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有口难辩
最让四爷惊艳的就该是新颖的发展趋势,毕竟私塾往往是为了将学子培养成秀才、举子才存在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私塾就是单纯的教人识字的,更不用说完全陌生的课程安排。
往往私塾启蒙都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的,在之后就会一点点的加深课程,不过左不过都是四书五经的范畴之内。
毕竟科举考得就是这些,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的一路考过去,也许不过三五年光景就鱼跃龙门,也许就是蹉跎一辈子,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穷酸秀才,不过总归是考过去,那就是如鲤鱼跃龙门一般的迅速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名位,这也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
不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功者总是少数。
而尔芙设立的私塾,却反其道行之,不再是让读书人苦苦钻研四书五经,只为了能获得功名利禄,专门培养技术型人才,不管怎么说吧,总之是利大于弊吧。
“想做就做吧!”四爷细细翻阅一遍,待饭菜摆上桌好一会儿,他这才将那叠纸放在了手边,瞧着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眼神的尔芙,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其实尔芙拿出来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的。
该怎么说呢,在后世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那就是所谓科举八股文,不过就是上位者为了将读书人的思维用八股文围困起来,而她现在开设的私塾,很可能会将这个围城敲出一处漏洞来,当这些读书人的脑子不再被八股文填充满满额时候,她还真怕引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来。
对于尔芙心里的担心,四爷无所谓的笑了笑。
“尔芙,你真心不必为此事担忧。
如果咱们翻开史书,便会发现引起战乱的都是那些手握兵权的赫赫武将,至于那些读书人实在是不足为虑,而你开的私塾是为了给读书人提供另外一个出路,也就如你说的是一个试点罢了,成功了,兴许朝廷会大肆推广,失败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私塾,你又害怕什么呢!”
有了四爷的这番开解和劝慰,尔芙松了口气。
“额娘,阿玛”
随着小七也洗漱好,来到了抱厦里,尔芙笑着招了招手,一家三口人,围坐在圆桌旁边,吃着小生子准备好的精致饭菜,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极了。
一顿午饭用完,四爷在上房的罗汉床里躺了躺,便要回去了。
他看着眉眼如画的尔芙,实在是舍不得走,可是他也明白康熙老爷子对他的那些暗示,太过重情的帝王,往往会被下官非议,也往往会让前朝不稳,所以他必须要和尔芙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尔芙,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些话,他和尔芙是说不出口的。
他站在尔芙对面,身后就是小院的二道门,喏喏支吾半晌,沉声说了一句,“等爷接你回府!”,转身就出了二道门,领着三五个护卫,骑着快马,怀揣着尔芙给白娇写的条子,一路往城里赶去。
转眼隔天,小七又换上了那身细棉布的衫裙出去玩了。
尔芙本来不放心的要跟着去,不过正巧白娇过来,她只好让瑶琴偷偷跟着后面瞧着,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就领着一路风尘仆仆的白娇,沿着蜿蜒小路就往那座她路过瞧了一眼的破庙走去。
“你说这里要是重新修整一番,够不够开上一间私塾呢!”不同于寻常私塾,有个面阔三五间光线通透的房间就够用,尔芙想要开设的私塾,需要的房间就要更多了些,谁让她私心里是希望小七能在这里找上几个意趣相投的小伙伴,可是男女有别,就算她能将戴先生从京城请过来教授女孩子识字读书,却也不能让男女同室相处,再加上她又开设了高级班,这怎么着都需要个十来间屋子和个大院子才够用,之前她路过破庙就是远远看上了一眼,猛然走到近处,瞧着这范围不大的小破庙,又看了看窗烂门烂、挂满蜘蛛网、灰尘的雕梁画栋建筑,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了。
相反白娇却觉得这位置刚刚好。
该怎么说呢,这小破庙别看就前后两进院子,瞧着挺寒酸,但是占地面积是正经不前前后后就那么几间屋子,但是这庙宇的规格和寻常人家的规格不一样,不但房高面阔,且前后窗户都很大,而房梁、撑柱都是上好的木料,别瞧看着破败,可是却完全没有虫蛀水侵染的痕迹,还是很结实的,所以略微翻修翻修,那就能投入使用了。
听白娇这么说,尔芙也点了点头,“那就找人过来收拾吧!”
说着话,她就转身往外走,毕竟这破庙里的尘螨太重,味道也不那么好,她站在这里这么一会儿工夫,便觉得呼吸有些不舒畅了,既然商量妥了,她自是想要回去洗漱了,可是白娇可不敢就这么走了,忙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尔芙,急声说道:“我的大东家,您先别着急,这破庙别瞧没有香火,又破破烂烂的废弃着,这里又是您的庄子范围内的地界,可是您也得和这庄子上的庄户商量一番,不然猛然就将破庙改了私塾,难保没人心里头不自在!”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呢!”尔芙也明白古代人都迷信,所以听白娇这么一说,也就想到了这事情,忙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这庄子上,虽说落到您手里年头不多,可是我听说许多佃户都在这里住了几辈人了,相处的就如同普通的村子差不多,您不如请了庄头和那些老辈人说说,请了这些老辈人出面,让他们和这些佃户商量商量,毕竟这也是件大好事,向来明白人都不会劝阻的!”白娇是聪明人,她瞧着堂上歪七扭八的香炉、贡品盘子那些玩意,很快就提出了个靠谱的建议。
尔芙听完,略一琢磨,便也就同意了。
两人沿着破庙里,东游西逛地走了一大圈,该商量的事情,也都商量了个差不多,尔芙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提出了一件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请私塾先生的事情。
“也不求请个多么厉害的私塾先生,最好是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一般这年纪的老秀才都死心了,也不打算再继续考了,教孩子们的时候能更加耐心、平和些,至于人选就只能靠你去寻找了。”尔芙说着她自己个儿心里合计过的要求,笑嘻嘻的看着满脸苦色的白娇嘚瑟的努了努嘴儿。
天底下的穷酸秀才不少,但是既有能力,又心态平和地去私塾坐馆的不多,大部分都是一边坐馆,挣些束脩,一边准备着继续赶考,而每每到了大考之年,这些私塾先生就会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将私塾丢到一边,压根没有为人师的思想觉悟,对于这一点,尔芙可不希望出现在她的私塾里,虽然她的私塾就在京城周边,就算坐馆先生去赶考,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顶多就是给孩子们放几天假罢了,但是这种赶考的紧迫感会让教学质量变低,就如同她上学时期,每每到了老师要考试的时候,老师总是会让她们这些学生自习一样,这感觉虽然棒棒哒,可是却会让学生变得散漫。
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这合适的人选就不好找了。
毕竟就如尔芙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要一个有些人生阅历的老秀才老坐馆,又要接受孩子们就是启蒙之后就不会再赶考,首先就需要这个秀才有着很开明的思想,其次还需要在拥有开明的思想上,拥有一颗平和的心,耐心的好性子,真真是挑剔的很。
不过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尔芙的习惯,所以她这个大东家,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她说完这句话,白娇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了,“若是合适的人选不好找,你就先找个差不多的应付着,和他说清楚,只是需要他短时间的替孩子们启蒙,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找个差不多的先应付着,然后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我尊敬的大东家,就这条件往外一说,要是能找到秀才、举子的来坐馆,那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那些读书人人家都讲究气节,您当是你去菜市场买菜呢,随便挑挑拣拣的,您快别说话了,好不好!
这事,我接下来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您可千万别说话。”白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的退后了两步,语带调侃的低声说道。
“那就随你了。”尔芙倒是无所谓,她也真心没把读书人看得多么高贵,老师这个职业,值得人尊重不假,可是尔芙所处的年代,有些素质不大高的教师,拉低了人们对老师的这种尊重,二来就是现代不识字的人,真心没多少,而一个秀才,也顶多就算是通过公务员考试初试的小人物罢了,又如何让尔芙能表现得如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的高看他们一眼呢!
不同的时代,造就了尔芙这样子的高眼光,再来本身身份尊贵,所以她这么说话,白娇也顶多就是觉得有些不舒坦,却也不觉得奇怪,见尔芙将这事都大撒手的不管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尔芙说出什么太过离经叛道的话,刺激了她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呢!
两人说说笑笑间就将这事大概商定下来,瞧着天色不早,尔芙也不和白娇这个老朋友客气,连顿饭都没留她在庄子上用就打发她回城准备去了,而她本人也没有闲着,毕竟破庙那边还需要好好修葺一番才能使用,在修葺之前,还需要和庄子上的佃户打个招呼,所以她一回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一番,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让人将林于氏叫了过来。
说服佃户们同意改建破庙,其实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若是尔芙想要拆除那座破庙,为自己所用,那么庄上的耆老就算是面上不说,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可是尔芙掏腰包修葺破庙是为了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私塾,那这事就变成了一件大好事,就算是这些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们没什么大局观,也会举双手赞成的。
就这样,修葺破庙、改建私塾学堂这事,没有遇到半点阻碍的就开始了。
转眼三天后,一伙被从城里请过来的工匠就来到了庄上。
昔日荒败、破落的破庙里,叮叮当当的做工声,不绝于耳,吵醒了小庄子的宁静,在家里没事做的庄户,皆好奇的来到了破庙外围观,在一片慌乱中,他们看到了被推倒的大泥像,也看到了拎着各种各样工具来往、忙碌的工匠,更看到了大批的木料从庄子外,拉到了破庙里。
破庙里的一切都可以简单修葺一番就再次使用,唯有学堂要用的桌椅板凳,这些东西是需要一样样打造出来的,为了能尽快的让私塾投入使用,尔芙让白娇特地请了十余个木匠到庄子上做工,缩短打造桌椅的工期,免得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这边的桌椅还没有准备好。
为了更好的安顿这些木匠,她还特地买了一处空着的小院子。
当破庙的工期,几近完成的时候,两个须发花白、穿着长袍、头戴瓜皮帽、气质儒雅的老先生,也被白娇从京城周边的私塾给请了过来。
“这位是通县的翰林学堂的私塾先生胡跃林胡老先生。”
“这位是大兴县当地颇有名望的举子老爷孟罗祥孟老先生。”白娇笑着作为中间人给三人相互引见一番,便坐在了一旁。
不得不说,白娇的办事能力是真强。
尔芙瞧着左边白娇下首坐着的那位胡跃林胡老先生还好,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坐馆先生,也不管在当地的声望多高、命其多么大,总归不过就是个秀才,可是这位被白娇从大兴请来的孟罗祥孟老先生,可真是将尔芙吓了一跳,这居然是一位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