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此大礼
柳君妍抢在柳燮之前开了口：“世子垂爱，欢颜惶恐，实不敢当。正妃乃皇家亲封的郡主，金枝玉叶，岂是我这小小官家女儿能比。就算将来欢颜有幸，诞下麟儿，也毕诚心侍奉郡主娘娘左右，做牛做马，以报答郡主娘娘不弃欢颜的大恩大德，以报世子对欢颜的垂怜。我本就是有罪之身，能得世子和王妃娘娘、郡主娘娘的收容，实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完掩面而泣，并从椅子上盈盈立起，莲步轻移到上官君凡面前，稳稳下拜。
哼，你想利用姐，还要看姐愿不愿意！
“哎呀，柳小姐双身之人，如何能行此大礼？快快请起！”上官君凡一步上前，不待柳君妍这个礼行到实处，就伸手稳稳的扶在她的臂上，力量巧妙之极，既让她无法继续行礼，又绝不伤她分毫。
待柳君妍不得不直起身，上官君凡手腕一转，巧劲暗施，将她带到旁边的椅子前，按坐下来。
柳君妍仿佛提线木偶似的，在上官君凡的暗力之下，不得不依着他的动作。
心中愤愤不已的腹诽：“哼，以武屈人，算什么男人！”
上官君凡“扶”柳君妍坐下后，也转身回到上首他的位置坐下，看着依然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柳君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消停啊，方才还暗示要给她以名正言顺的位份，自己都已经抛出任人就无法拒绝的“豪礼”了，她竟然不接受。
欲迎还拒？以退为进？
不能不说，上官君凡的想法并没错，若是寻常女子，比如原先的柳欢颜，大概早就在这样诱惑力十足的“大礼”前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重生后的柳欢颜，是来自异时空的有着三十年人生阅历的商场御姐柳君妍。
明知是阴谋，却毫无反抗的跳下去，那是白痴！
“柳小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虽然不是皇家亲封的郡主，却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腹中又有我上官家未来的长子长孙，将来世子之位也当是传与他的。你作为未来世子的亲母，堂堂尚书之女，不过一个正妃而已，又有何不可呢？”上官君凡仿佛根本没有在意柳君妍的话，轻启茶盖，吹了吹那并不存在的热气。
“装，你继续装，哼，还真以为我柳君妍是傻子啊。这时代，嫡庶之分泾渭分明，我虽是平妻，我的孩子就不会是嫡出，至少不是你上官君凡的嫡出，因为那是上官洛凡的种。除非正妃没有儿子。就算正妃生不出儿子，将来我的儿子当了世子，我之前还是横着一个郡主，若真那样，说不定郡主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这个世子生母。上官君凡啊上官君凡，这礼越来越大了啊，下面，您还有什么大礼奉送呢？”
柳君妍暗自咬牙切齿，却又不能明着鄙视他，只能闷在肚子里生气。
不过，想糊弄她，没那么容易！
“世子此话差矣，且不论欢颜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就算是男孩，郡主娘娘青春少艾，来日方长，一定也会生出嫡子。如此嫡庶有别，到时候继承世子之位的，只会是郡主娘娘所生嫡子，何时能轮到我的孩儿？”
上官君凡闻言轻挑眉尾，眼中一抹玩味，却并没有出言驳斥她。
柳君妍端起桌上的参茶，不动声色的深饮一口，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是有点口渴啊。
你不反应，我就继续！
“就算到时候世子有心将未来世子之位传与我的孩儿，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又如何担当的起啊？万一郡主娘娘因此迁怒于我爹，柳氏一门岂不是因我招来无妄之灾？欢颜未婚有孕，早就让爹爹和哥哥们的颜面无存，若还因欢颜的一已私心，让他们横遭祸端，实在不是为人女为人妹者该为之事啊！还请世子收回成命，如若不然，欢颜倒不如留在这里，不敢随世子返回幽州！”说完，柳君妍轻抬罗袖，擦拭了一下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有你的打算，姐不陪你玩还不成？明知前路是个死字，我倒宁愿呆在这个软牢笼里，守着我的孩子过一世。
不过，柳君妍心里清楚，上官君凡外表温和，其实是个强势的主，她倒没那么天真，以为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能打消他的那些鬼主意。
果不其然，上官君凡在柳家父女前，展示了他深藏于内的强势，毫不容人拒绝。
“柳小姐，我不过是转达我母妃的意思，以显示我代幼弟纳你入府的诚意而已。你所忧虑的，实不足虑啊！”上官君凡轻叩桌面，慢慢说道。
“哦？”柳君妍忍不住轻挑黛眉，不知道这只狡诈的狐狸，又有什么幺蛾子。
“你进府中，因为你是洛凡的未亡人，所以给你以正妃之礼平妻之位，这，是因为洛凡尚未娶妻纳妾，你就算他的正室。至于以我的名义入府，则是以免那些无知庸人传出些不中听的流言有伤幽王府及尚书府的声誉。”上官君凡缓缓靠向椅背，用一种暗藏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至于所谓的正妃之位、世子之位，都取决于你——”话锋一转，眼风一瞥，看向柳君妍的肚子“——的肚子，若生下的是男孩，一切尚有可说之处，若是女孩，就算我想予你正妃之位，想必也是不能的，更别说那世子之位了！”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是一直都插不上话，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儿与世子软刀子柔棍子的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柳燮。
他边咳，边惊异的看着柳君妍。
印象中的女儿一直是柔弱顺从的，说话声音都从来不会大声，平时他话说的重了一点，女儿都能悲泣半天话都说不完整。
如今，竟然与世子唇枪舌战起来。
脸，还是那张柔顺的小脸，眉眼，还是那中规中矩的低垂着，若硬要说一点什么不同，那就是——眼睛！
女儿的眼睛不再是柔弱怯懦的神色，清澈明朗中隐隐透出一点英锐之气。
敏感的察觉到柳燮的惊异眼神，柳君妍无法继续反驳上官君凡的话，只能仅仅抿住如樱唇瓣，低头不语。
小野猫突然收起了利爪，上官君凡也微微诧异。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不过是一点小女儿的任性罢了，只要结果不出他的掌控，一点点意外，无伤大雅。
他转身朝向渐渐平静下来的柳燮，淡淡说道：“柳小姐的担心倒提醒了我，母妃也曾对我有过示意，为了弥补幼弟的不是，以表达诚意，我会暗中向丞相大人建议，举荐您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柳燮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上官君凡的眼睛。
当他看到一片平静肃然，这才相信，上官君凡并不是开玩笑。
柳君妍也是一呆，兵部尚书？虽然和礼部尚书都属尚书一职，但兵部尚书对军队有一定的控制权，论起权利的大小强弱，怎么能是礼部尚书这样的闲职能比的？
她知道，自己的三个哥哥里有两个都在军队供职，如果爹爹担任了兵部尚书一职，不仅对两位兄长的前途产生无比的影响，甚至连带柳家一族，都将上升到一个新的地位。
柳君妍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这个上官君凡到底什么意思？他以为朝廷是他家开的？说任命谁就任命谁？
兵部尚书，为什么是兵部尚书？自古皇权对兵权是最敏感的，他究竟居心何在？
尽管知道，天上掉下的馅饼，绝对不是好东西，但是柳君妍不好继续开口说些什么。
毕竟，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子，自己的事她倒是可以置喙一番，这涉及到官场的事宜，她不能也不该多嘴了。
心下不禁有些着急，今天上官君凡的“大礼”是一环套一环，慢慢将整个柳家都似乎与幽王府绑在了一起，阴谋的意味实在是浓到让人无法忽视。
柳燮能不凭裙带关系爬到今天的位置，当然不会是个笨蛋。
上官君凡的话，他也不是不明白内里绝不简单。
可是，他为官多年，深谙为官之道，今天上官君凡敢拿出这样的筹码，就不惧他不答应。
柳燮苦笑了一下，就算明知前路多舛，也由不得他不拽着幽王府伸出的这根树枝向前行啊！
他缓缓扭头看了身边的女儿一眼，眼神在那尚不明显的腹部逡巡一圈，微微叹了口气。
孽缘啊孽缘，都是孽缘！
他不能也不敢怪女儿招来如此祸端，毕竟才十六岁的孩子，平时养在深闺，根本不懂什么是世道艰险、人心险恶。
正妻早亡，生前最疼的就是这个乖巧的女儿，他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地位，凭女儿的优秀，总是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以慰亡妻在天之灵，孰料……
再叹了一口气，柳燮举起有些沉重的手臂，抱拳向上官君凡施礼，“如此，小女欢颜就拜托世子代为照顾了！”
柳燮话音刚落，柳君妍霍然抬头盯视着他，不过与他的眼神对视一刻，又状似乖巧的再次低头不语，貌似对父亲的决定顺从无异议。
看来，有些事，终究是躲不掉啊！
虽然柳君妍对官场不懂，也不是特别清楚现在的形势，但她是穿越的现代人，历史上那些朝廷与藩王之间的斗争哪朝哪代都不缺少。
看来，自己，也不免要卷入其间了！
柳燮的顾虑，柳君妍清楚了，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既然结果无法改变，至少，过程能由她自己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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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