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四章 容家祖祠
望天城城主容源在祖祠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算计仙人的结果,老祖宗在秘密相传的手扎中曾经说过,成,是人上人,败……,则全族覆没。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败。
无数圈后,容源顾不得禁令,转动最上面的那个玉牌位,一张似帛似绢的画像在房梁上缓缓下行。
机括停下的时候,画像上的仙人,好像活了过来,正含笑望着他的子孙。
“老祖宗!”
容源大礼拜倒,“望天城回天的机缘到了,真有仙人到了忆埋绝地,容家能否再次辉煌,就看瑆儿的这一行能否成功了。”
他心里异常忐忑,想在含笑的祖仙灵相面前寻点安慰,“容家子弟,因为您——生来的好相貌,当年您能成功,最像您的瑆儿也会成功吧?”
画像上的人,还是含笑看他,没有一丝回应。
“瑆儿性格舒朗,与他相交的人,没人不喜欢他,不把他当朋友。”
容源没想过老祖宗能回应他,接着说他自己的,“我已经特别交待,接到仙人,与其剖心相交,得他们的信任。”
他的手慢慢攥成拳头,好像全身都在用力,“您留下的寻灵佩还没有反应,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跟我们一样,算是凡人。
瑆儿以少城主的身份主动相交,他们……他们会给点面子吧?”
……
会给面子吗?
当然!
卢悦、苏淡水四人等的就是望天城的来客。
能在相距数百里的情况下,这么快地赶来,说明人家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所以,面对这位知无不言,又言无不尽的少城主容瑆,他们一直维持了面上的温雅。
“……望天城两万七千四百多人,等诸位仙长,真是好多好多年了。”
话到最后,容瑆的眼睛微红煽情了一把,“昨日地动从这个方向传到望天城时,家父与我忧心不已,所以,差我连夜赶了来。”
他是连夜赶来的,可是四位仙人,比祖宗秘密传下的手扎里,预估的似乎多了两位。
但……
见到三位仙子后,容瑆一点也不嫌多。
甚至对那个传说中的仙界,无限地期待起来,渴望自己也能成为人家的一员。
“没想到是我们多虑了,”容瑆拍马屁,“大概是老天听到我们的祈祷,诸位仙长,才能到我们忆埋绝地。”
听到他们的祈祷?
苏淡水微微侧目,这里可真不是好地方。
哪怕不是传说中的恐怖忆埋,因为那此神兽,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善地。
好在,管妮被对方说出的人口,相当的感兴趣,接口问:“两万七千多人?敢问容少城主,这是一城的人,还是包括……像这样的村子的所有人口?”
“所有。”
“那……十五岁以下的大概有多少?”
问十五岁的时候,管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啊?十……十五岁?”
容瑆一呆,祖宗手扎里说,修仙是越早修越好,可是他目前也不算大啊?
“十五岁以下的有不少,但……但仙子,在下听说,仙人的寿元,都是成倍成倍往上延展的,在下虽然已过二十,可我也没大几岁,灵气回复后,就……就不能修行了吗?”
“能,不过,”管妮轻啜一口灵茶,“会比少时修炼,艰难很多。”
“在下不怕难。”容瑆满脸坚毅,“从小,我就是听着当年容赫老祖的传说长大,他老人家二十八岁才开始修行,五百岁化神,一千二百岁进阶天仙,执掌尹直门,一路把尹直门从一个小派,发展成超级门派。”
咦?
卢悦四人对望一眼,经过无数无数年,外面民众连仙人传说都有些不信了,这家却把祖宗曾经辉煌的一切,灌输进一代又一代的后辈记忆里,确实有些手段。
“敢问你家老祖容赫,是什么修为?”
“大罗金仙。”
“哦?”连飞渊都感起了兴趣,“那……他怎么那么迟才开始修炼?”
在那个修炼资源慢慢枯竭的古仙界,修行如此之快,资质着实逆天。
“老祖宗原本只是书院的老师,容家之前,并无修行之人。”容瑆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敬,“但他老人家资质逆天,在故纸堆里,无意中得了尹直门游戏尘世的长老功法。”
秘密手扎里,老祖宗对自己的来历,有两种解释,一种是高大上的,一种是真实写给后辈的。
后一种,他还不曾接触,但从父亲一路的叮咛来看,老祖宗是个不凡的仙人。
现在对着外人,容瑆当然要说高大上的,“老祖为报恩,进阶筑基未久,就拜进了尹直门,并且得那位长老爱护,收为亲传弟子。
几位仙长,容瑆不才,不敢比拟老祖的资质,可是容家子弟,也不敢堕了老祖的名头。”
他非常诚恳地望向他们,“容瑆今年二十有一,敢问四位仙长,这里还需要几年,才能回复对外的通道?只要不超过二十八岁,容瑆不敢妄自菲薄。”
父亲说,一定要打听所有能打听的。
这里的灵气封印,还有对外的通道,旁人不知,容家因为老祖宗,隐约却有些知道。
之前没办法,只能在这小小之地,当一城之主,但以后……
“这个啊?”苏淡水笑笑,“我们也不太清楚,总需要一段时间的。”
“……”容瑆微有失望,对方的话等于什么都没说,“竟然如此?”他叹口气,“那诸位仙长,更不能在这里呆着了,乡下贫瘠,什么都不方便,哪里有望天城好?”
他站起来拱手,“容瑆有请诸位仙长,让容家一尽地主之谊,让望天城的所有人,都知道诸位仙长是传说中,助望天城,重归于天的大救星。”
“……”
倒是很会说话。
苏淡水嘴角微扯,“望天城我们是要去看看,但后面的,就大可不必了。”
“仙长……”
“少城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苏淡水打断他,“但今日天晚,就不留少城主了。”
赶他走?
容瑆一呆,从小到大,这种赶人的话,只有他对别人说呢。
“呀!天这么晚了?”他好像才发现般,忙站起来,“打扰了四位仙长是容瑆的错,在下暂时会一直在庄里,四位仙长有什么事,可随时吩咐。”
躬身直到退出门外,他才转身离开。
卢悦的眼睛到时间看不见,但苏淡水三个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数百步外,人家还非常贴心地,把院门给关上了。
“……容家能执掌望天城,果然是有道理的。”管妮嗤笑一声,“还有容家的那位老祖宗,只怕也不是简单的。”
“怎么说?”
卢悦在两个狐狸师姐面前,从来不想动脑子,干干脆脆地问。
“能让五水前辈花大代价救进这里,代代传承,并且具灵,他们的祖宗,肯定都有来头。”
管妮当宗主那么多年,当然知道,有些后门,是永远也避不开的,“但其他人的后代,对曾经的祖仙传说,只当一个传说听,甚至还有好多人,干脆连传说都不知道了。
而容家……
若我所猜没错的话,容家的功法,都与那位祖宗的辉煌事迹,一起传承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否则,容家收那么多人的储物戒指干嘛?‘心’真是太狼了。”
二十八岁才开始修行,然后进阶那么快,需要多少修炼资源?
不要说那个各种资源慢慢枯竭的古仙时代,就是现在,一千二百岁的天仙,也得是宗门的核心弟子,得靠师父和师门的大把补贴,才能那么顺。
“不仅心狼,而且……看你们的眼神也不太对。”
飞渊做为这里的唯一男人,做为对某人有企图的男人,对男人的某些目光,更是敏感。
“这容瑆城府极深,”话到嘴边,为免污了卢悦和两位师姐的耳朵,他转了一下,“望天城——灵气没明显回复前,最好都不去。”
虽然他不憷杀人,可是杀一群,被城主府控制的不明真相凡人,则完全没必要。
“……”
“……”
苏淡水和管妮对视一眼时,都暗含了一丝笑意。
身为美貌仙子,别人在不知道她们真正身份前,有所爱慕都太正常。
只是这种爱慕,随着她们身份的提升,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
现在突然在一个有野心的凡人身上看到,实在有些意外。
“我不管,都听你们的。”卢悦看不见,不知她们的眉眼官司,“顶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容瑆退出天归堂,外面的侍卫打着灯笼,排成一排,正在等着他。
他走到下午看他脸,看呆了的韩四身前,“韩四,本公子……现在的这身行动如何?”
月白的长衫,哪怕夜晚,也把他们的少城主,衬成了如玉公子样,韩四忙忙点头,“没有比公子更好看的人了。”
一旁的侍卫,努力控制不让嘴角抽动。
“嗯!”容瑆在侍卫借灯举起来的铜镜前,又打量了他自己一下,发现相比于平时,今天的他,状态还是非常好的。
“那个秦老头,给本公子的房间打扫好了吗?”
“好了,就在那边。”韩四一指,“属下也进去看了,实在委屈公子了。”
“呵呵!”瞄瞄那几间草屋,容瑆一笑,“你知道个什么?韩五,明天镇上商家应该会送东西来吧?”
“肯定!”
韩五点头,“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们都谈好了,连玉钱都提前给付了。”
“嗯!”容瑆放心了,他其实也没想过,仙人会有多好说话,活得太长,他们的脑子,可能不是现在的他,能想象的,“大家都累了一天,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
一天不成,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三天还不行,几个月,几年总行了吧?
……
跟老祖宗把所有计划都说了一遍的容源,心理压力大减,满意地离开休息了。
祖祠似乎一切归于原样,除了守在院门外的侍卫,这里空空荡荡,只有无数阴森森的牌位。
一声叹息在房梁上响起,最上面的玉牌位无端而动,隐藏有房梁上的画,又慢慢滑了下来。
看起来,相貌奇伟又有出尘仙气的容赫,在画上真活了过来。
吱……
窗门似乎被风吹得轻轻开了一道缝,容赫望过去。
祠堂的地砖清理得很好,只有靠墙根的一株小草,还在依墙而立。
容赫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半遇之后,眉头拧在那里。
按容源的地动描述,五水当年布下的地骨噬解,应该被解禁了,可这里,怎么还没有灵气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步步进阶,执掌尹直门,容赫知道,自己有多不容易。
多少年来,苟延残喘在这幅养灵画中,吸食每一代容家子孙的精气,就是为了活着。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灵气再不来,他就算能顶得住,连续三代单传的容家恐怕也要顶不住了。
五水那个傻蛋,按理应该死了吧?
不知道是谁接了他的傻子职。
他一指点向眉心,透过当年对血脉的布置,感应子孙容瑆的某些心思。
半晌,容赫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四个仙人,一男三女,人有点多啊!
这里的灵气一旦回复,哪怕他夺舍容瑆,想要马上回复一成实力,也不可能。
而对方是四个人,反而随时有可能先杀了他。
容赫沉吟半晌,伸出舌头,在唇上转了一圈,终是一闪,从窗缝走了。
……
望天城的夜市上热热闹闹。
一个老者,坐在一片阴影里,“这位公子,算卦吗?”
“算卦?怎么算的?”
路人好笑地问了一句。
“三日后,还在此处,灵了给钱,不灵……一文不取。”
噢?
这大话放的,看样子很有本事呢。
本来漫不经心的人,坐到了他的摊前,“那先生帮我算一卦吧!”
“伸左手。”
老者有些冰凉的指尖,在他掌纹上划过,“不妙啊!公子的红鸾星动,可是……”
“可是怎么啦?”路人急问,他就要娶青梅了。
“红鸾星上染血,”老者在黑暗里扯了一下嘴角,“若想平安,近三日,不可见星辰,否则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