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多云
大约凌晨四点左右，李瞬华起床。
昨夜起风了，天上也积了云，空气里有一丝潮湿，八成是要下雪。
这一年来都是昼伏夜出，突然回归了当年山上的作息，李瞬华有点不习惯。
隔壁的屋子都还黑着，其他人应该都还在睡觉。
好安静啊......
起得这么早，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李瞬华正踌躇，慧轮的房间亮了灯。
和自己当年一样啊，这么早起来，无非是打扫卫生，生火做饭。
明空年纪大了，寺里的杂事基本上都由慧轮一人操持，想来也挺辛苦的。
李瞬华走到慧轮窗边：“慧轮师侄，我去挑水，你再睡会儿吧。”
屋子里，慧轮含糊地应了一声：“谢谢师叔。”声音低沉，看来是没睡醒。
李瞬华笑了笑：“别听你师父的，‘师叔师叔’的都把我叫老了。叫我瞬华就好。”
“嗯，瞬华。”
慧轮屋子里的灯又灭了。
李瞬华到厨房取了扁担水桶，打开大门往山下走。
寺里没有水井，取水需要去山下的河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瞬华昏迷在山道上时，被慧轮发现，救了回来。
下了雪，山道就不好走了，所以今天要多挑点水备着。
自己就要走了，走之前希望可以帮这对师徒做点什么。
外面很冷，李瞬华搓搓手，抄起扁担往山下走去。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漆黑一片。
慧轮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
李瞬华在山道上慢慢走着，思考下一步去哪。
黑色教团不会放弃黑靴和李娜莉的，如果继续呆在栖霞寺，迟早会被找到。早点离开，不然被库洛斯元帅追上，那就前功尽弃了——那可是黑色教团战力最强的人啊——李瞬华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到那里落脚呢？李盖梅现在有家不能回，李娜莉也还小，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己一样到处流浪吧？
李瞬华突然想到了茅山派。
地方正合适呢，自己也该回去看看了。三年了，恐怕地都荒了。
夜长梦多，今天就走吧。
可是，那只lv2的恶魔......仇还没报呢。李瞬华紧了紧大衣，心里有些矛盾。
要不再等几天？
天渐渐亮了，虽然还是有点昏暗，但已经能看到河对岸的人影。李瞬华装满了水，挑着扁担一晃一晃地往回走。
今天他的背上没有镇派神剑——被李娜莉保存了，小丫头还是怕自己跑掉啊。
那天在船上的场面确实吓到她了吧？
山道上，李瞬华转弯，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在走。
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男孩，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老人身形瘦小，还没小孩高，白发很长，简单地梳了个辫子，垂在背后。他的黑衣上镶着银饰，有浓郁的哥特风格。
小男孩一头红发，脖子上围着一条绿色的围巾。小孩不停打着哈欠，一边走一边向老头抱怨，他是被老人刚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四个男人恭敬地跟在老人身后，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李瞬华一样，同样的土黄色兜帽大衣。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行六人回头，看了看李瞬华。
只是个挑水的小孩啊，六人继续往山上走。
最前面的老人突然停下，重新打量李瞬华。良久，老人露出一抹笑容。
“你好，我们是黑色教团的驱魔师。”
“请问，使徒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
李娜莉和李盖梅的房间被无声地打开，一个敦厚的身影悄悄闪进屋子。慧轮走到兄妹的床边，两人还在睡觉。
慧轮伸出手，向李盖梅摸去，手到中途却停住了——他看到李盖梅身边放着一把青铜剑。
慧轮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又缩了回去。他慢慢退出了房间，又把门轻轻关上了。
......
李瞬华看着面前的六人，像是掉进了冰窟。
这下麻烦了。没想到除了库洛斯，还有这个老家伙在。
“老爷子你是不是迷路了？什么使徒教团的？”李瞬华表现得很迷惑。
老人笑了：“我见过你，前天是你在船上救了使徒，我看过那段录像...看了三遍。”
一旁的小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过来指着李瞬华：“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大哥！你用的是功夫吗？你那把剑呢？为什么能杀恶魔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瞬华皱眉。
“呵呵，你穿着教团的制服，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完蛋！忘了自己还穿着布朗的衣服！李瞬华额头见汗。
老人在旁边自言自语：“既然如此，说明使徒是和你在一起的。嗯，你没带武器，而是出来挑水，看来使徒离这里不会太远......”
老人推论完毕，沿着山道继续往前走。四个探索队员跟在老人身后。
小男孩本想再追着李瞬华问几个问题，看到老人走远，左右为难之下还是跑去追老人了。
“慢着！”众人眼前一花，李瞬华已经闪到了前面，手里的扁担一横，拦住了众人去路。
“呵呵，看来使徒真的和你在一起啊，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见她吧。”老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被老家伙诈了！李瞬华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是自己太慌张了啊，所以漏了马脚，智商呢？需要你的时候TMD给老子下线了！
“书翁是吧。”李瞬华开口。
“哦？居然知道在下的名字。可我是临时被教团请来完成这个任务的，除了库洛斯没人知道我要来啊......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呢？”老人玩味地笑。
李瞬华不理他的试探：“李娜莉不会跟你走的，请回吧。”
“抱歉，那个女孩和她手里的靴子对教团很重要，请你理解。因为她哥哥的任性，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小队，你也不希望还有人因为这件事失去生命吧？驱魔师?”书翁振振有词，最后着重念了“驱魔师”这三个字。
“......黑靴你带走，李娜莉不行。”
“李娜莉是黑色教团的使徒，我们必须负责她的安全。”
“......这借口找得真好，我给满分。”
扁担依然横在半空中，没有放下的意思。
书翁叹了口气：“看来，没办法正常交涉了。”
......
天亮了，李盖梅兄妹也起床洗漱去了。
迎面看到慧轮走过来，对他们憨笑着，进了他们的房间。
“慧轮，你要做什么？”
“打扫客房。”慧轮低声回答。
“啊，那多谢你了。”李盖梅牵着妹妹往外走。
“应该的。”
慧轮认真地把床铺整理好，拿起了床上的青铜剑，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