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血与愿
爱莉亚迪最初的打算，就只是结束自己而已。
“什么？！”
“喂喂，千年公，我没看错吧？一只普通的恶魔而已，竟然能违抗你的魔法？”缇奇嘴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这一幕。
诺亚们都惊讶地看着爱莉亚迪，这只正在消逝的恶魔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眼里只有她的恋人。
千年伯爵默不作声，眼神阴晴不定地盯着李瞬华。
爱莉亚迪倒在李瞬华的怀里，轻抚他的脸：“其实......我一开始就应该这样的。不该拖累你那么久。”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李瞬华的眼神空洞，手上都是爱莉亚迪身体消散后留下的粉末。至于爱莉亚迪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见。
“我只想多看你一会儿。原谅我的任性吧，”爱莉亚迪调皮地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杀死你吗？”
两行眼泪从李瞬华的眼眶里流出来，滴在爱莉亚迪的脸上。
爱莉亚迪虚弱地笑了：“自私、软弱，只会哭泣的人类啊......”
白皙的手拭去了李瞬华的眼泪：“我要是人类该多好......”
下一秒，完全化为粉末的爱莉亚迪被风吹散在空中。
啪嗒！青铜剑掉在了地上。
李瞬华依然维持着怀抱爱莉亚迪的姿势，跪在那里，对围上来的恶魔视若无睹。
德比特拍着手大笑：“快看快看！他又哭了耶！加斯德比你快看！”
加斯德比也笑了：“不如我们再给他变一个一模一样的恶魔出来吧？”
“好啊好啊！然后再杀死她，哈哈哈......”
一双略微粗糙的大手按在了两人的头顶，却是缇奇。
“缇奇！你干嘛！我的发型都被你搞乱了！”德比特不满。
“停止这种低俗的恶作剧吧。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缇奇阻止了诺亚双子，独自走向李瞬华。
⊕↙，m..c＠om
“缇奇，你的烂好心又发作了！你要救他吗？”罗德笑着问。
缇奇回了个愉悦的笑容：“怎么可能，不过是想送他一个快乐的死亡而已。”
风度翩翩的缇奇漫步走向被恶魔包围的李瞬华，那个男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落泪，泪水在他的膝下积成了一滩小水洼。
“还是过去的日子快乐啊。”缇奇回忆着他和李瞬华在火车上的偶遇，那时的李瞬华是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却成了一截空心的枯木。
“结束了，李瞬华，”缇奇来到白发青年的身边，召唤出了手中的地狱蝶，“最后就由我来送你上路吧。”
对这个曾经的敌人，缇奇莫名地有些尊重。
滴答、滴答......
李瞬华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水洼里，击打水面的声响清脆悦耳，缇奇忍不住向那方水洼看去......
浅浅的水面上，蒸腾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雾？”
缇奇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水面不知何时，已经成了红色，恰好两滴鲜红的液体顺着李瞬华的脸一路滑下，滴在了水洼中，发出“嗤啦”地轻响，激起了稀薄的雾气。
“这是血！”缇奇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缇奇！你在那边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啊！”这边的罗德和德比特不耐烦了。
“没什么......”
缇奇的心神因为罗德的呼喊而出现了短暂的松懈。
就在这时，水洼里的两滴血水突然闪电般从水洼中弹起，箭一样射向缇奇的眼睛。
“！！！”
缇奇本能地用手里地狱蝶抵挡，那两颗血珠却像有生命一样，划着诡异的弧度，穿过了地狱蝶的缝隙，打在了缇奇的脸上。
“啊啊啊！”
缇奇弃了地狱蝶，手捂着双眼在地上翻滚，那两颗血珠发出了鬼怪般的嘶吼，以至于他连不远处诺亚的呼喊都听不见了。血珠沾上他的脸以后就牢牢吸附在他的皮肤上，撕咬吞噬着他的皮肉，还疯狂地往他的眼睛里爬。
“缇奇！”
和缇奇感情最好的罗德疯了一样跑向缇奇，一把将他抱住，用力掰开他捂着脸的手指，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过来！”缇奇痛苦地胡乱挥手，想推开罗德。
但他的手已经被掰开了，原本在缇奇眼中肆虐的血珠找到了新目标，从缇奇的眼眶中一弹，射向了罗德。
弹指一瞬间，罗德甚至能看到血珠里映射的自己的倒影。
“定！”谢利尔及时赶到，利用能力将两粒血珠定在了空中，只是他的手指不断地抽搐，似乎很吃力。
“快闪开！”谢利尔竭力控制着血液，一面召唤过来数只恶魔，挡在了自己身前。
罗德拖着缇奇，早一步离开了这里。
谢利尔猛一松手，闪身退回了后方，恶魔在他面前组成了钢铁的围墙，这令他舒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危险......
咚！挡在最前面的一只lv2突然倒了下去，捂着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嚎，紧接着第二只也倒了下去，第三只、第四只......每一只倒下的恶魔都干瘪了几分，胸前背后多出一个血洞，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越倒越快。
“嗷嗷嗷！”
最后一只恶魔也倒下了，不同的是，它是被撕裂的。两只半人大小的血兽咆哮着蹿出，扑向诺亚一族。
千年伯爵伸出南瓜伞，虚空中浮现出一枚五芒星的符文急速变大，堪堪抵住了两匹血兽，血兽对符文又抓又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像锐器刻划玻璃一样的响声。符文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竟然有抵御不住的趋势。
诺亚一族连忙各显其能，费了一番手脚，两匹血兽终于被拍成了血雾，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
这其中的过程电光火石，仅仅是几个深呼吸的时间而已，却把众人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缇奇的伤口此刻已经愈合，但脸上仍感到滚烫灼热，疼痛难忍。他摸着鼻梁，看着不远处的李瞬华，眼神惊疑不定：“千年公，他怎么了！”
千年伯爵的脸色阴沉，李瞬华身上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心’？！”
李瞬华此刻已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诺亚一族。
“他的眼睛！”罗德惊呼。
李瞬华的眼珠已经不见，只剩两个黑乎乎的眼眶，略显暗淡的血液从他眼眶汨汨流出，从他脚下蔓延开来，范围越来越大。
“杀了他！”千年伯爵一声令下，恶魔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对着李瞬华发出了自己的攻击。
地面的血液瞬间汇集成一个大红色的茧子，将李瞬华包裹在中间，任凭恶魔的攻击风吹雨打，却总是颠扑不破。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李瞬华周围的地面被炮火犁了个遍，除了大茧子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都生生被刮去了一层地皮。
恶魔停止了攻击，试图上前一探究竟。
嘭！血茧突然爆裂开来，化作漫天血雨，洋洋洒洒浇在了恶魔身上，像硫酸一样腐蚀了它们身上的钢板和盔甲，钻入了它们的身体。甚至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一只只恶魔被迅速吸干，一只只小小的血兽撕裂了恶魔的尸体，汇集在李瞬华脚下。
白发青年被血兽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他的身体泛红，血液烧焦了他的肌肉，又烫破了皮肤，渗出的血珠沿着他的胳膊逆流而上，汇集在他的肩头，像宠物一样冲着诺亚一族吼叫。
李瞬华上前一步，包裹着血浆的脚踩在了青铜剑上，神剑发出一声悲鸣，李瞬华置若罔闻。
李瞬华开口，他身边的血兽顿时安静了下来，等待这位“兽王”的旨意。
“你要的，都给你。我要的，都给我......去吧。”
轰隆！红色的兽群遮天蔽日，扑向了对面的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