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5章
第2095章
在她跟在弘晖身边有些日子以后,一个很是偶然的机会,她感觉到了血脉的呼唤。
那是瑞溪被家中庶妹暗害,推入莲池,命悬一线时,用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丝气力所留下的诅咒,她要报仇,她希望她的存在能给家中额娘带来尊荣,她希望那个从小和她争尽阿玛宠爱庶妹宝珠身败名裂……
而她用最后一丝气力留下的诅咒,找来了对世间有所留恋的乌拉那拉氏。
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这抹幽魂顺利接受了瑞溪还未凉透的尸身,可是她等到的并非是原主阿玛和额娘疼惜的安抚和怀抱,而是一方浸满水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口鼻,不得不小心隐忍地假做死亡,任由那些人将她装进棺椁,忍着周身僵硬的不适,忍着腹中阵阵嗡鸣,待到外面响起阵阵的哀哭声,她这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了还未钉死的棺盖。
“有人要害我,额娘救我!”她装作瑞溪的样子,对着为首哭得最惨的一位妇人,满脸虚弱地伸出了胳膊求救。
被宫中留牌子入选的秀女在家里被迫害至此,竟要靠在棺椁中假死保命,若是被传扬出去,这就是连累整个家族都被灭族的重罪,所幸原主是家中小辈,因家中长辈仍在世,所以葬礼并不能大操大办,所以在场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乌拉那拉家的族人和原主额娘高佳氏的族人。
即便是如此,原主的额娘高佳氏亦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大有要拉着瑞溪去大理寺告状的意思,噶尔拉为了掩盖住这桩丑闻,为了不被高佳氏作闹不休,还是不得不亲手处置了后院宠妾于氏,并责罚了和原主争尽阿玛宠爱的庶妹宝珠,同时将名下的一处私产田庄过到了瑞溪的名下。
至此,乌拉那拉氏在噶尔拉府上的安全就算是有了少许保证。
不过为了完全原主的愿望,也为了能够更近距离地照顾到弘晖,她并没有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而是撺掇着高佳氏频频出入乌拉那拉氏族中其他福晋组织的簪花宴,最终终于将自个儿推荐到了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跟前,并且成为了喜塔腊氏跟前的大红人儿,获得了家族的帮助,再次来到了四爷府,和尔芙调换身份的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
正因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变了芯子,才有了她入府这桩事,才有了珍珠对她的怀疑。
“瓜尔佳氏,我和你的账,咱们有机会算清楚。”顶着瑞溪的皮囊,却难以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满腹怨恨,她早早就驱散了房中侍候的婢仆,独自坐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都扭曲成了一团,咬着牙,狠狠咒骂道。
不怪她会如此动怒,她其实明白她并非是败在了瓜尔佳氏尔芙那个蠢女人的手里,她心里明白她会落到被病故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她踩到了四爷的底线,本来她是并没有想要故意和尔芙为难,也想过做个乖巧安分的妾室,躲在暗处保护好她可怜的嫡长子弘晖就好,甚至想过和尔芙联手,帮助尔芙坐稳嫡福晋的宝座,不过因为她实在瞧不上尔芙这种如菟丝花般依仗着男人恩宠过日子的女人,而且同为女子,她难免会嫉妒,何况事关四爷是她从豆蔻之年就爱慕上的男子,所以当她看到四爷脖颈处那枚粉嘟嘟的唇印时,整个人都抓狂了。
只一个瞬间,只是一抹不经意流露出的嫉妒眼神,四爷就走了。
深夜时分,本该是二人在床笫间欢/好的时候,但是就因为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个嫉恨眼神,四爷就抽身而去,将红果果躺在床上等着四爷品尝的她丢下了,她这个脸丢大发了,如何能让她不去怨恨那个在四爷脖颈处留下吻痕的尔芙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她裹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院的方向,想象着正院里正满眼嘲笑瞧着她的尔芙,心底就是止不住的怒火喷涌,直到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收敛起满眼的羞恼和嫉恨之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平和,朗声招呼着在外间等着伺候的绿意和青柳。
绿意和青柳是喜塔腊氏为乌拉那拉氏瑞溪安排的两个陪嫁宫女,虽然不如她以前身边的琦香、琦珍等人得力,却胜在忠心,尤其是她和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她也乐得留下二人在自个儿身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比如此时。
穿着一身青蓝色宫女服饰的绿意小心翼翼地凑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边,瞧着乌拉那拉氏瑞溪身上那身轻薄的寝衣,忙抬手取过床边儿衣架上搭着的云锦披风搭在瑞溪的肩头,同时轻声安慰道:“主子,您听奴婢一句劝,千万往开了想着些,兴许是主子爷前院有要紧事呢,兴许是后院里的什么人在主子爷跟前说了坏话,您不能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子。”
“呵呵,这些事儿,我都明白,我就是坐在这儿有些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这会儿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可不会让底下人瞧笑话,自是扯出满脸淡然的笑容,如同往常似的含笑说道,说着就让绿意去后面小厨房去准备热水了。
身体是自个儿的,原主留给她的身体就不算康健,她不会再糟践自个儿的身体。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将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压在了心底,笑吟吟地和近身伺候的绿意和青柳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打发时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自个儿打理得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待到困意上涌,这才让绿意和青柳都下去休息了。
一夜无梦,她再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亮。
乌拉那拉氏没有赖床的毛病,做福晋这么许多年养尊处优是不假,却每日都要早早地在正堂接受各院女眷过来虚情假意的请安,她的生物钟都已经习惯了这点,所以即便是她整夜都难以安枕,却仍然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徐徐睁开了双眼。
“绿意……”她半倚着软枕靠坐在床头位置,哑着嗓子唤道。
早就等在床边的绿意听见,忙满脸带笑地迎上前来,撩起了绣着并蒂莲花纹样的床幔,细致地用床柱边儿垂下的金钩挽好,柔声唤道:“主子,您醒了!”
同时,将一盏晾得温热的茶水递到乌拉那拉氏的唇边儿,伺候着她喝下。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倚着软枕,顺顺当当地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喝下,又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这才伸手让绿意伺候着自个儿起身梳妆打扮,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举一动都自带威仪,即便是披头散发如疯妇般,却难掩起骨子里的那份华贵,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入了喜塔腊氏的眼。
简单洗漱过就坐在妆台前的乌拉那拉氏瞧着铜镜里越发华贵张扬的装扮,笑着制止了绿意和青柳的动作,柔声说道:“不必打扮得太张扬了。
后院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即便我满头珠翠、周身绫罗,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亦是躲不过去,还不如打扮得冷清些、憔悴些,让那些女人都过足了瘾头。”说完,她就动手取下了发间那些过于奢华的赤金镶宝石的凤簪步摇,又从妆匣里找出了一对颇为素净的素银镶玉的发簪和坠水滴状珍珠的耳坠子放在了旁边备用。
少时片刻,一个气质如百合花般的淡雅风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出现在了铜镜里。
“主子,您看看还满意么?”绿意捧着一面铜镜,让乌拉那拉氏能清晰地看到脑后的装扮,笑眯眯的问道,她对自个儿梳头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这可是她从小跟着府里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的本事,那位老嬷嬷曾说过就凭着她这手本事就不愁在贵人跟前找不着饭辙。
乌拉那拉氏左右端详着,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绿意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说完,她又喝了一碗小厨房送来的八宝滋养粥,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交代着肖嬷嬷把守好门户,便领着绿意和青柳二人去正院给尔芙请安了。
之前乌拉那拉氏瑞溪还不觉得,但是自打发生了昨个儿四爷抽身而去的事情后,她就不愿意再对着尔芙这个女人卑躬屈膝的请安问好,但是嫡庶尊卑是四爷最看重的规矩之一,她又并非是府中宠妾,也没有恃宠生娇的底气在,只能做这些在她看来有些委曲求全的事儿了。
一路上,几番心情反复,瑞溪在走到正院门口前,终于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妾身乌拉那拉氏瑞溪请福晋安,福晋吉祥。”瞧着眼前打扮得尊荣华贵的瓜尔佳氏尔芙,乌拉那拉氏屈膝见礼道,同时垂眸掩下了眼底泛滥而起的嫉妒之色,一举一动都如最规矩本分的妾室般,全然看不出往日做福晋时候的那股傲然气质。
“坐吧。”尔芙嘴角噙笑地抬手道。
昨个儿西小院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机灵的小宫女跑到她跟前讨赏回禀,她也蛮同情乌拉那拉氏瑞溪的遭遇,但是这后院里就容不得心软和怜惜,何况瑞溪和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同宗同族,单单就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冷下心肠来看瑞溪的热闹了。
不过作为府里的嫡福晋,为了府里众女的和睦和平衡,哪怕是她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要安抚两句,免得后院里那些说话没有遮掩的女人刺激到瑞溪,所以她在瑞溪刚刚坐定,其他女人都没有开口前,便已经先开口说道:“昨个儿夜里头,宫里突然派了魏珠魏公公传话,四爷也不敢怠慢了,倒是委屈了瑞溪妹妹,还望瑞溪妹妹不要在意,也希望在做的诸位妹妹不要听风就是雨地传闲话,平白坏了瑞溪妹妹的名声。”
说完,她就眼神凌厉地在在座众女的脸上扫了一圈。
在座众女就算是知道尔芙是在替乌拉那拉氏瑞溪遮掩,却也不敢不信,忙齐齐一礼道:“妾身、婢妾不敢。”
“诸位知道就好,那就约束好身边的宫婢仆从,若是让我发现谁私下授意宫婢们传瞎话地抹黑瑞溪妹妹的名声,那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狠手辣。”尔芙闻言,笑着抬抬手,示意大家伙儿都坐下说话,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并不那么客气,甚至还有着几分狠辣的味道在。
乌拉那拉氏坐在下首第一张官帽椅上,适时地抬眸看向尔芙,满眼都是感激。
尔芙三言两语地压下四爷深夜离开西小院的这条花边新闻,又和在座众女都说了些家常体己话,便故作疲惫地打着哈欠,给众女下了逐客令,留下了乌拉那拉氏瑞溪和李荷茱李侧福晋、佟佳氏佟佳侧福晋三位侧福晋,领着三人去上房堂屋里说话了。
进到上房堂屋,尔芙也没有和三人兜来兜去得绕圈子,指着身侧八仙桌上摆着的一摞账本和一个装着对牌的锦盒,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叫三人来上房说话的本意:“府里庶务甚多,我这人又是个爱偷懒的,便想着能让三位妹妹帮我分担些,三位妹妹也不必推辞,除了李侧福晋是藩国嫁过来的公主,兴许不曾接触过后院庶务这些事,两位妹妹都出自名门望族,定是从小就跟着家中长辈学习治家这些事儿,对府里中馈这点事,必然不会陌生,所以也就不要躲懒了。”
说着话,她就让诗兰将桌上一摞账册里,挑出几本,送到了佟佳氏和瑞溪跟前。
“府里大厨房这摊事,往后就要指望着佟佳侧福晋了。”
“府里公中库房有秦嬷嬷和毓秀姑姑一块管着,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个能做主的人管着,乌拉那拉侧福晋刚入府,我就将这些事都交给乌拉那拉侧福晋负责了。”
“针线房是相对轻省些的地方,便留给李侧福晋练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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