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凡躯斗仙者

呼呼的声音传来，大阵中的血气陡然间变得混乱无比，如沸腾的开水，翻腾不止，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接着如开了闸的洪水，向其中的某个方向泄出。

这是一副诡异的场景，一个血色的蘑菇云，如破了口的皮球，血气在以极快的速度倾泻，所浸染之处，生机泯灭。

“噗！”

受到血阵的牵扯，墨血一口逆血喷出，面色由苍白骤然间变成了惨白，干裂的嘴唇，有血丝流出，披散的头发，如狰狞的恶鬼。

“该死！是谁破了阵法？”墨血怒喝一声，刚才的所有精力全部放在和张风的斗法上，对于外围的事情没有留意，更何况在他心中，孙云已经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枯骨。

“三弟，是三弟！”听到惨叫声，身着白衣的青年，呼喊道。

“混账，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黄衣老者目眦欲裂，怒声喝道。

他们七人共同跨入修真界，在一起同生共死几十年，亲如兄弟，形影不离，被称为黄门七老，在越国散修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而今却憋屈的死在一个凡夫俗子手上，怎能让他们不怒？

“噗！”剩余的六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大阵被破，布阵人都要受到牵连，不过心里的悲恸远远的压过了身上的伤痛。

与之相反，张风则是喜出望外，虽然心中同样的惊诧，但死亡边境带来的生机，更能让其欣喜。

“速速结阵！”正当黄门剩余的六老恼怒与悲痛的时候，一道冷冽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将他们从中拉扯回来。

“我来代替三弟，其余众人按部就班，重新结阵！”闻言，黄衣老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急急的传音道。

片刻的迟疑后，六人双手印诀变换，泄漏的血气减缓了下来，不过相比之前，六人的面色更加苍白，显然青衣老者的缺席，让众人压力倍增。

见状，张风原本大喜的面色在瞬间变得震怒，墨血这是下定决心要除掉他，即便是强忍下阵法的反噬。

血气不再翻腾，却是淡出了许多，可以看见前方的人影，墨血立身在血阵中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顶处悬着一道朦胧的影子，看不清模样。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冷冷的话语从前方的人影处传出。

“墨血，我要你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张风怒极而笑，恨恨的看了墨血一眼，随即身子猛然一颤，一道乌光从天灵盖中冲出，和刚才青衣老者的情况很相似。

乌团散着幽幽的光芒，在血气中发出滋滋的轻响，摇曳不定，里面的身影显得异常的痛苦，面目变得扭曲。

低头瞥了一眼下方的躯体，自从乌光离体，张风的眼神变得呆滞空洞，仿若木偶雕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与决然，旋即双手结印。

见状，墨血脸庞变了颜色，心道不好，身形一晃，电射向张风躯体的方向，伸手一招，腰间的储物袋便落在了手掌中，然而他刚刚转身，一道低喝声从乌光中传来。

“爆！”

在张风的喝声中，下方的躯体猛然间爆炸开，电光火石之间，墨血只来的及在身上的要害部位附上一层灵甲。

“轰！”

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若惊雷炸响，掀起的冲击力，将血阵轰然爆开，庞大的血雾四散开来，弥漫整座山林，结阵的六人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掀飞，断臂残肢，漫天飞舞，鲜血和阵中的血气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孙云，在他斩了青衣老者后，大阵裂开一道缺口，血气宣泄而出，趁势逃出生天，不敢久留这非分之地，撒腿向远处奔去，然而还未跑远，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天的轰隆声，紧接着，就是一股巨浪席卷而来，将他抛飞十数丈。

墨血距离最近，整个人被炸飞百丈远，全身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瞥了一眼手中的储物袋，唇角抽搐了一下，化作一道惊鸿，几个闪烁间，消失在远处的山林。

片刻后，又是四道身影腾空而起，踉踉跄跄，紧跟在墨血身后，自此一役，只剩下了黄门四老。

张风所在的乌光只剩下拳头大小，上面血气污浊，颤颤巍巍，斜瞥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山林，视线落在被孙云一斩两半的青衣老者身上时，瞳孔急剧收缩，眸中精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

神识如渔网一般散开，忽然间，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喜色，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而后乌光猛然间冲向远处的角落。

乌光摇曳，似是乱风中的灯盏，随时会熄灭，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张风的速度并不快，和一匹骏马相仿，但到达孙云隐藏的地方，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见到一团乌光临近，孙云身子一颤，脑海中闪过血煞魔祖的影子，紧握住手中的断剑，横亘在胸口。

“张仙师，你没事吧？”压下心中的慌乱，孙云故作镇静的询问道。

“放心，只要你在，我就安好！”张风双目紧盯着孙云手中的断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闻言，孙云心中一惊，看来是躲不掉了，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既然决定了，孙云不再犹豫，手腕翻转，断剑以刁钻的角度猛然间袭向面前的那团乌光，然而张风早就有所准备，一个横移，让孙云的谋划落空。

若这是一柄普通的铁器，根本伤不了张风，即便是受了濒死的创伤，但这却是结丹期老怪的法宝，虽然破损，也不容忽视。

见到张风随意的躲开必杀的一招，孙云瞳孔急剧收缩，右脚轻弹，身子若轻羽一般，飘到不远处的青石上，全身心警惕，与乌光中的人影怒目相视。

乌光并未追来，因为其内的张风正处在悔恨中。

早就见过孙云腰间的剑鞘，却认为是一堆废铁，心中对此嗤之以鼻，并没有在意，谁曾料想到，那竟是结丹老怪的法宝，若是这柄断剑在手，也不必落得如此田地，现在他连肠子都悔青了。

恼恨的叹息了一声，张风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的孙云身上，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全身戒备的少年，眼中闪过憎恨之色，似是将这些事情的罪责全部推卸到孙云的身上。

“没有用的，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放弃这些无用的反抗吧！”张风讥笑一声，对孙云的防范不以为然。

闻言，孙云翻了翻白眼，冷笑不语，不反抗，难道要等死？

“真没想到，你一介凡人竟然会有如此的宝物，放在你手上实在是太暴殄天物，若我早知，也不会墨血逼到如此的地步！”片刻后，乌光中发出一声叹息，可以想象出张风脸庞上的懊恼表情。

语气微顿，张风疑问道：“我倒想知道，这柄断剑，你是从何处得来？”

对于张风的抱怨和询问，孙云仿若未闻，屏气凝神，视线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乌光，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手中的断剑不由的紧了紧。

“不管怎么说，你也救了我一命，还送来这么好的法宝，所以为了感谢你，我会让你死的很痛快！”张风阴笑了两声，话到最后，声音渐渐泛冷。

话音刚落，乌光猛然一涨，似一道陨星划落，向着孙云的方向激射而来。

孙云面色一惊，胸前的断剑即刻被挥舞了起来，剑尖直抵乌光，不过却是被张风一个巧妙的横移躲开了，紧接着，趁着挥剑的空档，再次射来。

电光石火间，孙云脚下步伐移动，使出了七星阁的镇派秘技，七星连子步，险而又险的避开了直冲而来的乌光。

额头上冒出冷汗，全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有一股森森的寒意在心底弥漫，孙云强打精神，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

单腿弯成弓状，身子向后倾斜，如一只离弦的箭般，从青石上弹跳了出去，在半空中的孙云，曲臂持剑，环绕在眉前，透过目光，剑身成一条直线，将远处的乌光一分为二。

几个弹跳间，孙云落身在之前斗法的地方，满目疮痍，林木枯萎，血气粘附在四周，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在弥漫，几具尸体横陈，面目模糊，不知道是黄门七老中的哪几个。

乌光紧随而至，画面惊悚而诡异，似是阴间的鬼火在追逐，发出噗噗的轻响声，悬浮在距孙云丈许的半空中。

可能是因为受创严重以及境界的差距，乌光并没有像血煞魔祖雷闪般的速度，至少还有游斗的机会。孙云之所以会选择选择这里，是因为此处空旷，适宜施展七星连子步，可以赢取一搏之力。

乌光中传来一道冷哼声，紧接着，张风避开断剑的锋芒，迂回到孙云背后，准备从后方偷袭。

神色一惊，孙云下意识的向右方挪移，微斜过身，同时手中断剑劈斩，只觉的眼前幽光一闪，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破风声，没有丝毫的犹豫，脚下步伐连动，手中挥剑不止。

也许是处在生死边境的缘故，原本半吊子的七星连子步，在两者的一捕一闪间，逐渐的完善与娴熟，步伐的移动也越来越诡异与轻松，在凌厉的剑声中，一次又一次躲闪过激射来的乌光，甚至有几次险些伤到乌光中的人影。

若是放在平时，七星连子步虽然步伐诡异，但还不放在张风的眼里，挥袖间，即可破除。奈何，如今躯体自爆，神魂遭受重创，难以施展出平日间的法诀，只能无奈的和眼前的少年缠斗。

半响后，乌光中的身影露出了焦急之色，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孙云竟是如此的难缠，如此纠缠下去，污浊的血气会渐渐的侵蚀神魂，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且夺舍成功的机率也会大幅度下降。

就在张风忧虑的时候，孙云同样是叫苦不迭，原本就是重伤之躯，现在又要和张风搅缠，身下传来的阵阵刺痛和酸疼，让他面孔都扭曲了，牙齿险些咬崩。

两者各怀心思，都在谋划着如何将对方置于死地，眼瞳中精光一闪，两人在同一时间做好了决定。

张风神情异常凝重，双手在胸前结成印诀，口中轻喝一声，陡然间，拳头大小的乌光一分为二，如两团幽火，腾腾燃烧。

见状孙云脸庞上露出恐慌，断剑摇摆不定，只听见一道冷嘲声，不知从哪个乌团中传出，接近着，两团幽火兵分两路，成夹击之势，将孙云围困。

无奈之下，孙云斜侧过身，把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带着一种没有威胁力的恐吓表情，指向乌光。

在某一个乌光中，张风面色更显苍白，盘坐的身子摇晃不稳，明灭不定，似是由烟雾聚拢而成，下一刻就要消散，显然刚才的施法，让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延继不了多久。

斜瞥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少年，张风嘿嘿一笑，在手诀的变换下，对面的幽光发动偷袭，耳廓微微一动，孙云转身，手中的断剑斜斩而下，同时身子前冲向左前方，以避开背后的另一团幽光。

瞅准孙云的漏洞，张风眼睛一亮，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电射向后脑之处，然而在背对张风的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孔上，一丝诡异的弧度在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