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艰难的决定
无论是平千古所在玄华宗还是那些聚集在迷阵边缘的诸多宗门，此来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为了借助石龙迷阵之威，避免卷入之后几乎必然会发生的那场乱战。
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现在就要入阵啊！
要知道有资格来到青云秘境的都是各个宗门的精英，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入境之前几乎人人都做着收获机缘、入手灵兵的美梦，可现在倒好，秘境开启不过数日，灵兵宝物没到手，反而是碰上了这百年难遇的挫事，连小命都有些悬乎。要说他们心中没有半点怨怼恼怒，那是绝不可能的。
事实上即便此刻聚集在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依旧不认为会重复数百年前的惨剧，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下做出了最稳妥的选择。在他们的想法中，是想着先在迷阵边缘看看情况，同时派出弟子打探消息：若是秘境中的异象好转、或是危机解除，那他们自然可以继续寻宝探险，而若是局势一发不可收拾，那反正后退一步就是迷阵，到时再踏入其中也不迟。
这么急着进入迷阵，岂不是自绝退路，白白放弃了这秘境里的大好机缘？
于是，嗤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若有所思者亦有之。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已有数道身影从一处营帐中钻出，其中大部分向着四处分开，迅速脱离了迷阵外缘范围，唯有一人借着帐幕的掩护，手握一颗古朴木珠，径自踏入咫尺之距的迷雾里，转眼消失不见……
……
在迈入雾区的一瞬间，欧小蛮心中还有些紧张，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秦风的大手。秦风感觉到手中有异，扭头对着少女微微一笑，不知怎的，便让小蛮的心安定下来。
两人牵着手跨前一步，只觉眼前一片迷雾罩来，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连头脑都有些迷糊。下一刻，所有异常全部消失，小蛮急忙转头去看，当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还在身边时，女孩儿眉眼一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便是‘守心珠’的功效了！
在大部分武修眼里，石龙迷阵内阵势诡异，人入其中两两不得相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些往年踏入过迷阵的武修虽然记忆都有些模糊，但也隐约记得自己在迷阵里并没有遇见过其他人，哪怕牵着手进入也是一样，就好像这雾气会自动把不同个体分隔开来，不让他们相遇一样。
可有了守心珠就不同了！
赵氏先祖自青云秘境寻到这种宝珠，一开始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直到有人带着它踏足石龙迷阵，才发现这貌不惊人的木珠竟然可以极大缩减武修被困的时间，更有甚者，它竟然可以让执有木珠的武修在迷阵中互相可见，只要不是脱出视线范围，就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走丢失散。
这是一个极重要的功效，但也仅止于此。毕竟那些赵氏先人并未破解迷阵，之后的记忆也和其他人一样模糊不清，能记得守心珠的这项能力，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守心珠是不是还有其他效用，那就要后人来挖掘了。
于是，后人来了！
秦风左右一扫，见除了青翎因守心珠数量不足而留守在阵外，赵无双和紫翎等女一个不缺，顿时满意的点点头。踏入这古怪异常的迷阵里，秦风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喜悦---虽然赵无双已经简述了当年的惨剧，秦风也为其中隐含的血腥所心惊，但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他又没有亲眼所见，因此警惕是有的，但除此之外，还真没多少恐惧。
如今踏足这数百年未解的迷阵，反倒是把他身体里的冒险因子给勾了出来，恍惚间好似回到前世，自己手握太一剑独闯十大密地的日子。
不过这次，倒是有不少同伴……
秦风摇摇头，扭头看向身侧的银甲少女。
从踏足迷阵开始，赵无双的右手就一直握在枪柄上，直到此刻才放松下来，现在正在约束紫翎等女收束队型，要知道守心珠的作用范围有限，一旦离开视线范围，她们一样会被层层分隔开来，再想相遇，那就要看天意了。
“在下只能看到十步以内，秦兄你呢？”银甲少女望着不远处的朦胧一片，眉头不由微皱。
“我也是十步。”秦风耸耸肩，道：“看来这范围与修为没有关系，大家都一样。”
确实一样！不论是蕴灵中期的紫翎也好，还是仅有炼体后期的秦风也罢，一行十人的目力都被限制在十步以内，再往外就是白茫茫的一团雾气，那古怪的坏境倒是让秦风想起了前世被雾霾严重污染的京都，只是眼前这些白雾看起来干净些，应该没什么PH2.5的说法……
欧小蛮已经跑到紫翎身旁，两个半大的丫头叽叽喳喳，突然蹲下身子。紫翎从腰侧摸出一把标枪朝地上戳了戳，而小蛮则直接探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看着细密的砂砾从指缝间滑落，道：“这里也都是沙子哎！”
石龙迷阵方圆数里，其外缘千步的范围都是砂砾，这点刚才秦风等人早就见识过，按说也没什么奇怪地。但此刻听见少女的声音，秦风眉头一皱，也走过去蹲下，抓起一捧沙子仔细捻乐捻。
“这里的沙子，比外面要细得多……”秦风轻声道。
“什么意思？”
欧小蛮没有这方面经验，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赵无双身为战将，对地理环境的知识多少有些了解，闻言柳眉一挑，道：“秦兄的意思是，我们顺着沙子的变化，就能找到这处荒漠的中心？”
“恐怕没那么简单。”秦风摇头，看向远处被白雾笼罩的方向，道：“我们先往前走几步看看。”
说是往前，其实众人现在根本无法分辨方向---按理说他们是从雾区外跨前一步进入的迷阵，但秦风早就往身后看过，那里现在也是白茫茫一片，原本应有的诸宗弟子全部消失不见，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可见他们所在的位置绝对不是如想象中那般仅靠迷阵边缘。
由秦风打头，赵无双欧小蛮等女在他身后一步位置聚成一团，一行十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十步，秦风在此蹲下，如之前一样感受了一番砂砾的细密度，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诸女原地转身，向着来时方向再走十步。
停下，蹲身。
终于，秦风一把撒开手中细沙，拍拍手将指缝间残留的沙子拍去，笑道：“果然如此，此处的砂砾已经与我们之前看见的不同了！”
“秦兄是说……”
“就和殿下想的一样。”秦风眨眨眼，见除了赵无双外其余几女都是一脸好奇，便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就我们方才这二十步来回，便已换了三处方位。唔，或许还更多……”
二十步距离，换了三处位置。听起来有些迷糊，但在场的诸女都不是笨蛋，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
“徒儿，你是说，我们脚下站得这块地方已经不是原来那块了？”欧大宗师率先惊呼出声。
“聪明！”秦风点点头。
身为师尊却被自己的徒儿夸奖，怎么看都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欧小蛮偏偏觉得很开心。少女眼睛眯起，暗自偷乐了一会儿，又转瞬沮丧起来，道：“这岂不是说，我们不能跟着沙子走了？”
“这不奇怪。”这次开口的是赵无双，只见这位云岚长公主面色微沉，道：“砂砾的变化虽小，但也不至从未被发现。在下记得当初‘天工派’曾派出数名嫡传弟子来此，其中一人更是后来的天工掌门。而天工派于垒石筑堡上独树一帜，最擅依地借势，不可能发现不了砂砾的异常。但石龙迷阵依旧没有告破，可见此法不通。”
顿了顿，赵无双突然转向秦风，凝眉道：“接下来如何行止，就全靠秦兄把握了。若有需要在下出力的，秦兄可尽管吩咐。”
“殿下严重了。”秦风笑了笑，但下一刻他的面色就严肃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虽然竭力做出如往日一般的坚毅淡然，眉宇间却总是隐隐有股焦躁的银甲少女，低声道：“不过在行走之前，秦某还是要先问一句，殿下，上次那个问题，你考虑好了么？”
赵无双一滞。
“这关系到我们的最终目标，还请殿下慎重回答。另外照殿下所言，守心珠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反复使用，也就是说我们十日后必然会离开迷阵，再进来便没有灵珠的守护了。而那时若琉璃宗弟子没有到此，那秦某也只有去找她们了。因此有些东西到底要不要找，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银甲少女的呼吸渐渐急促，脸上少见的浮起挣扎之色。一旁的紫翎七女都担忧地望着她们的公主，却都没有说话。
如秦风所言，有些事，是必须由当事人自己做决定的！
譬如现在的赵无双，就面临着一个十分艰难得决定，那就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标---玄天真灵果，到底要不要找！
秦风很清楚玄天真灵果的作用，因此也知道赵无双拿了绝对是去救人。至于救谁，根据前些日子得到的一些信息，他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家来青云秘境就是寻宝的，赵无双也不过是目标比旁人明确些罢了。放在往常哪怕这灵物真在石龙迷阵，只要她有本事得手，事后别人知道了也只能道一声佩服。
可现在不同！
现在的石龙迷阵，是青云界诸宗---或者说诸多五品以上的大宗们明哲保身的底牌。若是玄天真灵果不在此地倒也罢了，若是真在这迷阵里，赵无双是取还是不取？
不取，自己此行就算白来了，回去就要承受痛失至亲的痛苦。
取，那自然最好。可秦风早已告诉她，按照玄天真灵果的品级，极有可能与石龙迷阵本身息息相关，万一取果后不慎将迷阵打破，或者干脆必须要打破迷阵才能取果，那莫名其妙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的诸宗弟子又岂会善罢甘休？若是有宗门弟子受不了压力，如那些小宗弟子一般自相残杀起来，这其中的责任又该谁负？
那时可能带来的混乱以及云岚国皇室需要承受的压力，只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赵无双一反往日果决，犹豫了整整数日的根结所在！而现在，终于到了必须下决心的时候了！
少女的面色阴晴不定，彷如天人交战。秦风也不催促，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直到半响之后，银甲少女缓缓抬起头，两只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秦风，脸上忽地浮起一抹羞惭，但口中还是蹦出几个字来。
“一切……就拜托秦兄了……”
秦风闻言，笑了。
眼中没有鄙夷，反而满是遇到同道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