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两天后,好不容易得到尔芙准许来到上房伺候的玉洁,犹豫再三,满脸忐忑地说道:“奴婢还是决定见见老齐。”
“你决定好了?”尔芙笑着反问道。
“主子,老齐是个精明的商人,如果奴婢这边迟迟不给他回应的话,他必然会另想办法,到时候您的这番安排就要落空了,所以奴婢想要先安抚安抚他,看看他那副谄媚的小人嘴脸,奴婢也好先出口恶气。”玉洁生怕尔芙会误会她心软失望,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怕你会想起那些伤心事。
胡太医特地交代,说你必须要宁神养气地好好调理身体。”尔芙自然明白玉洁不会是心软要原谅老齐,尔芙笑着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示意她坐下来说话,特意提醒道。
“主子多虑,奴婢看到他谄媚的小人做派,只会觉得痛快。”
有了玉洁如此保证,尔芙也知道这样拖着不是回事,便也就点头同意玉洁的想法了,让赵德柱去后巷带老齐进府和玉洁说话了,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让胡太医那边准备好救急的药丸子,免得玉洁高看了自个儿的心理素质,再被老齐说出的浑话给气坏了身体。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偷偷溜过去,做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抬手招呼过在书房整理打扫的诗兰,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进内室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裳,先玉洁一步就去了前院空着的厢房里做安排。
少时片刻,赵德柱就领着重新梳洗更衣过的老齐进了正院。
面阔三间的厢房,外间是布置清幽的会客间,尔芙就坐在碧纱橱紧闭的内室里,身边的角几上摆着瓜果梨桃和小点心、热茶等零嘴儿,贴着墙根儿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只等着玉洁登场了。
不过不等玉洁过来,她就已经先看了一场好戏。
原来老齐一进府就很是厚颜无耻地给赵德柱塞了荷包贿赂,求着赵德柱在自个儿说好话,还想让赵德柱这个自己跟前得脸的大太监替他和府里最有头有脸的苏培盛拉上关系,看来这老齐面上来找玉洁和好,心里却已经早早就打上其他的主意了,那做派真真是一点机会都不肯浪费呢!
“瞧吧,这老齐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钱窜子。”尔芙鄙夷道。
诗兰见尔芙拍着桌子就要出去教训正拉着赵德柱说好听话的老齐,忙抢先一步地挡在尔芙跟前,拦住了尔芙要拍在桌子上的手,轻声安抚道:“主子,您先别着急生气,您不是和奴婢说,您就是过来盯着玉洁姐姐,怕她被老齐气坏了身体么,这要是你先被老齐气坏了身体,这不是反倒让玉洁姐姐跟着一块着急么!”
“好好好,我现在就是个只听不说的哑巴。”尔芙也知道自个儿的脾气是有些太着急了,讪讪笑着说道,重新靠回到椅背上,为了尽快让自己放松下来,她还捏了块梅子放在了嘴里头,还真是摆出了看电影的架势。
而就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玉洁也装作孕妇样子地来到了厢房里,听着外面隐隐传进来的声音,尔芙对着诗兰招了招手,示意诗兰俯身过来,低声交代道:“今个儿咱们过来的事,你稍后要和玉洁说说,免得她从旁人嘴里听说这事,心里头不自在,另外你不管听到什么话,也不许说出去。”
“奴婢明白。”诗兰笑着应道,替尔芙续了杯茶。
外面,玉洁和老齐也已经说上话了。
原本还有些担心玉洁会记恨自个儿和赵氏的老齐,瞧见玉洁进门还装作孕妇的样子,这心里就已经松了口气,他又将大多过错都推到了赵氏头上,对着玉洁又跪又求的,那模样就算尔芙没看见,心里都觉得怪膈应人的,真不知道玉洁该是什么心情了。
外间里,老齐已经和玉洁坐在说话,他双眼含泪,语带哽咽地解释道:“玉洁,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经商,实在是没能多多照顾家里面的事情,也当真是没有想到赵氏那恶妇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还请你看在我们当初和和美美的日子,再给我这个糊涂男人一个机会吧。”
可惜他这番话骗不到尔芙,更骗不到玉洁。
不过为了让老齐安心地等着尔芙的报复手段,玉洁并没有流露出反感之色,那张还挺娇俏的小脸上是那种毫无表情的呆愣样子,一板一眼地柔柔答道:“老爷,您这是说哪里话,婢妾出身卑微,能在太太跟前伺候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嗐,好好的人就毁在赵氏的手里了。”老齐感叹着,起身将玉洁揽入怀中,轻轻拍着玉洁的后背,嘴里却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将玉洁在家里受到的种种委屈,通通都推到了赵氏头上,最后他还不忘表诚意地将他已经给赵氏写下休书的事,告诉了玉洁知道。
“太太温柔恬静,又为老爷诞育子嗣有功,您如此绝情,怕是难掩相邻之口吧,您实在不该为婢妾做出如此不通情理的事情来,婢妾从不曾奢望过大妇之位。”玉洁继续维持着那副呆滞样,仿佛鹦鹉学舌般一板一眼、一字一顿地呢喃道。
“你不必为赵氏说好话了,为夫已然是下定决心,如此恶妇,若是继续留在我们齐家,迟早带坏我齐家的家风,而且当初我向侧福晋求娶你的时候,也曾拍着胸脯保证过,许你嫡妻之位,虽然那时是我贪恋和你之间的那份情谊,故意欺瞒侧福晋,可是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做一对生同衾、死同穴的伉俪夫妻,委屈你如此多年,现在终于是做到了。”老齐仿佛看不到玉洁如同痴儿般的状态似的抓住玉洁的手,深情满满地许诺道。
“这要是编写成话本子,绝对能大卖。”尔芙坐在内室里,听得是连连摇头,满眼鄙夷地低喃道,“不行了,不行了……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赶快找个由头将这个老齐打发出去吧。
你说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呢,简直是给天下男子汉丢脸,亏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许诺,我真想一脚就踹在他那张恶心死人不要命的脸上。”说完,她就催促着诗兰给外面打配合的诗情传信号去了。
少时片刻,负责在外面打配合的诗情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了。
“既然是福晋有事吩咐,那小的就先回去吧。”老齐扶着玉洁站起身来,满眼温情地替玉洁扶正了头上发饰,温声说道。
他可不能表现得太急切,玉洁这个人左右已经是浑浑噩噩的了,即便是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也无妨,反倒是他要是表现得太过急切了,兴许会让雍王府的贵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负责打配合的诗情见状,倒是好似颇为感动地感慨道:“齐大哥和玉洁姐姐的感情真好,亏得福晋没有阻止玉洁姐姐嫁给你,不然玉洁姐姐就错过齐大哥这么好的丈夫了,当初咱们福晋还怕齐大哥会是个喜新厌旧的薄情郎呢!”说完,她便上前扶住了玉洁,小心翼翼地扶着走路要扶腰做孕妇状的玉洁,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老齐笑着说道:“齐大哥,你稍微在厢房这边等等,咱们福晋让后厨给你一桌上好的席面,说是要你也尝尝咱们四爷府的手艺,这会儿小厨房那边正忙着装食盒呢,一会儿我就给你送过来。”说完,她又是甜甜一笑,扶着玉洁往上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按照尔芙的意思,将尔芙和诗兰躲在内室里偷听的事情告诉了玉洁,免得玉洁过后从旁人那里听到,心里头生出不自在来。
“主子为我操心了。”玉洁轻声感叹道。
“其实要我说句不怕冒犯主子的话,主子就是太操心了。”诗情小心扶着玉洁回到后罩房里坐下,替她取出了衣裳里头塞着的棉枕头,笑着低喃道,“玉洁姐姐如此聪明,定然能处理好齐家和赵氏这点小事,反倒是咱们主子就是个光知道着急的柔善性子,真要是让咱们主子去处理这些事情,怕是会被齐家反咬一口。”
“你呀,不怕我将你这话告诉主子知道!”
“玉洁姐姐才不会将咱们之间的私房话告诉给主子呢!”
“鬼灵精。”玉洁难得地笑了笑,戳着诗情的脑袋瓜儿,柔声打趣道。
“好了,玉洁姐姐就陪我坐着说话了。
你快躺下好好歇歇乏吧,胡太医说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劳累,药也要按时吃,你早些好起来,咱们主子也能多个人说说话,咱们正院管事嬷嬷的位子,也就不必悬空了。”诗情扶着玉洁在床上躺好,又塞了个软垫在玉洁的腰后,免得玉洁靠着床头坐,挨着墙上的湿气和寒气,将这些琐碎活计都做好,她这才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将尔芙早前交代她的话,告诉给玉洁知道,有了差事,也免得玉洁住在府里不自在,毕竟按照规矩来说,玉洁已经是外嫁妇人,不但不能再在府里小住,便是留宿都不可以的。
“管事嬷嬷,我从来没做过,实在怕有负主子的期望。”
“玉洁姐姐不必担心,如今咱们府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嬷嬷都已经被主子收拢在手,又有德妃娘娘安排过来的毓秀姑姑帮衬,保管你很快就能将院里这点琐事拿起来,毕竟这各院的管事嬷嬷和你以前做大宫女时候的差事差不多,其实就是管着各处杂务的。”
“说句实话,我这些年在齐家做得都是些粗活,现在实在是没有信心做好正院的管事嬷嬷了,到时候妹妹可要多多帮衬我,不然我就去找主子告你的恶状。”
“诗情保证会好好配合玉洁姐姐的,玉洁姐姐可不许告状,不然我就搔你的痒。”诗情见玉洁难得地展露笑颜,配合地抬起双手做虎爪状,满脸威胁地恐吓道。
“臭丫头!”玉洁抬手点了点诗情的脑瓜儿,笑骂道,“主子跟前离不得人伺候,她又是个不喜欢生人在跟前伺候的性子,你快回去吧,免得主子觉得不自在,等主子晚上歇下,咱们再凑在一块做针线活儿,我可是早就惦记妹妹帕子上的新花样了。”
“那晚上等我伺候着主子歇下,再过来陪姐姐说话。”说完,她又细心地替玉洁掖好了被角,叫了小丫鬟在房间里陪着玉洁说话闲聊,这才颔首一礼地转身往上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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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重新回到上房里坐正,便叫了赵德柱过来说话,交代赵德柱去前院给张保传信,命张保尽快将齐守业得罪雍亲王府贵人的事情传到齐家去,又叫了诗兰给炫彩坊的白娇传信,命白娇狙击齐家在京里的几处产业,安排好这些,她又去后罩房那边看过睡着的玉洁,便去厢房里陪精力旺盛的小米团做游戏去了。
另一头,老齐战战兢兢地进府,离府的时候,却是欢欢喜喜。
他满面春风地回到后巷的小院里,瞧着正坐在廊下吹风透气的赵氏,冷冷一哼,得意地扬了扬手里拎着的大食盒,冷笑道:“赵氏,你不是有做大官的堂叔做靠山么,怎么还要这样忍辱受屈地留在我齐家的地盘上,瞧见没,雍王府赏下来的吃食,你要不要跟着爷一块尝尝!”
“小人得志就猖狂。
你可别忘记你齐家还欠着我赵家大笔银钱呢,仔细惹急了我,我就一封信给我父亲,让他去你齐家要账,逼得你齐家要变卖家当还钱。”赵氏闻言,挑了挑眉梢,迈着莲步来到齐守业的跟前,伸手掀开食盒盖子看了看,冷哼几声,轻声嘲讽道,“再说就这么几道小菜,也就是你这样的土财主没见识,这才会当做琼林御宴,我赵家祖祖代代诗书传家,可瞧不上这口吃食,这点小零嘴儿,你就自个儿留着磨牙吧,我还是等着从百味居订的席面吧。”
说完,她就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帕子,迈步往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