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9 核心之战，失败的融合体

长轴上百公里的巨大巢穴已经不再神秘，包裹着它的变异博格群一缕缕收缩，与剩余的同类汇聚，也将它的身躯一块块显露出来。

这显然是一艘人工制造的飞船，外壳材料类似智银，但不是那种纯净的银白，质感更接近灰色的塑料，跟清道夫号相比，有相似又有相异。

巢穴的外壳看不到一个铆钉，但有接缝，显示它的制造技术并不比人类高出多少。不过船体尺寸这么大，在材料技术上应该超出人类一截，甚至说不定和清道夫号一样，骨架是由智银制造的。

刚才的饱和核弹攻击，不少都是在巢穴附近爆炸，依稀能看到一些破口，说明外壳材料并非坚不可摧。

随着变异博格收缩的加速，巢穴渐渐露出全貌。它只有中心部分是完整的，首尾两部分，布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即便是夏鸣，都被一股有如实质的恐惧捏住了心脏，以至于全身发麻，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那是一个个巨大的血肉口器，直径从数百米到上公里不等，口器正缓缓蠕动着，如呼吸一般喷吐出气体。这些口器内部，想必就是供养变异博格的生态环境。

之前接触和侦查时，并没发现覆盖着巢穴表面的变异博格群有相应动静，那种强度不高但范围极广的思维侵害估计就来自它们，而现在的运动，也该是密集的核弹爆炸刺激了它们。

清道夫号的货舱里，前方的恐怖景象传入星联特勤的视野中，让他们心神摇曳。

“专注自我！不要迷失！”

夏鸣的冷喝声响起，像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点烛光，让特勤们猛然醒悟。借着这点烛光，他们纷纷找回了在训练中早已稳固的自我，燃起的点点星火将侵入思维中的一丝冰寒驱散。

“这tm是什么变的啊！”

“咱们是不是闯进了克总的巢穴了啊？”

“克总只是让人发疯啊，没有把人甚至动物变成怪物吧？”

“那是……修叽的变种？”

“明白了！思维侵害就是阿撒托斯的鼓声！”

各中队的频道里，队员们都说着以克苏鲁为主题的笑话，没人提到一个事实：他们离这些怪物越来越近。

清道夫号从杂乱的小行星群中冲出，在核弹清扫出来的空间里拉出一条明显的光焰，吸引了一小群变异博格围堵而来，更多的变异博格群已经汇聚成粗壮的激流，再度向前方的威胁冲去。之前的浅盘大阵已经消失，损失了接近三成的尤纳斯正收缩得更加密集。

清道夫号已经冲到了离飞船一千公里的地方，四部经过特别改进的离子引擎持续加速，货舱里，特勤们因为明显的g力被系留带挂在了舱壁上，这让他们有了新话题。

“再来点雾气的话，咱们就更像挂在冻库里的猪肉了。”

“噢，我想起了小时候去冻库买战略储备肉的情形。”

“别踩我的头！当自己是上吊啊？”

“还在加速？是要直接撞进去吗？”

正当特勤们开始用玩笑猜测着接下来会怎么玩命时，苏玉的声音响起了。星联特勤人太少，她既是中队长，又是负责常务管理的副官。

“预备冲击——！”

船身抖动起来，这还不是冲撞，而是安装在清道夫号船首的轨道炮开始射击。

清道夫号上的轨道炮并不是特别型号，跟尤纳斯装备的一样，都是在长钉轨道炮的小型化设计。即便是类似智银材料的外壳，也承受不住轰击，被穿透出一个个窟窿，再一片片崩裂。

“防护冲击——！”

巢穴的船体已经占据了整个视野，随着苏玉的喊声，所有人都低头弯腰，舱壁上也弹出一块块泡沫软垫，将每个人隔开。

几千公里外，指挥飞船上，司令官们看着令人瞠目结舌的那一幕，呼吸都停了下来。

银白色的小飞船像是子弹一般，狠狠扎进变异博格人的巨大飞船中，大团碎片从缺口喷出，将后面围追的变异博格冲得七零八落。

考克斯难以置信的道：“夏鸣他们这是……真去拼命了！？”

叶定叹道：“刚才他说得很清楚了，出口就在里面，如果干掉那个……变异星门的话，说不定能解决掉所有的变异博格。”

“如果我们能拖住这些变异博格的话”，施罗德有些担忧。

阿列克塞嚷了一句俄语，再换成汉语说：“我们俄罗斯人，还有华夏人不会退一步！”

“我听得懂汉语”，考克斯哼道：“美人不会只在电影里拯救地球。”

“在这里没有国家，只有人类！”叶定昂首笑道：“我们的墓碑上，名字后面是尤纳斯！”

被核弹激怒了的变异博格群几乎是倾巢而出，更密集更迅速的发起冲击。尤纳斯也因为收缩阵型，炮火更加猛烈。

炫目的炮焰闪烁不停，密集的弹道汇成光流，跟翻腾不定的漆黑暗流对撞、相持。

暗流不断扩散、蔓延，光流也随之延伸，大概十多分钟后，光流被摊薄了许多，光流之后，尤纳斯的飞船已经收缩成一个湛蓝光团，抵抗着细分成无数支流的暗流。

清道夫号穿透巢穴外壳，再穿透了一层层舱室，直到动能衰竭，船头深深扎进又一道舱壁，船身却被卡住。

尽管不是用承载千忆的正牌智银制造的船体，但清道夫号的坚硬程度显然超越了这艘巢穴飞船，船体在距离的冲撞中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害。特勤们受过严格训练，加上动力装甲的抗荷设计，以及货舱里的缓冲装置，也没有谁受重伤。但剧烈碰撞下，一些轻伤是免不了的。

船头已经严重变形，中队长们指挥着部下，用等离子喷枪切割出几个出口，急性子的队员启动喷气背包，一跃而出，频道上响起啊的一声惨叫，拉得老长。

这里竟然有重力！

清道夫号卡着的位置离地面有二十多米，那个倒霉蛋还算幸运，动力装甲的智能迅速调整了姿态，让他稳稳落地，没有受伤。

感应器显示，不仅有0.8g的重力，还有含氧空气，不过成分跟地球不太相同。因为清道夫号一路穿透了各层舱壁，空气正在迅速流失。

后面的队员小心翼翼的下落，才发现置身于一个广阔的圆形广场。

广场的半径接近一公里，空空荡荡，头顶是有弧度的穹顶，至少有三四十米高。不管是穹顶还是舱壁，都闪烁着如星海般密集的点点白光。

白光虽然微弱，而且苍白，透着一股阴森感，但广场亮度足以视物，也让广场中心的一团黑烟相当明显。

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应到那团黑烟的不寻常，它正带起一股股思维侵害的波动。波动的强度并不高，却像是涟漪一样，关联着所有变异博格。

不必千忆解说，夏鸣就确认那一定是另一个出口所在，而那团黑烟，也该是另一个失败了的她的寄宿体。事实上他就是按照这种感应，操纵清道夫号，从合适的方位和角度撞进巢穴的。

快速整队后，夏鸣带头，队员们跟进，向中心平台进发。

不过很快，一缕缕黑烟自清道夫号撞出的大窟窿里溢出，顺着舱壁淌下，那是围追而来的变异博格。令众人凛然的是，变异博格很快就适应了重力环境，还保留着的手脚让它们敏捷的在地面上爬行，如行军蚁般的席卷而来。

“长江、雷电左面！黄河、瓦尔基里右面！”

苏玉的命运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一步不退！”

机关炮的炮焰，电磁炮的闪光将原本幽暗的空间映亮，四个中队展开队形阻击，夏鸣带着直属中队向中心平台前进。

原本稀稀落落冲进来的变异博格很快被清扫干净，“敌人被杀光了”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两三秒钟，舱壁上的裂缝猛然扩大。卡住的清道夫号被硬生生挤了下来，砸落在广场上，大股变异博格轰然涌入，就像冲垮了堤坝的洪水。

苏玉高喊：“枪口向前！后背交给队友！”

最外一层的战斗机器人用机关炮的猛烈炮火将密集的变异博格打散，后方的队员端着盾牌，机械臂抬起电磁炮，精确的点射着一个个目标。但敌人数量太多，不断有变异博格穿透了火力网，射来一股股酸液，甚至直接冲上来，用触手缠绕和攻击队员。

再后一层的少数队员前冲，用近战武器迅速击杀靠近的变异博格。

三只变异博格扑倒前排机器人，冲到安道远身前。

安道远顶着心底里一股股上冒的冷颤感，用瞳孔锁定了中间那只，抬起机械臂，机关炮的炮弹炸得变异博格向后翻滚，拉出一条条黑烟。

另外两只变异博格一左一右，离他已经不到一米，套着尖锐甲壳的触手眼见就要穿透他的脖子和胸口，他不仅毫不理会，嘴里还高喊：“为67号报仇！”

一发电磁炮弹将左边那只变异博格的脑袋整个击碎，再穿透了后面好几只变异博格，破开舱壁，奔向自由。

吴康的声音在小队频道里响起：“只要你捡回芯片，又会有一个活蹦乱跳的67号。”

与此同时，一面银白小盾从安道远身侧伸出，磕偏了触须，接着一柄智银钉锤的钝头砸在那只变异博格的头盖骨上，让那只变异博格往下一沉。钉锤又换成锐头，狠狠啃在同一位置，透穿了坚硬的表壳，溅出浓浓的墨汁，变异博格缓缓瘫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频道里米娜不满的嚷着：“队长你干嘛在我背后开枪！？”

特勤们维持着阵型，将变异博格的冲击一粉碎，不过源源不断的变异博格涌进来，突破阵型的也越来越多。

“我一个人去，你们支援战斗！”

夏鸣将直属中队也留了下来，牵着千忆继续前进，千忆当然不能算人。

眼见要到中心平台了，叶定的影像传到夏鸣视野里：“德国佬的估算不太准，我们最多还能拖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吗……

夏鸣抬起机械臂开火，电磁炮的炮弹将从上方扑下来的一只变异博格炸成两截，另一只机械臂轮起智银刀，将伸向千忆的触须切断。安装了强化马达的机械臂驱动长刀，以快过人体至少20%的速度划了个圈，狠狠剁在那只变异博格的脖子上，将它直接斩首。

变异博格的脑袋还在空中，被又一发炮弹轰碎。这种怪物的头被切下来了，里面的大脑还能存活好几个小时，继续辐射思维侵害。

“我尽力……”夏鸣只能这么说了，他离前方那团黑烟只有几十米了，那东西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很难对付。

而且，后方视野里的情况，也不是很妙。

阵型已经乱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受过专门训练的狙击手，其他人都不能再用电磁炮，否则太容易误伤队友。机关炮的穿透力不足，还是能用的，但炮弹基本都耗光了，这时候只能依靠肉搏战。

对肉搏狂人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

“日逑的老天爷，总算把重力还回来了！”

频道里，老洪大声吆喝着，一手持盾，一手轮着特制的武器，跟他的战斗机器人一左一右，就像两块礁石，硬生生挡住了一股变异博格。那武器赫然就是加长加大，没有弧度的工兵铲，跟古代的双月斧很像。

二三十公斤的铲子，在动力装甲的支持下，将重量只有三四十公斤的变异博格一片片拍飞。偶尔剁在脑门和脖颈上，飚起一股股墨汁。不一会儿，这个人机双人组前方就成了一片黑潭。

“打仗还埋怨老天爷，就跟娘们一样！”

另一侧，老黄和战斗机器人都抡着大号的榔头，跟老洪一样，稳稳顶住变异博格的冲击。他们两人两机像是门神一般，勉强拉起一条防线，没让大家被变异博格群彻底冲乱。

米娜的人机双人组向前推进，企图拉起第三个顶点，但她沮丧的发现，不管是反应还是技巧，她比老洪老黄差得远。稍一闪神，两只变异博格高高跃起，射出的触须将她连手带头缠住，而这个时候，她的战斗机器人已经来不及反应。

眼见要被拖进变异博格群中，刀光闪动，触须被切开，机关炮一前一后，以极为精准的短促连射，将两只变异博格的脑袋轰裂。

苏玉将米娜拖回来，冷声呵斥道：“不要逞强！”

米娜叹气：“这俩老爷子是改造人吗？”

两个老头子都六十多了，那个老洪，下了动力装甲，还佝偻着背，她真的很难相信，他们的身子骨能扛住这么剧烈的运动。

苏玉淡淡的说：“具体不清楚，不过他们也是丽洛和晓棠姐的试验对象。”

怪不得……

赞叹之余，米娜也在想，如果自己能成试验对象就好了。

即便是改造人，终究也是凡人。因为战斗机器人没怎么演练过在重力环境下作战，在阵型散乱中不断仆街，原本两百多人机的队伍急剧缩水。随着一个队员被触须拖进变异博格群中，凄厉的惨呼声在频道里响起，特勤们也开始出现伤亡。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在模拟训练中也体验过，但真切体会到时，这帮几个月前还是大学生的男女都有些动摇了。

“靠拢！坚持！”

“跟打狗没什么区别，多留心脚下！”

“一人不杀够一万，这趟实习交不了差啊！”

“冲进来的时候，还想着活下去的都是懦夫！”

“想着自己！想着战斗！身边的人倒下了，有其他人补，直到最后一个！”

小队长、中队长的呼喊将摇曳的心神拉了回来，随着一只只变异博格被击退，被杀死，队员们都生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一方面是渐渐燃起的热血，让身体不断升温，力量似乎也源源不断，永无止尽。另一方面则是越来越清晰的超然，让心灵一分分平静，似乎意识已冒出头顶，以第三人称模式在操作自己的身体，不管是训练中体味到的技巧，还是与装甲的配合，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感觉下，原本变异博格带着的思维侵害，也变得毫无影响。

队员们稳住战况的时候，夏鸣也来到了平台上，直面那个怪异的存在。

黑烟升腾，直蹿到十多米高，比寻常怪物粗壮了几倍的触手伸展出来，挥舞不定。

“它就是你？”

夏鸣被千忆的话惊住了。

“准确的说，是上一个失败了的我，跟寄宿体的融合。”

千忆的语气跟她说的事情一点也不相称，唔，忘了，身边这个只是个交互界面。

“也就是说，它其实跟那些变异博格一样？”

夏鸣松了口气，融合失败的寄宿体，至少在意识活性上不可能胜过他，也就是变异而已。

端起电磁炮，夏鸣准备来一记狠的。

一阵心悸的感觉升起，他想到了什么，猛然呼叫留在后方的小欢：“连接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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