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雷神震怒
这一日,船出了峡口,宗东翰对颜玉蟾道:“咱们已经出了镇西府,再走得两月,便是关中府,咱们咱那里上岸,离炎后城已经不远了。”原来火武划为七府,分别是镇西府、镇南府、镇北府、镇东府、关中府、直隶府、临仙府,枉死城便是镇西府的治所。颜玉蟾闻得出了镇西府,还要两月才能赶往炎后城,想起皇甫赞誉生死不知,不由得焦急心烦。
宗东翰气道:“火武欺我闭关,尊主伤重,算不得英雄好汉,这次我非要闹他个鸡飞狗跳不可。”颜玉蟾道:“师哥答应我甚来着?”宗东翰一拍脑门,呵呵笑道:“瞧我的记性,竟给忘了。”颜玉蟾道:“师哥不是记性不好,而是火气太大了。”又道:“鸣儿也算是勤奋的,只是不知道进展如何?”
宗东翰道:“拳法倒是像模像样,只是劲力还是不足,却也是年幼力弱,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颜玉蟾点着头,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忽然一阵风吹来,颇有些寒意,抬头看去,只见黑云滚滚,乌压压的一片,不禁皱眉道:“师哥,怕是要变天了。”宗翰不以为然道:“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风雨再大,总归是要停的。”颜玉蟾道:“有大师哥在,我总是放心的。”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见风势越大,便叫了鹿鸣去船里。宗东翰将船靠在岸边,抛下巨锚,收了帆布,等待风雨过去。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狂风大作,下起瓢泼的大雨来。船身摇晃不止,黄豆般的雨点打在船上,铿锵有力,好一场狂风骤雨。
三人正在船中坐着,忽然听外边有人喊道:“船里还没死的,给我滚出来了!”风雨声甚大,声音传来竟直飘进耳中,说话之人内力之强,可见一斑。
宗东翰一个健步跨了出去,狂风卷着雨水打进船里,将灯火打灭,顿时漆黑一片,鹿鸣战战兢兢,拉着颜玉蟾不撒手。颜玉蟾小声道:“你呆在这里,哪也别去。”说罢,也跑了出去。
外边风猛雨大,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颜玉蟾忙祭起天甲,水蓝色的微光将四周照得亮些。抬眼望去,只见宗东翰站在船头,护身气劲发出诡异的红光,狂风之下犹如一尊天神,也不能撼动半分,顿觉心安。再往远看,对面停着一艘大船,那船横在河中央,竟然纹丝不动,当真是匪夷所思。
只见船头也站着两个汉子,一个身材魁梧,****着上身,一个皮包骨头,竟和鹿鸣差不多个头。两人腰上皆佩戴着一个环形黄玉,浑身罩着白色的护身气劲,风雨不能近身,武术造诣不低。
那高个汉子喝道:“对面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报个清清楚楚,不然老子可要大开杀戒了。”颜玉蟾只觉不妙,刚想出声提醒,只听宗东翰骂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怨灵恨殿宗东翰便是,莫说你两个小小的黄玉方长(音zhang),就算是黑玉将军,我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两个汉子闻言大喜,高个汉子对那瘦小汉子道:“哥哥,没白费咱们在这耗了许久,‘大鱼’终于来了。”那瘦小汉子道:“‘大鱼’可不是好吃的,你莫要粗心大意。”宗东翰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说谁是‘大鱼’?我还在,不要随随便便地在那闲聊!”
那高大汉子道:“你瞧不起咱们,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宗东翰红色血气瞬息而发,一跃而起,便朝那高大汉子飞去。那高个汉子道:“来得好!我‘翻船二鬼’领教足下高招了!”亦是迎头而上,竟跃到了宗东翰之上。宗东翰上冲之势甚猛,双拳齐出,瞬间打出四拳,拳影滔天,势如破竹。
那高个汉子阴笑一声,伸出双手,手为爪势,一股阴森之气溢出,原来他十指青黑,骨瘦如柴,皆留着寸长的指甲,又尖又利。只见他爪影上下翻飞,阴气呈漩涡状,挡住宗东翰三拳,第四拳却躲闪不及,正中鼻梁,轰得一下,身子向上而去,划了一道弧线,眼看便要跌到船上。
那矮个汉子飘过去,接住那高个汉子,随即将他翻转起来,用以卸去劲力,然后将他扶稳站住。宗东翰则稳稳落回龙船之上,风雨中如同一条游龙,威猛雄壮。
那高个汉子捂着鼻梁,一脸愤恨之色。那矮个汉子惊诧道:“噬血神功?”宗东翰冷笑道:“你便是‘翻船二鬼’的大翻鬼,也算有见识的,不似旁人,愣头愣脑的还要自取其辱。”
小翻鬼闻言大怒,又要动手,却被大翻鬼拦着,附耳低声道:“速速通知雷将军。”小翻鬼见大哥神色凝重,心知不妙,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往上一指,一道红光直窜向天,“轰”的一声炸开,四周恍如白昼。宗东翰顿时大怒,向两人纵去。大小翻鬼不敢大意,青色阴气乍然四起,“幽魂爪”呼啸而去。
三人顿时斗在一处,红光青气,竟将天空照得通亮。二鬼内劲不及宗东翰,招式更是逊了几筹不止,虽是二人齐上,扔是险象环生。
宗东翰卖了一个破绽,小翻鬼利爪便向宗东翰心窝抓去。宗东翰冷笑一声,翻身躲过,一脚踢过去,小翻鬼大惊之下,双臂横在面前,硬生生挡下,被气劲震得飞出十几丈远,重重摔在船板上。大翻鬼顿时支撑不住,“幽魂爪”紧守门户,终于还是被宗东翰破了护身气劲,面上劲风扫过,当即双爪重叠以加强劲力,与宗东翰对撼一拳。刚一碰上,大翻鬼顿感不妙,对方劲力刚猛异常,并带有强力的吸力,自己的血气大有一泄如注之势,大惊之下,便要抽身而退,哪里还退的了?手掌被那股吸力牢牢粘住,血气絮乱,只得硬着头皮苦苦支撑。宗东翰颇感意外,道:“你也不算浪得虚名的,竟挨了这么久。”
忽然身后一股阴气,只听颜玉蟾叫道:“小心身后!”原来小翻鬼趁总宗东翰不备,提气而上,身影已然飘到宗东翰身后,青旋阴气裹着“幽魂爪”向其后背打去。
宗东翰嘴角挂了一丝笑意,也不躲闪,后背红光一闪,小翻鬼打在上面,亦被吸住,血气翻江倒海,一泻千里。小翻鬼进退不得,心里叫苦不迭。
宗东翰轻蔑道:“凭你们这三脚猫,也敢来捋虎须!”大喝一声,半空中一团红光暴显,将天边也染成了红色,豆大的雨点也被映成了赤红,仿似下得血雨一般。
宗东翰劲力吐纳之间,二鬼被震得浑身骨骼欲碎,各自飞退,跌回船上。大翻鬼功力较强,勉强着站起身来,但已是心胆俱裂,浑身发抖。小翻鬼吐血不止,船板上来回打滚,苦不堪言。
宗东翰嘿嘿一笑,道:“玩也够了,这便送你们做一对真正的小鬼。”双手一扬,两股血气凝在拳上,双手交叉一挥,打出两个血团,随即大叫道:“噬血神功第一式‘血芒破狱’!”
血芒迎风破浪,直冲向二鬼。二鬼大惊失色,大翻鬼右爪抓住红芒,反手一甩,红芒弹开,人也受反震之力,直向后滚出了数丈,只见他一身是血,手上布满血丝,甚是可怖。小翻鬼受伤极重,已成待宰的羔羊,红芒打在胸口,血丝连连,赤红一片。
大翻鬼见弟弟受伤,挣扎着便要起来,哪只那红芒还有第二股劲力,血气爆炸开来,右臂当即报废,血肉全无,半边身子焦黑,若非他护身气劲犹在,自怕已经炸成了一团黑乎乎地焦肉了。大翻鬼被炸得晕天暗地,剧痛难当,意识若有若无,眼前白茫茫一片,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另一端的小翻鬼亦不好过,疼得哇哇大叫,胸口的血丝越发密布,第二股劲力转瞬便发。电光火石之间,一团黑光打在小翻鬼身上,那红芒将爆未爆,往上鼓了数下,竟消失不见,小翻鬼双目紧闭,动了不动地躺在那里,亦不知死活。
宗东翰前方劲风扑面而来,浑厚雄壮,当即与来人对了一掌,只觉对方掌力浑厚,比二鬼不知强了多少,劲力激荡,二人各自退了数步。那人影一晃,站在船头。
颜玉蟾看清楚来人,道:“是你。”宗东翰问道:“是谁!?”伊倾城恨声道:“大师哥,此人便是雷鼎!”宗翰闻看去,那人穿着一身盔甲,腰间一个黑色玉佩随风晃动,冷笑道:“雷宗什么时候夹起尾巴做人了?黑玉将军?火武给你的好处还真是不小。”
此人正是雷鼎。他自失了颜玉蟾,简直是暴跳如雷,当即率领府上精兵出门追赶,凡通往炎后城的大道小径,皆布兵拦截,鹿鸣不会变化,又是精怪之身,要寻也是不难,自己则带领大小翻鬼,守在水路,一呆便是月余。这一日,他正在下游巡防,忽然见天空一道绚丽的光团,知道是二鬼遇敌通报,因此便急匆匆地赶来,救了小翻鬼一命。
雷鼎对宗东翰的话置若罔闻,只怔怔地看着颜玉蟾,忽然凄然一笑:“玉儿湖水一样的眼睛,为何每每见到在下,便是要冒出火来。”颜玉蟾见他说的悲凄,心中一动,想起他虽剿灭怨灵恨殿,但也曾救过鹿鸣与自己,又是愤恨,又是不忍。
宗东翰看二人神情,已然明白了八九分,冷笑道:“想不到堂堂黑玉将军,却原来是个情种,竟看上了我家玉蟾了。”雷鼎对宗东翰道:“阁下何人,竟敢污蔑在下师门。雷鼎虽是雷宗一个微末的弟子,却也不敢丢了师门的脸面,这就讨教阁下高招!”雷劲时隐时现,便是要动手了。
宗东翰哈哈大笑道:“我乃怨灵恨殿的宗东翰,你且记住了,到了阎王面前报了性命,免得做个枉死鬼。”
雷鼎闻言大怒,催劲打出“千雷轰顶”,雷劲化作无数雷球,呼啸而来。宗东翰不屑道:“似这般招式,芙月的‘血海镇魂曲’就能搞得掂。”身子一跃向前,双拳快如闪电般出击,将雷球尽数挡开,夹杂着滔天的血气,直冲向雷鼎。
雷鼎双拳抱顶,身子离地数尺,雷球凝聚在头顶。待宗东翰劲到跟前,大喝一声:“雷神诀第二式‘雷霆万钧’!”四拳对撼,气势犹如吞天搅海,河面荡起滚滚巨浪,两船亦摇晃不止。
红黑两气激撞不止,雷鼎暗自心惊道:“哪里冒出来的高手,这么厉害?玉儿唤他‘师哥’,莫不成怨灵恨殿还有余孽?此人内力霸道,怪不得大小翻鬼连一刻也坚持不了。”
血气渐渐涌来,雷鼎不及细想,黑色气劲激荡而出,一圈圈光波荡漾开来,正是雷神诀第四式“鹰撮霆击”。此招乃雷鼎的成名绝技,当日曾将血怪震得粉身碎骨,端得厉害。
果然,宗东翰眉头微微一皱,撤了手去。雷鼎亦被血气震得骨骼作响,五脏六腑里翻滚游荡,似要涌出,心头一凛,暗暗心道:“原来竟是‘人仙’级别的‘噬血神功’,怪不得如此厉害!说不得,唯有第六式方能一战,但我尚未完功,胜负实在难料。”心中正在犹豫,眼前红光一闪,却见两个红色气芒向自己打来,正是“血芒破狱”。
雷鼎不敢大意,右拳将一个红芒挡住,肩头当即一歪,另一红芒呼啸而过,劲风挂得肌肤生疼,留下一道红印。雷鼎毕竟不是庸手,躲闪间,还了宗东翰三拳。宗东翰以刚猛著称,以硬碰硬最合他的心意,当即大笑一声,手臂强劲的护身血气无坚不摧,将三拳尽数挡住。
雷鼎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退去,刚一站稳,红芒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又自冲将过来。雷鼎举拳便挡,只听“轰”的一声,右拳爆炸开来,原来是红芒的第二股劲力爆发了。
雷鼎护身气劲强悍,免去了断臂之险,但右拳血肉模糊,拳甲尽碎,亦是苦不堪言。只这一滞,空中的另一个红芒已经迎面打来,雷鼎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竟张口将红芒吞进肚里。
宗东翰乐道:“小子猛则猛已,却是个糊涂蛋,这般吃了,还怕死的不透么?”颜玉蟾见雷鼎此举,芳心凌乱,她虽痛恨雷鼎心狠手辣,恨不得他立时便死了,但真到了命悬一刻,却又于心不忍。
雷鼎见了颜玉蟾颜色,忽然哈哈笑道:“玉儿伤心,可是舍不得我么?哈哈,自古‘千金博得美人一笑’,雷鼎却愿‘性命博得美人一哭’,值了!”
说话间,体内隐隐透出红光,显然是血劲的第二重劲力将要爆发了。颜玉蟾索性闭了眼睛,不去瞧他。忽听宗东翰“咦”了一声,睁眼看去,只见雷鼎脖子通红,涨粗了一倍不止,嘴巴鼓鼓地,仰着头,猛一发力,竟又将红芒吐了出来。红芒化成碗口粗的红光向宗东翰击去。宗东翰纹丝不动,只是嘿嘿冷笑,待那红芒靠近,伸手一抵,红芒随即进入掌中,消失不见。
宗东翰冷笑道:“红芒出自我身,收发自如,这点伎俩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说罢,高举双臂,五指摊开,手掌上一尺之处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球,冷声道:“你会祭雷球,我就不会了?”血球越来越大,腥气四溢。
原来雷鼎有一独门内功,叫“内外心法”,能将护身气劲引入体内,专克劲力侵蚀的招式,反倒强出护身在外的威力数倍,是以红芒入体,无法伤及五脏六腑,第二重血爆也就无法发挥,雷鼎趁机将红芒逼出,反击向宗东翰。但宗东翰绝顶高手,经验老道,虽不知道雷鼎何以无事,却也不放在心上,随即打出巨大的血球,叫雷鼎吞无可吞,必要将他一击致死。
雷鼎见势不妙,再不犹豫,再次祭起雷神诀起手式,滚滚雷劲自四面八方而来,贯穿在雷鼎体内。雷鼎身体顿时鼓胀了起来,肌肉突起,青筋暴现,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两船之间,一边红光染红了天际,一边白光混合着惊雷,各有数丈范围。两股气劲稍一碰触,便噼里啪啦的来回作响。雷鼎最先蓄满劲力,一跃而起。他人在半空,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像。那虚像几十丈高,通体青黑色,浑身裹着闪电,头上有角,面目甚是狰狞。只见他与雷鼎做着一样的动作,不知是雷鼎仿他,还是他学雷鼎,一实一虚,重叠着破空而来。雷鼎将雷球聚在双拳,大叫道:“雷神诀终极式‘雷神震怒’!”宗东翰亦道:“来得好!噬血神功第二式‘血甲撼苍穹’!”
两大巨球相撞,轰得一声,气劲爆破开来,两船再也受不住巨大的冲击,皆尽粉碎。鹿鸣只觉天昏地转,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