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王子
靳雪羞愤难当，她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另一只手扯着浴袍，拼命想要盖住裸露的长腿。之前的狐媚和诱惑早已烟消云散。她恨恨地瞪着龙一，眸子里满是激愤：“刘梓龙，你欺人太甚了！”
“呐尼？我？”龙一无辜地摊开双臂，让她好好“欣赏”自己身上的水渍。“是你欺负我吧？要不是立场坚定，我早被你性侵了。”
“鬼才想性侵你！”靳雪怒火中烧，顺手拽过一个枕头砸过去。“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货色！”
她抽泣一声，趴在床沿嘤嘤哭了起来。
龙一低头躲过飞来的海绵团子。靳雪前后的反差令他完全摸不清状况：“一会儿色诱一会儿大开杀戒的……你以前没这么暴力啊。”说着就要过去扶她。
“别碰我！”靳雪又扔过去一个枕头，“要不是周阿姨，谁会让你……”话没说完，她又扑倒嚎啕大哭起来。
“周老板？”龙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种事都有她的份？”
“就是她说的……”
靳雪哭哭啼啼解释半天，龙一才听明白她的意思。可明白是明白了，无论怎么推，他也猜不出周媛的用意——除非靳雪自己坦白，周媛没可能知道她和龙一的关系。可即使她早就知道了，这么处心积虑的安排又图什么呢？
靳雪的执行力也太……虽然始终相信自己的情商不是全世界最低的，但龙一万万没想到比自己低的那个人会是靳雪……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办正事咬紧。龙一试探着碰碰靳雪裸露的肩膀，见她没有抗拒，于是拿过外套披到她身上：“反正回不了成都，就接着给我当助理、监视我吧。”
他握住靳雪的手，言辞真挚：“能再见到你，我其实挺高兴的。”
靳雪狠狠剜了他一眼，打掉他的手：“我不高兴！”说罢站起身，嫩指头指向客厅。“出去。”
龙一一怔：“干嘛呀？”
“我要换衣服！”
“换就换呗，我又不是没看过……”没等龙一把话说完，他就被第三个枕头轰了出去。
回事务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龙一手把方向盘，有好几次想挑个话题聊聊。但一看见靳雪在副驾上阴沉着脸，就又生生咽回去了。
推开办公室门，司马高达抖着满身脂肪，喜气洋洋地迎上来：“靳小姐，能再见到你真好……你的脸怎么了？”
靳雪下意识捂住左脸：“上火了。”
“我这里有三黄片，你吃几包，拉一拉准保好！”
“……”
嗯，兴许这家伙的情商才是全世界最低的。龙一站在旁边尴尬不已，耷拉着脸任凭死胖子对靳雪嘘寒问暖。
他打断司马高达没完没了的献媚，拉着他来到电脑桌前：“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刚做完候选，正在复核。”
“什么比对？”靳雪奇道。
龙一递给她一个咖啡杯，拿着那张疑似姜瑛的照片解释说：“姜小姐那条线断了头绪，查起来很费力。但那个摄影师死前暗示过我，这个红短袖的女孩可能和这个长得很像姜小姐的绿裙子女孩认识。如果我们能找到她……”
靳雪急忙插嘴：“就能找到这个绿裙子女孩！”
龙一习惯性耸耸肩：“目前还只是推测，失踪和非失踪不是一个找法；兴许她俩只是结伴上鼓浪屿……”
“不用推测了！”司马高达忽然高声叫道，吓得靳雪险些把咖啡泼到龙一身上。
见两人诧异地盯着自己，司马高达于是把电脑图像传到大屏幕。液晶屏上顿时出现十几张张贴报一样的东西。龙一眯眼仔细看了一遍，竟然全是寻人启事。
靳雪找出其中最大的一张，逐字念道：“寻女告示：林洛曦，女，上海松江人，于2008年4月11日晚在上海市杨浦区邯郸路复旦大学附近走失。失踪时15岁，梳长马尾辫，穿蔚蓝色学生装，水洗布牛仔裤，黑色宽楦运动鞋。右耳垂有两个耳洞，右腿膝盖处长有黑痣。家人现十分焦急，望知情者联系电话1380160xxxx，有重酬……”
龙一定睛又看了编其它的寻人启事，内容基本大同小异，只在措辞上有些区别。第一张启事只是“十分焦急”，到中间那几张就变成了“家人非常担心你”；到了最后一张，内容简直让人心碎：“小曦，回家吧！外公因为太挂念你已于年初去世。妈妈找了你很多年，也病倒了……”
“怎么又是失踪？”他自言自语道，“俩失踪女孩搁一块儿，也太巧了吧？”
猛然间，他又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连忙问司马高达：“这是你挑出来的，还是电脑自己生成的？”
司马高达偷眼瞧靳雪，后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龙一没有为她解释过人像比对程序。于是死胖子自信爆棚，带着高傲的神情睥睨龙一：“全部自动选择，没有任何人工！”
他缓步移向液晶屏，潇洒得像开新品发布会：“我在程序里加装了后门运算，可以直接破解加密图像。有相似度的照片里，除了这些寻人启事，还有两张……是********网站的链接，相似度并不达标，所以去掉了。至于剩下的……”他拍拍屏幕，“全在这里！”
“全都是这个？！”龙一怪叫起来。
司马高达点点头，拉大了其中一张启事上的照片。两人这才发现，照片里的人像是合成的：“把这些告示按发布时间排列后，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你们想不想知道？”
龙一抓起一本杂志丢过去：“瞎卖什么关子！”
死胖子缩了下脑袋，不满地瞪了龙一一眼，继续笑着对靳雪说：“在最早的一张启事上，发布者用的是真人照片，后面这几张也是……但到了去年和今年贴上去的这几张，全部改成了电脑合成的模拟照，和我们用了相同的技术！”
龙一摊开手，等着搭档公布他早就猜到的谜底：“所以？”
靳雪抢先说：“所以这个发寻人启事的不仅懂人像比对，而且也在找！”
司马高达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个人动手比我们早，知道的也肯定比我们多得多。”
龙一轻轻嗤笑了几声；他无意打击靳雪刚燃起来不久的积极性，但司马高达的推论对调查确实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不过是很可能找到了某个同行而已。但收获是显然的——寻人启事上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龙一觉得有必要和这个人见面谈一谈。
他拍着司马高达的厚肩膀：“辛苦了，现在赶紧订三张机票，咱们周一飞上海。”
死胖子愣了一下：“三张？”
“没错，”龙一露出标志性的奸笑，“我、阿雪，还有你——这次咱们都去。”
司马高达表情怪异地盯着龙一，仿佛发现了地外生物：“我……那个……飞机……”
龙一笑容越发诡异：“怎么，不想见识下魔都的花花世界吗？”
“我来订票吧。”靳雪自告奋勇说。
龙一满意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让靳雪坐到电脑前忙活。自己则笑嘻嘻地给司马高达让了一支烟，尽情欣赏那身哆嗦不止的肥肉。
奥拉·哈里斯兰登国际疗养院依偎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莱蒙湖岸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宜人的气候，使它成为最受外国富人青睐的医学疗养中心。
哈里斯兰登疗养院拥有超过70年历史，整座院区均以花园式格局建造，如果没有院区外的磐石标语，很容易被游客误解为某家五星级酒店。
上午茶结束后，经主治医师允许，护士推着周媛来到花园旁的休息区晒太阳，享受治疗间隙难得的阳光和安逸。
按照营养师的要求，治疗和休养期间，周媛只能喝温水，唯一指定的饮料是瑞士自产的阿尔卑斯鲜牛奶——早晚各一小杯，粘稠度已经按照比例调配好，放在她预定的座位旁。
护士取来羊绒毯，体贴地为周媛盖上。她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目送护士离开。
坐在周媛对面的是个其貌不扬的老男人，他端了杯价值数百欧元的北欧红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显然他不是个需要为钱头疼的人。
“董事长。”男人清了清嗓子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周媛端起牛奶抿了抿，目光直视远处的花园和更远处深蓝色的湖水：“过几周吧——我以为你不想我回去呢。”
“你又开我玩笑。”男人无视周媛的讽刺，“你不回去，竹海的酒店项目我拿不下来。”
“那个项目你一直在盯，我挺放心的。”周媛轻描淡写地说，“年底前能试运营吗？”
“装修资金还差一些。”
“差多少？”
“财务还在核算。”
周媛颔首：“尽量快一些，集团在竹海投了太多，必须抓紧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过来通知周媛回房，男人才起身离开。
走到草坪边缘，一个人迎面冲来，和男人撞了个满怀。他惊了一下正愈发作，但看清来人的面貌后顿时怒气全消。
他笑着看对方：“原来是小王子……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挡路的年轻男子冷冷瞧着男人，那副笑容令他感到恶心：“少阴阳怪气的，我有名字。”
“好好好，”吃了冷脸的男人并不生气。“姜瑢，路那么宽，互相让让总可以吧？”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黑色幽默。”名叫姜瑢的年轻人星目剑眉，眼神直刺男人。
然而即使是明晃晃的挑衅，男人也没有被他激怒。他亲热地拍拍姜瑢的肩膀，但被后者甩开了。
“呵呵，好后生。”他把手背到身后，弯起腰故意装出老迈的德性，绕过姜瑢继续向前走。“可惜路还长哟。”
瞪着男人稍显滑稽的脚步，姜瑢恨得咬牙切齿，不由攥紧了拳头：“姓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