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声的剑
第二百五十四章无声的剑
“人入空山鸟无音”
无声无息的一剑。
在施血溅的音字出口以后,比武场中便仿佛停歇了一般,悄然无声。
施血溅也仿佛念完这句坚决之后,便平空消失了一般。蒙上眼睛的方振眉很好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一种冲动,十分想用手去摘下脸上遮住眼睛的布条,但是他自己已经说过要盲目对盲目。故而胜负未分之时,决不能将这布条摘下,那怎么办?
四周的观者,原本就少,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顶尖高手,才敢留下观看这要命的比武。留下的,都是识货的。
他们眼见施血溅前面使出的三剑,精妙绝伦。
所有人都是行家。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在场的人,都知道刚才的内力拼斗,叫他们二人都耗去了大量的真力,故而这回使出的剑法,全凭剑招取胜。
但是施血溅这毫无内力支持的剑招,却同样势道骇人。
而另一面方振眉的无名剑法,看起来随性任意,但是却从不无的放矢。每一剑既出,都有深意,直捣对方黄龙,毫不浪费剑势。
故而大家都看的大气也不敢喘息一声。故而这场中是十分的安静的。
施血溅原本并不想用这一招。
因为他也是有些傲气的。
作为一个盲人,他深刻的知道,盲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招式。
若是方振眉正常和他拼斗,他绝不会使出这招式。
但是方振眉居然托大,要蒙上眼睛,和他公平决斗,那这样的一招,对于遮上眼睛的正常人方振眉来说,就是必杀之招,这样的招式,就算是施血溅这种久盲之人,都抵御不住,更何况方振眉。
施血溅使用这招,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前面所用的三招,乃是血河神剑之中的精要招式,连那三招都不能拿下方振眉,那么再用其他招式,也是无用。
施血溅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谁叫你自作聪明要蒙上眼睛,既然到了这分胜负的生死关头,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叫你尝尝这无声息的绝杀招式看看。”
其实原本这招无声无息的招式是不存在的,这招乃是施血溅盲目多年之后,有感于自己盲目的困顿,而创出了这样一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这招能够使用,因为他这招仿佛是为了对付自己而创的,要求对手必须也是盲人才能使得出来。
但是今天,却因缘际会的叫他有机会将这招用了出来。
但是这也是很无耻的一招。
方振眉能见物而取盲目,是求公正比试。
而且方振眉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有隐去声势。
也就是说,每招每式,都叫施血溅有所防范,自始至终都没有使出无声的招式来对付盲目的施血溅。
可谓光明正大。
反倒是久盲的施血溅,不顾自己也为盲目所困顿,居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招式,这叫在场的高手们,都感到十分愤怒,而且不耻。但是他们居然没有出声叫骂。
因为施血溅的无耻的一剑,居然依旧逃不脱落空的命运。
施血溅的剑,缓缓送出。
他在念那剑决的时候,每念一个字,就换一个方位,等到最后一个字出口,已经连换了十几个方位。那句剑诀,也是他用千里传音的方式传出,从声音中,已然辨不清到底那诗句是从哪个方位传出。
故而他估计方振眉已经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里了。
所以他朝着方振眉的方位缓缓的伸出了剑。
剑伸出一寸,对方没有反应,施血溅心中窃喜。
剑又伸出一寸,对方还是没有反应,施血溅心中激动。
剑再伸出一寸,对方仍旧没有反应,施血溅都有些激动了。
他再将剑伸出一些,剑的前方仿佛空虚一般,这叫施血溅心中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适才的狂喜,荡然无存。
他有些耐不住了,一咬牙,发狠将那剑完全送出,直刺方振眉。
果然是“人入空山鸟无音”
空山中,何尝有人?何尝有对手。
这回轮到施血溅吃惊了。
方振眉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分明的听见远处传来“啊”“啊”的两声惊叫,那是毛血洗和席血飞的惊呼之声。
施血溅耳边一道凉气陡然乍现,突然来袭,已然躲不过了。
尽管是盲目的施血溅,还是习惯性的闭上双目,长叹一声,等待最终结局的来领。
痒。
施血溅没有感受到疼痛。
只有脖子上有些痒麻。
他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原来是自己的一撮头发,掉落在脖颈之上。
那头发怎么会一撮掉下,显然是被方振眉的剑割下。
同样是悄无声息的一剑,施血溅自己使出,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方振眉以牙还牙,却叫施血溅感觉有些委屈。
他突然觉得自己收到了欺负,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盲人的缺憾。
所以施血溅狂怒骂道:“方振眉,你无耻,你自称豪侠,妄言要蒙起双目和老夫公平决斗,却将遮眼的布除去,否则,你决不能逃出老夫那一剑,而且你还用无声无息的剑招来对付我,你卑鄙。”
他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但是骂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骂的好笑。
而且同时,远处传来一声讪笑,居然似乎是完颜临天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不耻。
毛学习和席血飞都没有骂。
这说明方振眉并没有除去遮眼的布条。
所以施血溅骂的十分没有道理。
而且是他自己使用无声剑在前,方振眉不过如法炮制而已,算不得不公。
唯一叫施血溅不解的,其实是方振眉到底是怎么避开他的一剑的,又是怎么出剑到他脖颈也没叫他发觉的。这才是施血溅恐惧及惊怒的最根本原因。
但是这原因,他不能说,更不敢说,不愿说。
就在完颜临天的讪笑过后,有许多人都骂道:“无耻。”显然说的不是方振眉。
只有毛血洗和席血飞在哪里嘴硬,“方振眉,你定然是将遮眼布做了手脚,能够看见我师兄的剑法,不然,你定然避不开那一剑,你十分的不讲信用。”
而他们的叫骂声,则引来更多的讥笑、谩骂和嘲讽。
除了施血溅之外,旁人都不是瞎子。
此刻,就连完颜临天也满脸不屑的看着这三个自己请出山的高人。
他似乎已经没有了立场,而完全是一个纯粹的观众。他的傲骨和倨傲的心性,叫他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几个援手的品行十分瞧不上眼。
若不是这三人确实是举世罕见的高手,能为其所用,他断然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在这么精彩而激烈的战斗面前,一个纯粹的武者,是不会给这种比试带入丝毫的预设立场的。所以不论立场,单从比武本身来说,完颜临天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是方振眉一方的。
方振眉的获胜,居然叫他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那是公正的胜利,那是一种骄傲的胜利,那种胜利,才是完颜临天能够接受,而且十分期待的。
但是在片刻的欣慰之后,却是一种巨大的痛楚袭来。
当本能的为公正的胜利而快慰之后,完颜临天突然感到无比的悲哀。
这场战斗的胜利者,竟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失败者,才是自己一方所倚重的人。
在完颜临天心中,这个敌人,已经隐然超越了自己,站在了自己的前方,让自己必须要去仰望他。
若说之前的战斗,两人都只战了个平手,甚至完颜临天在战场之上的运筹帷幄还略胜一筹之余,这次武林大会之后,两人似乎就拉开了距离。方振眉显然更胜一筹。
这是叫完颜临天最痛苦的事情。
而此行震慑江南武林的任务,到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方振眉早已经收起了无名古剑,同时也缓缓除下了脸上的遮眼布条。
“我没偷看。”方振眉微笑着道。
他说的那么轻巧,简单的对着施血溅辩驳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那么平凡,似乎不是在辩驳,而是在和一个老友叙谈,但是却叫你不能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施血溅心中早有了答案,而方振眉的这简单几个字,更叫他深信不疑。
而这背后,便是更加巨大的痛楚。因为如果方振眉没有偷看,那么方振眉在盲目对盲目的情况下,还没使出惊天一剑,只是凭借自创的一套剑法,便将他施血溅平生最得意的“血河神剑”给破了,这种情形,任谁也受不了。难道这无名剑法,比惊天一剑还要厉害?
“布阵、布阵、快给我布阵。”施血溅突然发疯似的嘶吼起来,若不是毛血洗和席血飞冲了过来,众人绝对会觉得他真的疯了,但是事实却没有。
血河派的三个老妖,已经品字形站定,将方振眉围在了当中。
这是什么阵法?
众人发出惊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