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同龄人
我脑袋“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虽然也曾猜想过，可亲身经历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撼。
他难道真是蝎子？！
“你说什么？”小蝎子来劲了，突然转过身蹲在我父亲的旁边，而同时，鲛也放开了我父亲，缓缓站起来，同时伸出手将我父亲拽起来，又道：“老战友，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是不置可否了。
我看小蝎子还要冲上去，就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拽回来，小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小蝎子已经开始冲动了，无法冷静的思考，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小蝎子猛点头，呆呆的看着鲛，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能感受到小蝎子身体的颤抖，他似乎在抽泣。
“真的是你？蝎子？”杨志天的声音也越来越颤抖，带着哭腔，似乎在尽力保持自己的平静，说话变得很慢，缓缓道：“十二年了啊……自从我发现了长生不死的秘密，一直想让你活过来，可却从来没有成功，你……真的活了？”
鲛无声无息，一把抱住了我父亲，多余的话一点都没有说，可这种情况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就是蝎子无疑了。那个从地狱里救出杨志天一行人，自己却被扒了皮的蝎子，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海里陆地都拦不住他，也从没有人抓到过他，成了不老不死的人，可这一切却以丧失人类的身份为代价，该说是幸运还是悲哀？
“不对……不对！”我父亲老泪纵横，又一把推开蝎子，喊道：“你的尸体还在这，难道你当时没有死？”
“你说呢？”蝎子道。
“不可能……这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找到你的尸体，虽然被扒了皮，完全认不出人样，但应该就是你没有错。”我父亲又陷入了混乱中。
“没有错。”蝎子看了眼旁边的尸体，又蹲下来摸着尸体后背，那被小蝎子扯开的皮肤里，道：“他就是我，你成功了，但你没有等到我，自己就死了，我从未来又回到过去，总算是找到了你，可全然没改变结局。”
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我知道鲛不常说话，我更知道鲛一旦说话那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完全不需要质疑。难道这两个老家伙，在交错的时空里互相寻找对方，以至于造成如今这样混乱的场面吗？
我父亲的性取向绝对正常，这只是战友的友谊？
可这种话，从未来回到过去，我父亲能信吗？
我正怀疑的时候，我父亲就说道：“从未来回到过去？你也进入那里了吗？”
“哪里？！”我惊呼出声，难道我父亲知道诺亚残骸的位置和作用？！
“冷静点！”这一次我的冲动却被唐给拉回来了，捂着我的嘴小声对我道，他对我父亲和蝎子两人的过往非常感兴趣。
“没有。”我正幻想着蝎子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可却说的却是“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这次轮到我父亲疑惑了。
“看。”鲛却不再说下去，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小蝎子，跟抓一个娃娃似得放在自己和我父亲中间，指着还愣愣出神的小蝎子道：“我儿子，长大了，我保住他了。”
“……爸？”小蝎子回头，带着不确定的口气生涩的喊道。
我突然回想起来，鲛在诺亚残骸里清醒的时候说过，那一次他才认出小蝎子是他的儿子，但当时他脑袋虽然开始灵光，却也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以至于到后来我猜测他是否就是蝎子的时候，还因此而否定。
“上一次我没有救出他，再上次我没有杀了他，这一次我能保住他。”
这是蝎子清醒之后跟我说的，他当初认出了我是杨白莲，而通过刚才的话，我刹那间就明白过来，蝎子所说的“救他”，“杀他”，“保他”，指的就是小蝎子，他这个儿子。
我之前也质疑过，蝎子的话就如同是在同一个地点，连续“救他”，“杀他”“保他”三次，而按照顺序，那么是先杀了他却没下去手，又要救他却没有成功，而这一次他用了肯定的语气说能保住他，也就是保住小蝎子的命。
那么对于蝎子来说，这个死循环他就应该只经历过三次，或者说最少经历过三次，至于这三次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一次的结果。
“你儿子……不是才十几岁吗？”我父亲又道：“对了，是这样啊。”他们这样打哑谜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你记得我吗？”我见小蝎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立刻插在蝎子和我父亲的中间，对我父亲说道：“看看我的脸。”
“你是谁？”我父亲连看都没看，就说道。
“杨白莲！”我大吼道。
“儿子？！”我父亲也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废话少说，你告诉我，刚才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到底从那来的？”我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过他。你真的是杨白莲？”我父亲几乎是抢着回答，似乎生怕我说出真相一样，这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
“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就是你自己？杨志天！”我连父亲这俩字都没叫出口，带着一股愤怒劲儿喊道。
“你……”我父亲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你来自十二年后，刚才我看到的你，就是之前的你。”我眯着眼睛，一把抓住了我父亲的肩膀，用最严肃的语气说道：“然后你刚爬上来，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知道了你自己出了什么事，妄想再度回到十二年后，可你下去之后，却回到了更远的时候！”
“你是我儿子？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经过这一连串的惊吓和打击，心思早就混乱了，根本掩藏不住什么秘密，绷不住嘴，我一质问就露出了馅。
“果然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也太他妈复杂了。
当初我第一次进入杨家古宅的时候，小青年发现了墙壁上类似于我父亲的字迹，但却说是近期留下的，最长不超过半个月，理论上来说，就不可能是这半个月之外留下的，那么也就是说我父亲本身就在我们之前到了杨家古宅地下暗湖，而且也就是前脚贴后脚，所以岩壁上的字迹才没有消失。
我父亲，说到底和我就是同龄人。
刚才我们进洞，看见一个年轻的杨志天，那是刚从地下暗湖爬上来的，就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他或许是知道所谓的地狱到底是什么了，期冀再用那地方回到自己生存着的世界，但却阴差阳错、又或者说是必然的，他又倒退了历史回到更远的时代，所以才有了现在四十多岁的杨志天。
那么当初我在冰城下面，看到的字体也是我父亲近期留下的，他进入了那个所谓的地狱，又在之后爬上来，但我却不知道拿着手电筒的人到底是谁，和小青年在一起的人又是谁。
如果我不知道诺亚残骸里也存在着水楼，出现过混乱时间轴事件，那么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的水楼底下，也有类似的装置，能让时间倒流，甚至以年来计算。
刚才我父亲和蝎子的对话里也能看出来，我父亲并没有因为时间倒流这种怪事而不相信，反而问“从未来回到过去？你也进入那里了吗？”，那里指的就是地下暗湖最下面被掩盖的地方。
我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我父亲凑过来摸了摸我的脸蛋，又小心翼翼的拍了两下，直到肯定我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才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儿子？”
“没死呢！”不知为什么，我对自己这个父亲充斥着一脑子怨气，这次的相见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而我不过是在过去，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他，并非说是我父亲没有死，所以我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叙旧的情绪都没有，站在我面前的人，说到底并不是我真正的父亲，我父亲早死了，就算活着也有五十多岁了。
我想小蝎子也一样。
“我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他现在还只有十二岁呢……”我父亲有点痴痴呆呆的念叨着，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一直注意着小蝎子的动静，他没有再开口过，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只是盯着蝎子看，而蝎子也盯着他，两个人定格了，连声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
我知道，小蝎子肯定无法接受，他的父亲不是个人，这对谁来说都无法接受。当然，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小蝎子能遇到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