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来仇人是故人
翠绿山林之中，先天木气狂涌而来。周围树木顿时枯焦，青霞滚滚。
楚扶摇连连咆哮，仿若一头受伤发怒的猛兽，周身气浪如潮水般涌出去，巨石翻滚，焦林碎成粉屑，“羊角”飓风冲天而起。
血炼魔尊正与妖灵缠斗，却见刀刃般的风潮袭来，其势不可挡，心知不妙，化作一道黑烟逃走。而那妖灵，也感到了难以抵挡的威压，从云堆之中遁形而去，消失得无隐无踪。
黑烟被卷入飓风之中，被风劲打回人形，楚扶摇一步欺上，奔入飓风之中，呼吸间，紫电剑在血炼魔尊身躯之上，斩落千剑。
血炼魔尊恢复极快，本是被斩成无数块，瞬间又长回原样，复原后，又再度被斩开，如此反复。重复不断的复原，耗掉他无数道行，金黄瞳仁变成赤红，又从赤红变为青色，直到最后，变为黑眸，复原速度大大减慢。
楚扶摇暴怒之下，再次使用《鲲鹏》九剑，身体承受不住，崩开裂纹，后续无力。
两人同时从空中坠落，砸在三里武场上，相距不过百米。
上千楚家门徒，此刻正在三里武场之上仰头观望，九雷山上异象连连，他们早已看见，可是却不知道楚家早已发生天大变故。开始还有人各种揣测，之后便无人再说话，每个人都感到了那股令人窒息而颤栗的气息，被震慑得不敢妄动。
云雾散开，天空中掉下两个人来，将一地木桌木椅砸成粉碎，平坦地面上两个大坑，灰尘漫天而起。有躲避不及的门徒，被气浪掀翻，头破血流，场面一时胡乱不堪，胆小门徒更是四散而去。
一人落下，正好在铁方谷和一干丁等武院的门徒附近，他护住身后武道低微的师弟，气浪撕裂了他的衣衫，在脸上留下好几道口子。
“执教师兄，好像是扶摇师兄！”待气浪吹过，辛梓言放下挡眼的手，看到身穿绣龙红色礼服的楚扶摇，他之前并不知道认识，可今天是楚扶摇大喜之日，那一套新郎红袍正好彰显了身份。
另一个念头也同时在他心中冒出来：难怪武道那么高强，原来是家试首冠！
辛梓言担心莫名，一下就跳下坑去，铁方谷一时没来得及拉住，也紧跟着跳下去。
楚扶摇躺在坑中，仰面向上，双眼瞪得老大，四肢却不受他控制，痉挛抽搐。
“他受了很重的伤……”辛梓言一靠近，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这时才看清，原来那红袍湿透，上面沾满粘稠的鲜血，伤口处，仍在往外不停流血，不一会儿，在地面流出了触目惊心的一滩，整个人好似躺在血水之中。
“快去禀报仗剑堂！还有兰溪医舍！”铁方谷赶紧朝其他的门徒喊道。
“楚师兄，你没事吧？”辛梓言跪在血水中，望着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用手按住，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伤口实在太多了。
楚扶摇喉头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他想站起来，看看魔尊死了没有。
“山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铁方谷抬头望向惊雷阵阵，黑气腾腾的九雷山上，平日里，这样的天气也是有的，可今天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那里似乎发生着什么大事，但山上没有任何人来跟他们说明情况。
辛梓言扯下腰带，把外衣撕成一条条绷带，准备将楚扶摇周身缠绕起来。又有几名同院的门徒，明白他要做什么，赶紧下来帮忙。首冠楚扶摇的大名，他们如雷贯耳，没曾想原来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楚扶摇身上红袍被脱下，露出裸露上半身，几个门徒一见，顿时吓得一趔趄，铁方谷冒起一声冷汗，只见楚扶摇身体之上，好似一块顽石被火烧了似的，露出道道裂痕，而且还在崩裂，有些裂得较深，连内脏肋骨都能看见。
辛梓言不知所措的问向铁方谷，“执教师兄，到……到底怎么办？”一身是血就够可怕了，这身体裂成这样，人还能活么！
“缠起来！赶快缠起来！”铁方谷冲上前去，拿起绷带飞速缠绕。其他门徒也纷纷撕下衣襟，将外面多缠了几圈，鲜血很快浸湿绷带，显出红渍。
所有人都没了办法，只能等待，时间缓慢的过去了半个时辰。
“他娘的，去报告仗剑堂的人回来没有？”铁方谷爬出大坑，大声吼道。
没人应声。
铁方谷急了，眼看家试首冠要死在这里，这要是追究起来，还不得填命？他拨开重重围观人群，施展步法朝山上飞快跑去。就见一行仗剑护卫，正飞快往下赶来，其中领头的是一脸惨白的楚招南。
铁方谷正要说话，楚招南已越过他，直奔三里武场而去，一些仗剑护卫走得稍慢，他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同乡冯猛，赶紧凑了过去。没人停歇，步法轻快，一去半里。
“冯师兄，究竟发生何事？”铁方谷跟着一路飞奔，跟得有些吃力。
“现在不是说话时机，不要多问……”冯猛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一个个仗剑护卫脸色似是死过一次，铁方谷知趣闭嘴，紧跟着再次来到楚扶摇所在的位置。
楚招南命人将他抱起，赶紧返回山上，继而来到另一个大坑前。
血炼魔尊仍然躺在深坑之中，身上黑气环绕，旁边死了好几个脸色发青的门徒，其余门徒远远观望，将他围着，不敢靠得太前。
楚招南周身泛起气浪，手持长剑，一步步靠近。他带领仗剑护卫维持九雷山秩序，没有出现在喜堂，因此逃过一劫。在变故发生之后，他发现异状赶到喜堂，等待他的却是让他难以承受的地狱景象。
坑中，躺着一袭黑衣的血炼魔尊。
楚招南只知道此人正是当晚惨祸的罪魁祸首，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小心翼翼靠近，看清那人面目，不禁浑身一颤，冲击并不比看到喜堂惨状弱，甚至更强几分。他感觉浑身被一股寒意刺透，趔趄着向后退出数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冯猛等几位仗剑护卫纷纷拔出了剑，护着楚招南。
“堂主，你没事吧？”冯猛问道，他没看到任何出招迹象，可楚招南似乎被人伤了。
“……”楚招南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口清水。之前胃里的东西，早在喜堂前吐得一干二净。
冯猛心跳得很快，因为他见识过坑中人和妖灵在空中的缠斗，即便躺在坑中，那人对他而言，也许还是致命的。
他停在了坑旁，眼神闪烁，几位仗剑护卫也靠了过来。
所有人都迷茫了。坑中，躺着一个仍在呼吸，已经昏迷的青年。
他们熟悉的青年。
“大公子……怎么会是大公子？”冯猛无法理解。身为仗剑护卫，当日亲眼见过楚天象被楚北游一声气劲震下雷柱，短短三月，他的实力不可能会增强到现在这种地步！
更难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的分家家主？
楚招南再次上前，以气劲打中楚天象气穴，命人带他上山。他也想知道，楚天象离家出走的三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宗宅正厅中，幸存下来的楚家人聚在这里。来参加家试的人员，有三十五位分家家主及夫人，二百余年满十五岁以上的楚家子弟。此时，只剩下区区二三十人，他们神情木讷，正在兰溪医舍的舍主楚虚韵及一些医女的照料下，服下清心丹，脸上才稍稍有了些血色。
一张大木塌上，楚扶摇躺在上面，服下了最为顶级的“身回丹”熟睡过去，正在疗伤。
冯猛抱着楚天象，将他放在了厅中央，魔气仍然不减，如丝如缕。
楚虚韵疑惑的望了一眼，“大公子回来了？”
楚招南从后紧跟着进入，坐在了木椅之上，眼神阴郁，仿佛九雷山的天空。
楚虚韵更加疑惑，“怎么回事？”
楚招南眼里似要滴出血泪，“此人，便是因来魔道的罪魁！”
所有仗剑护卫垂目，静候在旁，手握在剑柄之上，随时提防。
楚虚韵一时难以理解，静默不再说话。整个正厅之内，静寂得可怕，只听到医女们走动时的声响。
门外，一声响动，一个人影飘然而至，正厅内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般，神情紧绷。
楚招南看清来人，当即便跪了下去，眼泪簌簌而下，“二哥！楚家遭了大祸了！”哭得有如一个女子。
来人正是出外归来的楚云升，风尘仆仆，满目沧桑，“我见九雷山上异象，一路赶回，却是没能赶上！到底发生何事？”
楚招南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喜堂惨祸，他没在现场，不过魔道众生的气息，他还是能分辨得出，“天象引了魔道入山，害死了族人！”
九雷山上阵法、机关重重，若不是有人内应，绝不可能轻易进来。
楚云升武道高强，又岂看不出厅中的楚天象身上的魔气，当即一步跨出，手上一道磅礴气劲击中楚天象气穴，强行将其从昏厥中唤醒。
楚天象醒来，剧烈咳嗽，一见楚云升，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回来了。”
楚云升一把将他扔在地上，“逆子！家试败于族中人之手，有何丢人，为何要将魔道引来！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楚天象被丢在地上，撞碎玄武石板，咳出一口鲜血，笑意却仍是不减，声音忽然间变了，“三十年不见，二弟，火爆脾气依然不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