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色动荡
看着泰兰·弗丁远去的背影，雷尔迪斯忽然有一些不安。
这些天来，他想的都是怎样说服这对父子，让他们知道对方、面对对方，但是泰兰最后的决断使雷尔迪斯感觉到，血色十字军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秃兄，你有什么想法？”雷尔迪斯眉头微蹙，看向同样若有所思的克劳福德。
“不要叫我秃兄！”克劳福德有些恼火，毕竟秃和光头的褒贬含义有些不同。
“好的，秃兄。”雷尔迪斯制止了克劳福德再次发火，“先说正事，谈谈你的看法。”
克劳福德整理了一下语言，有些忧虑地说道：“有些不安。弗丁领主虽然在壁炉谷有些威望，但是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实权，恐怕想掌控壁炉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顿了顿，“不过好在伊森利恩已经被引到了提尔之手……提尔之手？”
雷尔迪斯看到克劳福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随即，他自己也想到了那个巨大的漏洞，仿佛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低了温度，浑身都战栗起来。
…………
雷尔迪斯骑着战熊一路狂奔，来到玛瑞斯农场。
他从胸背上跳下来，甚至顾不得把坐骑拴起来，就大声喊道：“我是荣誉顾问雷尔迪斯·炎锋，我要求见纳萨诺斯·凋零者大人！紧急情况！”
对于这个身上带着明显的圣光力量的异族人，凋零者部队的战士们仔细的检查了几遍才放他进入农场，气得雷尔迪斯烦躁的差点超度了他们。
终于见到了纳萨诺斯，凋零者部队的指挥官，但是雷尔迪斯的出兵请求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骄傲的纳萨诺斯·凋零者当然不会给这个破坏了自己的伏击行动的异族好脸色，哪怕他是希尔瓦娜斯的同族也一样。
会面的结果其实并没有出乎雷尔迪斯的意料，他来这里完全是尽人事。
丢下随身带着的一些对战斗没有帮助的物品，雷尔迪斯跨到沃利的背上，离开玛瑞斯农场，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向东慢跑。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狂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情需要他保持极好的体力，沃利也一样。
“你个倒霉孩子！”雷尔迪斯伸手在沃利的头上拍了两下，“你老老实实地留在祖阿曼有多好，现在跟着我，先是被凋零者伏击射伤，这次更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沃利似乎听懂了雷尔迪斯的话，咧着大嘴发出一声吼叫，似是表达不满，似是表达无畏。
雷尔迪斯抬起头，向着天空祈祷道：“希望你的‘明日之力’能帮助你，让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吧……”
…………
索多里尔河畔，在痛苦挣扎中煎熬了数日的提里奥·弗丁终于走出小木屋。
“寒洛，跟我走一趟。”
“老师，我们去哪？”寒洛·瑞德急忙给米拉多尔——提里奥的老马——备上鞍鞯，再准备好自己的坐骑。
“南方。”提里奥的眼神还是那么迷茫，而且多了一丝忧郁。
“南方？”寒洛有些不解，南方似乎没有什么城镇村庄，只有一些坟墓和废墟。
“对，去看看我的坟。”提里奥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觉那里会出什么事情……”
…………
索多里尔河以西的某处，克劳福德终于追上了斗志昂扬的壁炉谷领主。在经过一番交谈之后，壁炉谷领主以更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领地，而克劳福德则转身返回，并不时的看向索多里尔河的上游。
…………
提尔之手西门外。
德米提雅和数十名血色十字军骑着战马向西狂奔。她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大将军布丽奇特·阿比迪斯。
“德米提雅！你这个叛徒！”布丽奇特俊俏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我一定会抓住你，并把你吊死在广场上！”
“不！布丽奇特，醒醒吧！”德米提雅回头望着自己的昔日好友，“排斥一切的做法应该被舍弃，那会把血色十字军带入毁灭的深渊！停止整肃和清洗吧，不要再疯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德米提雅的表情非常痛苦，她没想到，她用来骗伊森利恩的会议竟然真的是一个骗局，一个针对她——血色十字军圣贤——的骗局。
她与被遗忘者签署的和平条约引起了大十字军达索汉和大将军阿比迪斯的不满，也引起了大量极端的掌权者的不满。不久之后，杀手洛汗手下的一个探子更是报告称，德米提雅曾与一个血骑士在秘密会面，这彻底引发了血色高层对德米提雅的怀疑，也使某些人看到了希望，某些人下定了决心。
在达索汉的遥控指挥下，阿比迪斯以开会的名义秘密布下伏兵，准备把德米提雅和她的忠实追随者们一网打尽。但是阿比迪斯没有想到，她的计划还是出了漏洞——游侠队长伊西莉亚·炽羽察觉到了异常，于是她在最后关头联合了一些认同德米提雅的军官，在会议即将开始的时候，把刚刚赶回来的德米提雅救了出来。
德米提雅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好友，布丽奇特·阿比迪斯也是疯狂的一份子。
她一直认为只有达索汉和伊森利恩两人是疯狂的源头，至于其他的指挥官们，只是被蒙蔽了而已。她以为等泰兰掌握了壁炉谷，消灭伊森利恩，就可以把除了斯坦索姆以外的所有血色十字军都从疯狂之中唤醒。
直到布丽奇特发出大清洗的信号，开始攻击自己和自己的追随者，德米提雅才终于相信，自己的好友也陷入了疯狂，提尔之手的大半血色十字军都陷入了疯狂。
由于事发突然，仓促间，德米提雅和她的追随者们仅仅逃出数十人，其余的或者已经束手就擒，或者还在提尔之手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远方不断传来的厮杀与惨叫声，在不断提醒着德米提雅，除了消灭天灾，她还有另一个任务。
“圣贤，我们向北去吧，去北方的圣光之愿礼拜堂，请求银色黎明的庇护……”说话的是德米提雅的新任护卫队长——原来那位已经在凋零者的伏击中殉职了。
话音未落，一枝弩箭从北方飞来，把这位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护卫队长射落马下，步了他前任的后尘。
随后，一小队手持火枪和弩的血色十字军战士现身，向德米提雅等人疯狂地射击。
德米提雅等人被迫继续西逃。好在这一队突然出现的伏击者都没有骑马，德米提雅等人很快就脱离了他们的射击范围。
但是布丽奇特和她的骑兵们更加接近了，德米提雅甚至能听见女将军愤怒的呼吸声。
“保护圣贤！”似是那一夜的情景重演，几名护卫大喊一声拨转了马头，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数倍于己的旧日同僚。
几名护卫的牺牲使排好阵型的骑兵稍微混乱了一下，德米提雅和布丽奇特之间也因此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也仅仅是稍微迟滞了一下追兵的脚步。很快，追兵就整好队形，再次接近。
德米提雅剩下的所有护卫和仅有的几位游侠，以决然的姿态迎向追击来的骑兵，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精锐的骑兵淹没。
阿比迪斯对此感到了厌烦，她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她指挥着骑兵把队形分散，使德米提雅护卫的自杀攻击起不到原有的作用。同时她自己也加快了马速，不再和自己的部下一同行动。
“保护圣贤！保护十字军的希望！”一些追随着德米提雅的牧师，拨转了马头，同样以一个比较松散的阵型迎向阿比迪斯的骑兵。精神控制、心灵尖啸、真言术、暗言术……他们用尽一切办法，只为迟滞追兵，为血色圣贤赢得逃脱的时间。
伊西莉亚也试着在骑马奔驰的状态下回头射了一箭，但是在剧烈的颠簸中，这一箭的准头完全丧失，落在骑兵松散的阵型中，连一朵水花都没有。于是她不再试图攻击追兵，转而专心的引领着道路。
血色牧师们的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虽然他们最终还是死于旧日同僚的铁蹄下，但是德米提雅已经成功的远离了追兵——只有布丽奇特·阿比迪斯，这位双目赤红的大将军还紧紧跟在德米提雅等人的后边。
布丽奇特就这样跟着德米提雅。她不去理会那些停下脚步，用生命换取时间的牧师，这些决然赴死的勇士也不去阻挡她——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没有用的，他们的实力在大将军面前完全不够看。
伊西莉亚突然一带缰绳，停了下来。
“伊西莉亚？”德米提雅一惊，瞬间明白了这位游侠队长的意思——只有她才能拖住血色十字军的大将军，而且也不会拖延太久，她终究是一位游侠。
“告诉我，您是对的。”伊西莉亚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我们保护您，保护了血色十字军最后的荣耀和希望——我们也是对的。”
德米提雅看着伊西莉亚的笑容，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于是伊西莉亚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像那年，洛丹伦还未沦陷时，冬幕节庆典上的美丽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