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人的秘密
翌日清晨,龙一驾车载着司马高达前往秦岭庄园。
他已经做好打算:不管结果如何,“无冬”都不能沦为他人斗争的工具。但自己有义务查明前因后果,毕竟收了钱——而且用了。
小面包轻车熟路地转进庄园辅道,行至尽头处,却发现前方铁门上挂了把大锁。
空山鸟语,四下无人。
“人呢?”司马高达有些不满——出发前,龙一已电话通知过那个保安头子。
龙一盯着闭门羹扶额沉思:李森说过,董事长已决定搬出别墅转让地租。看来也并不是“提醒”自己,他们的确有这个打算。
做生意的人都会信点什么,董事长当然也不例外;可龙一总得看看案发现场——尽管见面时他忘了提这茬。
他忍着反感再次拨通李森的电话:“李总,我在山庄门口……”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小面包终于停在了别墅楼正门前。
司马高达刚下车就朝着喷泉解开裤子,把两小时的怨念尿了个干净。龙一没他那么大怨气,只扔了几个烟盒进去。
李森在电话里反问龙一,为何没有提前告知到达时间,导致他没能派人接车。然后他绅士地说,送钥匙的保镖已经出发,请他们稍安勿躁……
“阿一,人家摆明了要咱们演戏,真查不会触到霉头吧?”司马高达系着皮带问龙一。他其实只有嘴上能耐大,碰到厉害的角色绝不敢多说半个狠字。
龙一把钥匙挂在食指上转悠,看上去却轻松得多:“不说狠话,不做软事。我就不信他们有脸耍赖。”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我是说万一,是他们把保姆……”保镖早已鞠躬离开,庄园里分明只剩他们两个,司马高达却不敢再往下讲。
“那我就查出来替天行道!”龙一箭步奔向正门:“进去!”
因为拉了窗帘的缘故,会客厅比见面时昏暗不少,但并没有多少变化;家具摆设皆在原位,甚至给龙一上的点心盘都照旧搁在茶几上。
他看了眼那个点心盘,里面有不少残渣,兴许是某个嘴馋的保镖想嫁祸给仆人——如果是后者偷吃,一定会把盘子收走。
当然,这个嘴馋的保镖可能就是李森本人。
龙一抽抽鼻子,屋内几乎闻不到土灰味。这说明庄园刚被封不久,有可能今早他通知李森自己要来以后,对方才专门上了锁。
司马高达沿着墙边转了一圈:“怎么搞?”
“先走走。”
说是别墅,这里其实更像小洋楼:一楼只有几个房间,正门进来左转就是会客厅,另一侧秘书用的办公间,正对着饭厅和厨房。厨房里有几个还未清理的垃圾桶,龙一随手翻了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他更加相信李森有意作弄自己。
会客厅里有两个出口,一个连接游戏室,另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小型放映厅。司马高达瞪着霸占了墙壁的幕布和码了三排的真皮沙发,几乎要石化过去——宅男似乎都希望有这样一间私产。
门厅右侧是楼梯和小电梯,那天李森就是从这里走下来跟自己见的面。龙一咬牙驱散脑中李森的那双皮鞋爬上二楼——如果他没估计错,这一层应该全是卧室。
二楼楼梯口的右手边是衣帽房,对面的办公室比秘书的大得多,应该是董事长专用;隔壁房摆着硕大的雕花大床和书架,肯定也是董事长的卧房。
司马高达拍拍龙一,对着床使劲努嘴;后者则领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床的风格是女式的,但李森好像没讲过董事长是女人。
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向楼梯口左面走去——他们早就看到电梯旁的保姆房间,但还是想先感受下那种喜悦。
相比其他房间,保姆的卧室寒酸得多,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铺被面朴素至极,角落里还有旧皮箱和蛇皮袋。连向来粗糙的司马高达也忍不住直摇头,觉得老太太未免太不顾及老板的颜面了。
龙一目光落在废物桶中几个药瓶上:心脏病患者大都需要长期服药,没有空药瓶才显得奇怪。保姆生前也就这方面过得还算像大户人家——包装全是英文。
他指着一个药瓶问胖子:“这什么药?”
“不认识,但肯定是硝酸甘油。”
“……”
“高血压、心肌炎、心绞痛,人老了都这样。等咱们老了也得跟这老太太一样当药罐子。”司马高达长吁短叹道,心疼地捏着肚子上的肥肉。“我要是能减,兴许能多活几年。”
“你考虑点别的吧。”龙一吐了他一个,扔掉药瓶返回董事长卧室,饶有兴味地欣赏起那些藏书来。
司马高达讨了个没趣,哀叹着又爬上楼梯。别墅还有三楼,但龙一已没了兴致,由胖子自己去转。
书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些小说和诗歌,偶尔掺杂几本佛理道学基督,还有几本英文书。书架一角有座小药箱,这个极富家常色彩的物件勾起了龙一的极大兴趣;他很不礼貌地打开锁扣,想知道里面是不是也存着创可贴和红霉素。
“……难怪她对这事反应那么大。”他捏着药箱里的药瓶唏嘘不已,“都是心脏病啊。”
S.H.E歌声猛然唱响,龙一掏出手机,是李森打来的。
“龙律师,有线索吗?”保安队长话里话外都是讥笑的味道。
龙一不愿和他斗嘴:“您懂的。”
“还需要什么协助吗?”
“确实有。”龙一拍拍脑袋,“我需要在报告里加保姆的病史,越快越好。”
李森笑着答应他:“我马上给集团医院打电话,您直接去取就是了。”
“阿一,快来!”刚挂掉电话,楼上突然传来胖子的怪叫。
龙一大步奔上三楼:“怎么了?”
司马高达呆立在过道里,指着其中一间卧室:“你自己看……”
龙一顺着指尖走进去,旋即陷入到粉色的海洋中:粉色的墙壁,粉色的梳妆台,粉色的小床……甚至连天花板吊灯都是粉色!
淡粉色的写字台上,课本和文具摆放整齐。玫瑰金色的闹钟停了表,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就这?”龙一回过神来,鄙夷地乜斜胖子,“你真该找个女朋友了,连闺房都没见过……”
“你不觉得诡异吗!”司马高达竟吓出冷汗来,“先是女老板,现在又是个小女孩……你到底怎么接的活?”
龙一挠头:“我早说过他们家有孩子啊!但没养在身边……出国了吧?”
折腾了好一阵,两人终于走出别墅,驾车驶离山庄。
龙一把司马高达放在路口,让他打车回事务所,自己则直奔云水医院取病历。
按照李森的交待,他找到住院部心内科的医生;对方则请他稍候,等自己下班再说。
龙一耸耸肩,在病区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转累了就找个卫生间抽烟解乏。
他从一个个病房门口踱过,看见有亮灯的就凑上去,隔着小窗往里瞧两眼。这个极其无礼的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那时他整天呆在医院里,等母亲睡熟就跑出去,找其它病房的小孩玩。
集团医院规模不比公立医院,自然没有那么可怕的人流量。病区大部分病房都空着,只有寥寥几间有人入住。龙一从南晃到北,又从东转到西,始终没什么有意思的发现。
一直晃到朝向最好的那间“VIP”病房,龙一终于找到点乐子。
透过门上的小窗,龙一看到病房里除了家具,还有电视、空调、跑步机,甚至室内高尔夫这样普通病房想也不敢想的东西。而能住在这种档次的病房里,病人在云水集团的身份可想而知。
但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坐在病床前的漂亮女人:她留了一头笔直的长发,穿着短袖衬衣,笑盈盈地对着床上的病人,任由对方把手伸到自己衣服里用力揉捏。
“我的乖乖……”龙一血脉贲张,几乎把整张脸贴到窗户上,不断幻想着那双大手长在自己身上。
卫生间的门挡住了病人的样貌,龙一也没兴趣看——眼前正有个艳似桃花的美女演活春宫,谁还在乎男的?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美女忽然下意识抬头,视线正好撞上龙一色眯眯的尊容。
四目相对,时间骤止。
龙一当即低头拔腿,病房的开门声瞬间被他甩在身后——当了那么久调查员,他逃离现场的功夫已然练到了极致。
跑了将近三分钟,龙一才堪堪停住脚步,扶着墙狂喘起来。
“好险啊……”他边喘气边回头观察,防止美女追上来。
偷窥这种事,只有在不被发现的时才称得上是享受。那个女人也确实出落得太过标致,笑起来的媚劲简直要人老命……龙一禁不住春心荡漾起来,转眼却又有点失落:“也不知拱她的是哪个猪头三。”
“龙先生!”过道尽头传来医生的喊声,“我到处找你!”
娘的,差点把这茬忘了!龙一捋了把汗,忙小跑着过去给医生赔不是,后者则拉着脸把病历的复印件交给他。
对方给的东西很全,重点内容都用红笔标了注。看来李森在云水集团挺有势力,不是个简单的保安头子。
再次表示感谢后,龙一又想起一件事:“自己买的药也得给您过目吗?”
“当然,药店必须看处方笺。”
“都有哪些药啊……”
天色完全黑下来,漫长的一天即将再次进入尾声。龙一拖着疲倦的步子走出医院,市区方向已经能看到霓虹灯的光亮。
他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打给事务所。
“胖子,你赶快到城南路口等我——我们得再去趟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