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故人
香炉里正有袅袅青烟缓缓溢出,秦昭媛盯着那香炉看了片刻,忽然一挥手将香炉打翻,一旁的如梅吓了一跳,就听秦昭媛狠厉而又缓慢的说道:“欺人太甚最新章节。”
“娘娘……”如梅不知道一向性子极好又能隐忍的主子为何忽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连劝慰都不知要如何开口,她只能赶紧上前抓起秦昭媛的手,“没烫到吧!”
秦昭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终于看向一旁的如梅,“你去把昨日所燃香料的香灰渣子给本宫弄回来,本宫要用,别让别人看到。”
如梅看看秦昭媛的面色,赶紧点头应下出去了,秦昭媛看看那些染了香味的衣服,终于还是忍住将它们扔到地上的冲动,又递到鼻端闻了闻,果然如柔淑仪所说,让人神思安然,看来昨日自己困顿异常就是这香所致了。
放下手中的衣服,秦昭媛闭上眼睛回想昨日之事,夜里皇上要她要的太狠了,以致皇上上朝之后她实在是起不来,又得皇上恩准待到天明,就没有起身,虽睡得不是太安稳,但离开承露殿的时候除了身上痛些,精神还是好的。
回到柔福宫时,如梅便张罗热水给自己沐浴,虽则皇上临走时说免了她到凤仪宫请安,但她是最后一个入宫的,位份又高,本就惹眼,若是连给皇后请安都不去,难免落人话柄,所以身上虽痛,但想起还有轿撵,不用自己走路,就决定去凤仪宫请安。
沐浴的时候,如梅就将自己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放在了床上,她待在浴桶里整个人越来越困,险些就睡着了,若不是如梅及时的叫醒了自己,她怕是就要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没想到,半路上轿撵又坏了,她已经走了一半的路,自然不能因为轿撵坏了就不去请安。
强睁着眼睛走到凤仪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等到给沈贵妃行礼的时候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才晕过去。秦昭媛将所有的事又仔细想了一遍,只觉算计她的人心思缜密,竟连她的想法都算计进去了。
可是想来想去,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沐浴的时候屋子里到底燃了什么香料,若不是如梅早早把她的衣服准备出来,怕是衣服上都不能沾染味道,如果真是这样,有谁会注意到这加了其它东西的香料?
秦昭媛忽然睁开眼睛,眼里染上了薄薄的怒气,随即又慢慢恢复了正常,“不管是谁,本宫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她。”
又等了一会儿,如梅就带着香灰渣子回来了,秦昭媛看了看,低头闻了闻才道:“彩衣一向最喜欢这些东西,你去把她叫来好好看看,本宫现在找不到算计本宫的人,不代表本宫永远找不到,就算现在找不到,清清人也是好的。”
锦绣宫内。
蓉月闲来无事绣花打发时间,如波掀了帘子走进来,“淑仪,小金子回来了。”蓉月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叫他进来吧!”
小金子进来给蓉月行了个礼,蓉月叫起了才恭恭敬敬答道:“前儿晚上的确有人给皇上送了东西,是关雎宫的人,说是沈贵妃亲自给皇上熬的参汤,至于小会子背后的主子是谁,请淑仪恕奴才无能,奴才未能查到。”
沈贵妃竟给皇上送了参汤,这一点蓉月可是没想到,沈贵妃如今有孕在身,竟然还有心思给皇上做参汤,倒是有心了,不管这“欢情”是不是沈贵妃下的,只怕皇上也要猜疑,如此看来,皇上禁沈贵妃的足也并不全是因为皇嗣一事。
蓉月缓了缓神,看着小金子道:“嗯,你做的不错,查不到也属正常,若是随便一人就能查出来,谁会用?不过你也别松懈,小会子被打了板子,如今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只你也别做的太明显,掌握好尺度,别让人疑到我们身上,没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情吩咐的时候本宫自会叫你来的。”
“奴才明白,请淑仪放心。”小金子行了礼出去,一旁的问兰递过来一杯茶,“淑仪为何信这小金子,倒是冷着卢成?”
蓉月接过茶润了润喉,“卢成不是有他的事情要做吗,这些打听消息的事儿怎好出动大太监,况且本淑仪觉得卢成这个人看不太透,倒是小金子透着一股实诚,再说本宫也没交给他多私密的事情,不过是打听打听消息,哪个宫里不打听消息?”
问兰点了点头,“淑仪自有淑仪的道理。”蓉月“嗯”了一声,随后看向问兰,“怎么静芳华的病还没好吗?她是打算病到什么时候?”
“听说日日吃药也还是没什么起色,整日在清芷阁里也不出来,谁知道要病到什么时候。”自从蓉月跟问兰说了那一番话之后,问兰便不觉得这宫里哪个是好的了,如今提起韩玉芷来,也没什么好腔调了。
蓉月弯了弯嘴角,“这个时节也不知道怎么染的风寒,不过大约也没那么快好,好的太快不是白生这一场病了,你知不知道给她诊病的是太医院的哪位太医?”
“听说是程太医。”问兰看了看蓉月的神色,声音并不大。
听了问兰的话,蓉月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确定,“程本昱?”
问兰点了点头,“正是。”
“如此正好,本淑仪今儿有些不舒服,你去太医院请一下程太医来给本淑仪诊治一下,也好让本淑仪与故人人叙叙旧。”蓉月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披帛说道。
问兰闻言微微惊诧一下,还是赶紧福了福身子,“是,奴婢这就去,淑仪身子不爽先歇歇正好。”蓉月摆摆手,示意问兰可以走了。
蓉月看着问兰的背影从眼前消失,慢慢回想起她与程本昱初相识的事情。
其实细究起来,也不算是相识,只能算是蓉月初次见到程本昱。那还是五年前,蓉月只有十岁的时候。
初春三月,许氏带着蓉月到郊外的法源寺上香,回来途中,因见路边青草分外娇嫩,蓉月便跟许氏撒娇要下马车到路边好好看看,许氏见附近并无人,便允了蓉月的要求,将军府内名贵花草繁多,蓉月早就看腻了,反倒对这路边的嫩草野花感兴趣起来,拽着咏梅跑到了一处野花繁多的草丛里。
主仆两个正开心着,咏梅却忽然大叫了一声,原来不远处的草丛里,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蓉月起先也吓了一跳,但到底继承了文将军的胆识,竟跑前几步到了那少年跟前。
蓉月虽然鼓足勇气跑了过去,但近距离见到那少年身上的血还是怕了,咏梅在一旁有些害怕的拽了拽蓉月的衣服,想叫她赶紧回到马车上,蓉月却猛的蹲到地上,伸手探了探那少年的鼻息,“还有气儿,去把家丁叫来。”
咏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转身就撞到了许氏的大丫鬟秋桐身上,后边还跟着问兰,秋桐横了咏梅一眼,“做什么大喊大叫慌慌张张的,夫人叫我过来,看看你刚才喊什么?没的吓到了小姐。”
“秋桐姐姐,这有个人受伤了,你去回禀母亲,叫家丁过来把他抬回府中医治一下吧!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不知他为何落难至此,但我见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蓉月站起身来对秋桐说道。
秋桐之前着急赶过来,吼了咏梅一句,是以并未朝地上看,如今听蓉月如此说道,低下头去看,果真见个少年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登时吓了一跳,后边的问兰已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秋桐到底定力好些,没叫出声,只回道:“小姐还是同我回马车上去吧!一会儿家丁自会来的。”
蓉月知道自己守在这里也无用,便点了点头,带着咏梅和问兰跟着秋桐回到了马车上,许氏为人心善,听蓉月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点了点头,吩咐家丁赶紧将人带回府中医治。
之所以知道那个人叫程本昱,还是文喻言告诉她的,程本昱被将军府的家丁带回府中之后便一直留在了外院,蓉月再未见过,只是托文喻言带过一小瓶上好金疮药给他,她也是从文喻言那里知道,程本昱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本来蓉月救了程本昱也不图什么回报,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程本昱在将军府养了一个月的病之后,竟然不告而别,连每日都去看他的文喻言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知道这件事的蓉月异常气愤,她也曾让文喻言暗中找过程本昱,却都是杳无音讯,而前生程本昱也并未成为太医,她本来以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面的,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在宫里看到了这个人。
其实蓉月很想问问他,当年为何连告辞都没有就离开了?正想到这里,问兰便走了进来,“淑仪,程太医到了。”
“请进来吧!”蓉月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