫喊、一掷千金的客人以及那些误入歧途的美丽妓[]女与漂亮牛[]郎。这个地方,最美丽的女人被称为“克列奥帕特拉”,最美丽的男人则被称为“安东尼诺”。

到处都是搂着抱着的男男女女,仿佛马厩里等待骑跨的牲口。接吻乃至交[]合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梅雨天缺氧的鱼浮头呼吸,噼噼啪啪。眼前的混乱景象让褚画眉头蹙起,朝四壁看了看,打算找个不那么混乱的地方坐下——结果一个模样还挺俊的大胡子男人顺着他的目光攀迎上来,不住朝他一脸奉承地眨眼微笑。

他舔着嘴唇走向他,故意与他靠得很近。伸手绕过他的肩膀摸向他的后背,手指还不安分地揉捏了几下说,“美人儿,我想请你喝一杯。”

褚画微一低头,以同样暧昧含笑的眼梢瞟了瞟身前男人的脸以及他游弋于自己肩头的那只不安分的手。随后他掏出证件,于对方眼门前亮了亮,“我当然可以接受你的邀请,”他勾人一笑,“局子里。”

大胡子脸色刹那大变,结结巴巴辩解说自己喝多了,接着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这样的“艳遇”让一直自认纯爷们的年轻警探莫名又不爽,他把证件放回原位,一脸不解地望向身旁的屠宇鸣,“我很娘吗?”

屠宇鸣斜着眼睛朝自己的搭档扫去一眼,目光潦草地划过他柔软的黑发、清澈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以及微微上翘的唇角,一耸肩膀说,“很gay。”

屠宇鸣奇怪地发现褚画全然不以此为恼,居然还颇显大度地眉眼一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就是爷’。”他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夹,打开抽出一厚叠大面值的钞票,侧脸对自个儿的搭档笑了笑,“这顿算我的,想要什么样的酒和女人——Just go crazy!”

屠宇鸣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你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刚才那个不太规矩的大胡子,我拿了点他的东西以示惩戒。”将钞票收进口袋,看了看皮夹里的证件就将它信手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天!”虽然搭档那么些年,他完全见识了这个家伙可以为了名正言顺地闯红灯就拉响警笛、可以为了套线人的话就乱许他们空头承诺、可以为了逃脱一顿饭钱就拿出证件说要搜查某家餐馆,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贼”还是头一回。屠宇鸣瞠着眼睛嚷,“你他妈记不记得自己是警察!”

“谁是警察?”褚画一脸茫然讶异,将那双一笑起来就勾死人的眼睛睁得猫一般圆,三分钟后才坏模坏样地勾了勾嘴角,“I’m a bitch,I’m gay.”

仿佛一句话还不足以论证一般,他以个娘炮极了的姿势,边扭着类似于桑巴的夸张舞步边往吧台走去,引来周遭无数暧昧的口哨声。

屠宇鸣是来找一个熟识的脱衣[]舞女的。女人名叫向莱,上围丰腴得与“胖”字一线之隔。一双眼梢上吊的妩媚凤眼横在宽大的脑门下面,宽厚的唇外加布满雀斑的高高颧弓,这张分明错漏百出的东方脸孔却莫名充满了一种令人陶然的魅力。

她正在表演,不便打扰的两个警察只得耐心候着。不住扭摆的腰肢异常纤细,胸和臀却同样大得惊人,这让她的身材活似计时用的沙漏。跳舞的模样像蟒,也许有些人眼里这种夸张的舞姿性感得要死,有些人眼里则不。

屠宇鸣冲表演完毕的向莱招了招手,她就和麻雀似的欢快地飞来了。

“褚画?画画的画?”脱衣[]舞女挑着凤眼儿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模样漂亮的年轻警探,刻意作出一脸的大惊小怪,媚笑着问,“很少有人用这个字眼作名字。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猜,你的父亲是画家?”

“不,我的母亲是刺青师。”

向莱是这个“帝宫”里的“克列奥帕特拉”,也是康泊的秘密情人,之一。

直到对方一脸痴迷地谈论起康泊,褚画才意识到屠宇鸣带他来这儿查的不是牛[]郎谋杀案,而是自己与韩骁打赌的那件案子。

本来向莱也有可能成为第十三个受害的女人。

正当那个迷恋自己女主人的绝望男仆用冰锥扎向她的咽喉时,韩骁出现了。

“他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对,就坐在那个地方!”抬起浑圆的胳膊,“仿佛与这里的噪杂污浊浑然无关。拄着一根银色的金属手杖,就这么直直地注视着我。”向莱一脸痴色地“咯咯”生笑,“他真是帅极了!”

脱衣[]舞女的说词没有提供任何确实又有用的讯息,她从头至尾只是不遗余力地褒扬着康泊的英俊与魅力,事实上长达一小时的对话里,屠宇鸣和褚画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他的皮肤非常白,白得有些骇人,好像常年深埋地底那般泛出淡淡的茄色……他的手指非常美,美得也有些骇人,就好像……好像……”向莱苦思冥想试图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后来她想到了,“好像一根根修长的冻肉!”女人似乎对自己的比喻很得意,摇晃着屁股说,“没错,就是冻肉!”

褚画翻着眼儿朝身旁的屠宇鸣瞥了瞥,女人果然是种容易盲目陷入爱情的生物。哪怕她们所憧憬向往的爱情,充满着圆叶茅膏菜1对于蝴蝶的致命危险。

“他不是那种丑陋的、行走姿势怪异而颠簸的瘸子。他缓慢行走的样子非常性感,你难以想象,一个跛足的男人可以拥有这样优雅的行走姿态。”向莱凭空抛着媚眼儿,扭着圆硕的屁股笑了起来,“而且康泊不是异性恋者。他上过我,也上过我的弟弟,向笛。”

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褚画倒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屠宇鸣那张混凝土般超拔硬朗的面孔上,出现了一点点土崩瓦解的征兆。

女人对这种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毫无察觉,她继续挑着狭长的凤眼说,“向笛向你问好,他说他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夜晚。还说下次可以不向你收费——”

“够了!为什么不说些与案情有关的?!”

屠宇鸣急着撇清与那个名叫“向笛”的牛郎的关系,褚画反倒颇为大度地笑了,说,“我并不意外。”

搭档的淡然处之反倒成了火上浇油,屠宇鸣愈加着急于辩解,一下子扯大了嗓门,“那是个……是个意外!总而言之,绝非我的本意!”

褚画笑得更显,唇角处那似隐似现的梨涡里像盛了蜜糖,眯弯了的月牙眼里满是谐趣的光晕。这些日子来难得的好心情让他与初识的脱衣[]舞女碰了个杯,促狭地朝面红耳赤的搭档睃去一眼,“他很害羞。”

“我本来只是查案,可是天太黑!他长得矮小又穿着女装,我以为是个……是个女人。身为男人又孤身一人,有些时候确实需要找点乐子……”

“你根本没必要和我解释。”褚画往嘴里灌进一大口啤酒,然后掉转过头对一脸三八神情的向莱说,“我早知道他是个gay——他曾经想上我。”

“去你妈!”活像个被抓包了的现行犯,屠宇鸣打颤着嚷出声音,“上你妈还差不多,上你?”

“刻意扯大嗓门是因为心虚,他真的想上我。”褚画往嘴里扔进两粒油炸奶酪球,随后又模样可爱地眨眨眼睛,“有阵子我发现,你仅仅望着我就会勃[]起,实在教我受宠若惊。”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老朋友,我明白,”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像颇显善解人意地说,“那只是勃[]起,并非爱情。”

“好吧。好吧。该死的我承认。”无可奈何的男人胡乱地抓了抓头皮,他确实曾经想过要上他,甚至莫名地望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老二,但那可怕的念头须臾即灭,早就被时光抛诸脑后了。“那是因为出了那次押解的岔子后,你的大度与担当让我一时意乱情迷,想到了‘以身相许’!”

褚画毫无遮拦地拍桌大笑,梨涡若隐若现,一口齐整白牙。

屠宇鸣从苦于招架的懊丧中缓过神来,瞥眼看向了同样笑个不住的向莱,虎着张脸问,“我不是想念你的弟弟——不过,他人呢?”

姐弟俩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出卖自己的肉[]体。

“向笛似乎结识了非常有权势的人,”脱衣[]舞女似也不知自己弟弟近些日子的动向,她摇头道,“又或者抓住了什么人的命门。他最近有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而且还不屑再向别人随便脱去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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