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子是黑带!
妇科病区人来人往,司马高达提着一堆光片和发票,在病房门口无所事事地倒来晃去。
刚才护士要给女病号换药,病房里不准有男性。尽管司马高达强调床位上方有遮帘,并表示很乐意帮助身材矮小的护士拉帘,但还是被对方不由分说撵了出来。
眼见靳雪独自躺在病房里忍受病痛,司马高达不禁急得团团转:他1小时前就给龙一打过电话;即使他再磨蹭,此刻也应该赶到高铁站了。可龙一不仅没回过电话,居然还在司马高达打过去时关机了——他明明短信发过自己的新号码!
“8床家属!”护士长的咆哮响彻走廊。司马高达急忙跑去护士站,走前还不忘看一眼病房里的靳雪。
护士长是个50岁上下的老女人,看到比她宽了整整一倍的司马高达跑过来,忍不住带着鄙夷的口吻支使他:“赶紧去医生办公室!”
司马高达不敢怠慢,道了个谢便跑去走廊另一头。护士长盯着他笨拙的背影,忍不住同站里的小护士挖苦他:“挺标致一女孩儿,怎么找个猪头三……”
办公室没多少人,医生正坐在里面抽烟;看见司马高达大喘气跑进来,他立刻掐掉烟头,手法干净利落:“您是8床的家属?”
司马高达抹了把汗:“算是吧……”他也说不清自己和靳雪究竟算是朋友还是“工作关系”。
医生皱起眉头,对他缺乏自信的回答很是不满;旋即又笑容满面,似乎听懂了司马高达的难言之隐:“小伙子,该表现的时候可不能拉稀摆带哟!来来来,把病人基本情况给我报一下,我给你的女神做病历……”
司马高达大头磕在桌子上,这些事情他哪里会知道?
他讪讪地问医生要过表格,拖着大肚子跑回病房。靳雪这时刚醒过来,正仰面躺在病床上发呆。
司马高达把表格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现在累吗?累的话明天再说。”
靳雪无力地笑笑:“你问吧,我不想到哪里都拖后腿。”
她的话反令司马高达更加为难:表格里有很多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靳雪又是妇科病,里面的一些问题看得他都直脸红,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要是阿一在就好了。”天人交战好半天,死胖子没来由冒出一句。“这个王八蛋!”
凭空一个激灵打来,龙一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狭小的空间里,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有人给他戴了头套。
逼仄的空间随着细密的沙沙声前后晃动,龙一闻了闻“地板”,上面有汽油和胶皮的味道。他试着抬起上身,刚触到人造毛毯,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给我老实点儿!”前面有个声音低喝。
妈的,被人吃闷棍了!龙一恨恨地想——他就躺在那辆黑车的后座!
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自己?龙一不敢轻举妄动,忍痛逼迫大脑进入分析模式:他来省城的事情只有司马高达知道,连靳雪都没有知会;路骧则更不可能——李森只知道龙一查任彬。
是四叔吗?龙一忽然记起提供地址的白衬衫;他知道自己可能来省城,是目前唯一知情的外人。可他毕竟摸不准龙一的时间,更何况——白衬衫跟龙一作对干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王北汉。
那个值班女孩一定是趁自己睡觉时打的电话,收到消息的王北汉则立即布置;然后趁龙一心急的关口把他绑走。
那么,开车的很可能就是王北汉本人!
龙一当即挣扎起来,试图扭开帮着自己的绳索。不安的动静再次引起前排人注意,当即一通暴捶:“让你老实点儿!”
然而龙一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在后座拼命晃动。他很清楚:且不说对方绑架自己的目的为何,他们肯定希望自己活着,或者暂时不需要拿他的命。现在无论龙一做什么,对方都不可能对他造成更大的威胁。
接下来的事很快就印证了龙一的推测:驾驶座上的人交代那个暴力男:“老二,你去把他弄住,等到地方再收拾!”
暴力男得令,拧着腰把脚伸过来,对着龙一狂踹:“没长耳朵是不是!!”
龙一要紧牙关承受着雨点般的踢打,脑子里依旧抱持镇定:两个男人,开车的略年长,副驾是个愣头青。他们说的是普通话,但都有淡淡的南方腔,不似路骧那种四川口音,倒很像江浙一带……
他把头贴紧车座,盲目躲避殴打的同时,用脸去感受车辆的行驶路线:黑车似乎在爬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拐一次弯。省城建在平地上,除了环城立交并没有高低起伏的地方。但透过头套,龙一看不见一点昏黄,也完全听不见其它车辆的噪音——这两人要带他去城郊的塬上!
他疯狂扭动身躯,暴力男狂怒不已,干脆整个人从前排探过来爬到后座,骑在龙一身上拳打脚踢:“我让你动!我让你动!”
一记老拳挥过来,不偏不倚正中面门。龙一鼻子一酸,巨大的痛处立刻伴随着鼻孔流出的液体淌遍大脑。然而他没心情纠缠鼻梁骨是否完好,原本只是战术性质的扭动登时转为垂死的挣扎——塬上人烟稀少,这两人说不定把埋他的坑都挖好了!
救命!心里有个声音咆哮道。
“******!”暴力男怒不可遏,武松打虎似的揍龙一,“想死是不是?满足你!”
驾驶扭头喊他:“别急着弄死!问完话再说!”
交代的当口,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驾驶急忙转过头,只见后视镜里打来两道雪亮的精光,整座车厢顿时被点亮。
“干!后面有人!”暴力男怪叫,随即低下身子躲避远光灯,同时向驾驶怒吼,“你咋么没看到?!”
“他关了车灯!”驾驶暴怒着吼了回去,“这叼木卵动来动去,你个寿头半天搞不定,我哪会注意?!”
叼木卵……叼木卵!龙一猛地反应过来——他们是浙江来的!任彬也是浙江人!
他深吸呼吸攥紧拳头,不顾鼻梁的疼痛,把所有力量都倾注到两条胳臂上。只听得“嚓”!
绳子断了!
拄着酸麻的胳膊,龙一撑起身子扛开暴力男,只凭感觉就扑了上去,隔着头套朝他挥舞拳头:“妈的,你骑得老子挺爽啊!”
暴力男只顾看后方跟来的车辆,猝不及放下被龙一顶到;后者紧随而来雪片似的拳头更令他难以招架。驾驶有心解围却无暇分身,只能任凭龙一在后座厮打他的同伴。
或许是过于激愤的原因,龙一情急之下竟忘了摘掉头套,只是疯狂地捶击对方,一面打还一面痛骂:“老子是黑带!你敢打老子……还敢打老子……老子让你能!”
犹如猫捉老鼠一般,后面的车明明看清了前面车厢中的情形,对方的驾驶员却并不急于追赶,继续保持匀速远远跟在后面。驾驶又惊又怒,把着方向盘左突右拧不断变向,不但想甩掉对方,还企图将龙一从同伙身上甩开。
驾驶忽然死命朝左边打死方向盘,然后迅速摆正车头。龙一来不及反应,被甩在车门上。他狂怒不已,一把撕掉头套,不顾暴力男的掰扯扑向驾驶:“真要我命啊!”
他此时已然气急,本想抠住驾驶的眼睛给他苦头,却忽略了暴力男的存在:后者从侧面拧着给了龙一肋下一拳,他吃痛不过躺倒;暴力男旋即重新跳过来,两只手铁钳似的掐住龙一脖子。
“他看见我了!”驾驶捂着半边脸在前面吼着,龙一刚才那几下让他脸上挂了重彩,“不能留活口!”
“还用你说!”暴力男双手加力,准备就在车厢里结果龙一。
龙一憋红了脸,两眼铜铃似的瞪着暴力男的酒糟鼻。他拼命抽出手,胡乱敲打着对方;暴力男却不管不顾,誓要把龙一掐死才肯罢休。
“你大爷……”视野逐渐模糊,连拳头也变得无力许多。龙一徒劳地挣扎着,手上的感觉也有些麻木。
就要死在这辆破车里了吗?真搞笑,他自嘲地想。居然连杀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指间忽然传来一阵冰凉,把龙一从死前的幻象里拽了回来。
车门把手!
似回光返照一般,龙一瞬间来了精神。他强逼着快要失控的手拉开车门,冷风嗖嗖吹进车厢。吹醒龙一的同时,也让暴力男愣住片刻,双手不自觉减了力道。
就是现在!龙一收紧腿,狠狠顶向对方腹部。暴力男哀嚎一声仰面倒开,龙一看准时机,不顾头晕眼花便跳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龙一沿着车辆行驶的方向滚了好几圈,摔得他眼冒金星头破血流。之前的窒息也被腰间和腿上的疼痛取代。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摸索着柏油路面,确认自己是趴在地上后,颤巍巍地爬起来。
黑车嘶鸣一声连忙停住。昏暗里,龙一看到暴力男从车窗探出脑袋看自己,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你大爷的,有种别跑……”龙一刚追两步就摔倒在地。左脚腕疼得瘆牙,怕是骨折了。
两道白光缓缓靠近,刚才一直跟在后面的神秘车辆赶了过来,停到他身边。
龙一下意识挡住眼睛,却见对方打开副驾车门:“上来!”
是祸躲不过!不及多想,龙一便以手代脚爬进车里。发动机轰鸣一声,马力全开向前方追去。
“你没事吧?”对方手把方向盘问他,声音温暖而熟悉。
回过神来的龙一惊恐莫名地瞪着金发碧眼的埃瑞克·曼森:“怎么是你?!”
“需要我把车靠边然后为你耐心解释吗?”
“不,我要你全速追上他!别撞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