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乌拉那拉氏本来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的,但是架不住两人住得太近,而小乌拉那拉氏又主动往跟前儿凑,弄得乌拉那拉氏的很多行为想要瞒住小乌拉那拉氏的耳目,实在是有些太困难了,所以乌拉那拉氏没办法就只能接受这么个猪队友了。
不过有这么个猪队友也好,乌拉那拉氏就能够感觉到自个儿智商上的优越感了。
此时,她优雅地端坐在雕刻有竹报平安图案的高背太师椅上,笑呵呵地瞧着下首打嘴仗的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二人吵起来了,她这才抬抬手,出面叫停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吵吵闹闹的呢,岂不是让旁人看笑话么!”
说到这里,她还着意地指指另一侧,补充道:“尤其是那边儿,四爷还在呢。”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话音落下,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的脸上都是一片囧红,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她们知道她们吵闹的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传到古香斋里面去,但是一想到四爷就坐在古香斋里,还是让她们有种心虚慌乱的感觉。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乌拉那拉氏也不介意,笑吟吟地看着她们,继续说道:“今个儿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防范府里这些不动安分的小格格们的,咱们这些个姐妹就别闹了,闹起来,也是便宜旁人罢了。”
大李氏闻言,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架势,笑着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小事,我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又何必和这些正值年貌的格格们争那份脸面呢,谁想去争就争好啦。”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小乌拉那拉氏,蔑视地笑了笑。
小乌拉那拉氏见状,哪里看不出大李氏的讥讽之意,她气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要抓花大李氏那张老脸的冲动,勉强地挤出一抹假笑:“是啊,李侧福晋所言甚是呢,婢妾无能,至今仍是这府里无宠无子的小格格,但是您这把年纪想好好地待在自个儿院里颐养天年,婢妾还怕这后来的格格会惦记着您侧福晋的位子呢,毕竟这侧福晋的位子有限,若是不将前人拉下来,这后来人怎么有机会上位呢,那到时候您再想争,也没本钱去争了吧。”
说着,她捏着绢丝手绢的手就捂着红彤彤的朱唇,窃笑起来。
大李氏被小乌拉那拉氏几句话讽刺得满脸通红,但是却又不能不认可小乌拉那拉氏的话有几分道理,暗暗琢磨着自个儿该如何防备被后来人拉下台。
如小乌拉那拉氏这种无子无宠的格格,看似是可怜,却过得最安稳。
因为她无宠,便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路。
因为她无子,便不会有人故意去算计她。
而府里的格格数量几何,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事儿,便是再添上几房格格,新人也不会去招惹如小乌拉那拉氏这样无子无宠的老格格,只要这府里的嫡福晋治家有道,小乌拉那拉氏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所以相比起看似更为贵重雍容的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反倒是小乌拉那拉氏不必太着急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复起。
当然,这只是说正常情况下,若是二人原本就有旧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乌拉那拉氏之所以会坐在乌拉那拉氏的房里,便是因为她不甘心看乌拉那拉氏媚儿成为四爷的新宠,也是怕乌拉那拉氏媚儿会和她玩秋后算账那套把戏,为了自个儿的地位和利益不受损失,她这会儿是肯定要和乌拉那拉氏、大李氏她们坐上同一条船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个儿在府里的地位太低,怎么可能早早就暴露自个儿的心思呢。
正因为如此,小乌拉那拉氏来到乌拉那拉氏院里,便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就是她不愿意被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当枪使,进府这么许多时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坎坷,心高气傲、性格莽撞的小乌拉那拉氏,也学聪明了。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自诩自个儿对府里这些内眷的底细颇为了解,有些自负了。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论是小乌拉那拉氏,还是大李氏,亦或是不在这里的尔芙、看似平淡无争的董鄂氏格格等人,或多或少,这性格做派都有所改变,毕竟人是最善变的,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也很可能引起某个人的巨大变化,而乌拉那拉氏还以以前的想法去看待这府里的诸多女眷,便显得有些天真可笑了。
乌拉那拉氏高坐在上首,也将小乌拉那拉氏那番话听进了心里去。
不同于大李氏,她比大李氏还要更加恐慌些。
因为不管如何,这大李氏好歹是四爷跟前儿的老人儿,又有弘昀和茉雅琦做靠,便是如今四爷的恩宠不在了,总归是比她这位无宠无子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而她呢,她心知弘晖是自个儿的亲子又如何,在旁人眼里,她就是无宠无子,且和先福晋同族而出,先福晋和四爷又有嫌隙在,更是家族施压才得以进府侍奉四爷的幸运儿,显然对付自个儿这个侧福晋,要比对付大李氏更容易。
不但如此,而且这府里同姓乌拉那拉氏的女子也太多了些,又有弘晖这位嫡长阿哥在,就算少她这么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也不会影响乌拉那拉氏家族和四爷绑在一块的命运,这么算计下来,自个儿这位置就显得有些不牢靠了,亏自个儿之前还为自个儿重新回到四爷府做侧福晋的事情暗自欢喜着,这应该不是四爷早就算计好的事儿吧。
——作为和四爷曾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妻子,乌拉那拉氏心里忍不住怀疑着。
事实亦是如此,不得不说,乌拉那拉氏还真是蛮了解四爷的,当初四爷会同意乌拉那拉氏族的要求,在府里添置一位出自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看似是拒绝推脱不掉,不愿意折损手下势力,其实就是他不愿意给康熙帝和德妃娘娘留下他格外偏宠尔芙的印象罢了,而这新侧福晋进府安守本分还好,不然他自有办法收拾掉这位新侧福晋,还让乌拉那拉氏族挑不出任何毛病。
毕竟比起联姻,还是有血脉情分的弘晖在四爷、在乌拉那拉氏族的眼里更重些。
乌拉那拉氏如此后知后觉,也是她被重生复活的惊喜,冲昏了头。
而此时,小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无疑是提醒了她。
乌拉那拉氏再也摆不出那副淡定自若的面孔了,别看她面上仍然挂着浅笑,仍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但是她交叠在小腹前的细嫩玉手,早已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更隐隐发抖着。
同时,她也回想起了,她这些日子伙同小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无脑事。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暗暗后悔着,怎么重生一回,自个儿不见长进,还丢了往日里的那份谨慎和小心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这等莽撞的事情,平白无故地得罪旁人呢……
是,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媚儿是一个小格格,小五格格更是个身体不佳的病秧子,但是有小五格格这个亲生血脉在,乌拉那拉氏媚儿在府里的地位,依然不能等同于其他格格,那自个儿怎么会如此无脑地怼上这么一位同宗同族所出的格格呢,拉拢收买成为自己人,这才是上佳之策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因为她想到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乌拉那拉氏的心目中,小乌拉那拉氏就是一个蠢笨透顶的女人,而自个儿这些日子和她走得比较近,也是这些日子开始为难磋磨乌拉那拉氏媚儿的,这该不会就是受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吧……
事实亦是如此。
任谁的耳边老是有人撺掇着去厌恶另一个人,谁也难免会受到影响,乌拉那拉氏又不是圣人,对方更是和她自个儿有利益冲突的情敌呢,她怎么可能不针对对方呢,加之乌拉那拉氏媚儿的着意配合,故意做出一些惹怒乌拉那拉氏的事儿,她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陷入了反思,却仍然是没想到其中隐藏着的真相。
那就是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老是在她耳边撺掇着她去对付乌拉那拉氏媚儿的人,是否就真如她以为的那般无脑和莽撞……
一个在府里顽强坚持到今个儿的人,小乌拉那拉氏便是曾经天真无脑,也总归会有些进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怼上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难道就是嫉妒乌拉那拉氏媚儿好运地在她之前产下一个病恹恹的小五格格……
怎么可能呢!
小乌拉那拉氏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乌拉那拉氏媚儿这个旁支远房的堂亲姐妹,但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乌拉那拉媚儿互怼互撕,她会如此做,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借机泄愤,主要原因却是她在来圆明园避暑前就和乌拉那拉氏媚儿通过气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也是在得知尔芙将她们这几位同宗同族所出的堂亲姐妹安排在长春仙馆居住后,这才突发奇想地想到了这个办法的,她和小乌拉那拉氏定下了攻守同盟,以一人之无理取闹烘托另一人的温恭守礼,为了能够说动小乌拉那拉氏配合自个儿的演出,她也是费尽心思呢。
而她能说动小乌拉那拉氏帮助自个儿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凭借其正房嫡出的身份,进门就是侧福晋,品级远高于小乌拉那拉氏和她,她心中不平,那小乌拉那拉氏又如何甘心情愿地俯首于人呢,后来她又发现乌拉那拉氏在小乌拉那拉氏每日服用的汤羹里动手脚,这也让小乌拉那拉氏彻底狠下心来,拼着自个儿在四爷心目中的好印象不在,也要拉乌拉那拉氏这位侧福晋下台。
当然,乌拉那拉氏媚儿也保证她得宠之后,一定会帮衬小乌拉那拉氏。
正因为如此,曾经和乌拉那拉氏处处别苗头的小乌拉那拉氏,才会甘心情愿地在乌拉那拉氏跟前儿讨好献媚,引得乌拉那拉氏处处针对乌拉那拉氏媚儿,致使乌拉那拉氏媚儿在长春仙馆的一众婢仆中刷尽同情感。
乌拉那拉氏做梦也没想到她素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乌拉那拉氏会玩谍中谍。
即便是此时。
理清心中思绪的乌拉那拉氏脸色肃穆地瞧着下首互怼正爽的小乌拉那拉氏和大李氏,冷声喝问道:“好啦,你们就别阴阳怪气地闹腾了,该对付谁,你们这心里就没个数么?
乌拉那拉氏媚儿仗着有小五格格养在跟前儿,现在已经出招了,你们总不希望府里再多出一个瓜尔佳氏来吧?
李侧福晋,你是府里老人儿,你也是这里受害最重的那个,最该明白这点吧?
小乌拉那拉氏,嫡福晋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如何,你心里没数么?”
说完,她还忍不住地怒瞪了二人一眼,气愤二人看不清对手是谁的愚蠢。
大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见状,终于偃旗息鼓了。
小乌拉那拉氏更是满脸讨好地表示了对乌拉那拉氏的马首是瞻,笑吟吟地恭维道:“侧福晋勿恼,婢妾也是气急了,这才会分不出敌友地和李侧福晋闹起来,李侧福晋大人大量,千万别怪婢妾这有嘴无心的糊涂蛋,咱们还是该同心协力地对付古香斋里那位,毕竟那位现在已经引得咱们王爷对其怜惜不已了。”
大李氏也不好再揪着小乌拉那拉氏那些话不放了,敷衍地摆摆手,也将注意力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冷着脸问道:“不知道乌拉那拉侧福晋有何高见呢,难不成咱们还能拦住了王爷往古香斋那边走动?”
说完,她就好似自嘲般冷笑了两声,低头摆弄起手绢,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