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帝王说
此时方笑语的表情当真是精彩的让人发笑。可是方笑语自己却不怎么笑得出来。
皇帝这么做的目的。这才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
她曾在轮回的某一世当过将军,可是那与现在不同。那个时代,女子做将军当官都是常事,虽然也会困难重重,会经历男子的打压,但是时代的本身是不排斥女人出将入相的。
可是这一世不同,大承自古就没有女人当官的先例,更不要说手握着军权了。要知道,军权对任何一个国家和皇帝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是立国的根本所在。手中有军权心里就踏实,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是愿意将性命放在别人身上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方剑璋的女儿,而方剑璋手中还握着五十万的镇远军。
据她了解,皇帝手**有一百二十万的军权,这也是他能震慑那些镇守边关的将军的根本所在。而后,她爹手中握着五十万,还有南域石将军手中同样握着五十万。再有几个将军手中分别有着二三十万,这几乎就是大承军权的架构了。
方笑语虽心头震惊的无以复加,却还好没有太过失态。她心里寻思着,要是皇帝给她个三四百人来带,倒也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虽说女子拿到军权,哪怕就是几百人也是前无古人的,但是她想来叶世钦作为一个帝王,应当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
事实上方笑语也不想要过多的权力。这一世,她就想做个安静的神棍,没事忽悠忽悠人,有钱花,有饭吃,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你看,她的愿望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这块令牌你拿着。从今后,这些人就是你的兵。两年,朕给你两年,朕要你在两年内不仅提高士兵的武力,同时也要让他们的精神焕然一新。他们,将是朕用来狠狠抽那老东西的脸的杀手锏。”皇帝递过一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牌子。
方笑语看到这牌子的瞬间,眼睛瞬时睁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道:“皇上,您是认真的?”
“君无戏言。”皇帝似乎料到了方笑语的反应,很肯定的作了回答道:“朕的大军,只认牌子不认人。朕将这些人交给你,也是为朕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皇帝的语气竟是有些难掩的疲惫。
“皇上,可是出了别的事?若只是大裕皇帝来大承一事,当不会让陛下露出这般疲态。”方笑语这话问的已经有些大胆了。但是方笑语猜测应该还有别的事让皇帝觉得需要将这些人交给她。
虽然有之前大雪的事做底,可是按说皇帝应当没那么太容易就相信她到将一部分的士兵交给她来训练。必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让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考验她。
也就是说,皇帝在赌。赌她绝不会背叛他。
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赌输了,顶多就是雪上加霜。皇帝定然是有底牌的,或许,这也是一种试探?
方笑语也在赌。赌与前世一样,皇帝还是个明君。否则,她就真的是要另外规划后路了。
“你倒猜的准。”皇帝疲惫一笑,将另一本折子递给方笑语道:“之前朕听了你与方爱卿的谈话,本还不信。朕知道他的门生遍布朝野,但朕有自信能掌控他。只是未曾想到,他的野心远不止如此,竟是已经将手伸的如此之长,朕的军队里,竟也遍布了他的党羽!”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而逝,那瞬间的杀意竟是毫不掩饰的在方笑语面前表露。
伴君如伴虎啊。方笑语一开始便再清楚不过。
草草的看过折子上的内容,方笑语心中也不平静。梅苍云这老狐狸果真不简单,布局几十年,看似毫无疑义,可却是让那些空有抱负却含冤无出头之日的人才都感念他的恩情。
一旦这些人对梅苍云存了报恩的念头,那么这些分布在各个位置的‘信徒’们所发挥出的能量是不可估计的。
而朝堂上的事想要瞒过皇帝很难,毕竟哪个当皇帝是吃素的?可是军队里的事千变万化,甚至还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也难怪自古武将易遭猜忌。
朝堂之事毕竟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可大军出征在外,山高皇帝远,实在是太容易操作了。
实际上,方笑语认为,梅苍云虽布置了这么多后手,朝堂军队里安插了这么多棋子,他未必就是想要谋反,只是,他想要一切尽在掌握,就能保证丞相府将来能立于不败之地。
梅苍云现在最想要的应该就是宫里那位梅贵妃娘娘能生下皇子,届时他手中所握着所有人脉与资源都可以用在这个有着他梅家一半血统的皇子身上。
可是梅苍云不知道的是,梅贵妃永远都不可能有孕。
方笑语不知道叶西辞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几乎查不出来的绝孕之药,可是事实已经造成,五皇子为报生母之仇而给梅贵妃下了药,梅苍云想要一个流了一半梅家血统的孩子已是不可能。梅苍云的算计与谋划终究要为他人做嫁衣裳。而这个他人,不是二皇子叶书成,就是太子叶书昀,亦或者……是皇帝叶世钦。
“皇上就不怕臣女也有所图谋?”方笑语敏锐的注视着皇帝的表情,若是皇帝有一丝一毫的不善,那她也会一切有所保留。她是想安心的当个神棍,可是,大承的皇帝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叶书成,哪怕是个平民百姓推翻了叶家皇朝,那也与她无关。
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她还没有贱到要为了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甚至是杀意的人奉献忠诚。
“你会吗?”皇帝似笑非笑的反问方笑语。
方笑语摇摇头道:“不会。可皇上信吗?”
“朕也不知道。”皇帝同样的摇了摇头。
很好,很正常的回答。若他说他信她毫不怀疑,她一定尽早抽身,离这个皇宫远远的。
“朕希望你不会辜负朕的信任,这也只是朕的希望而已。”皇帝目光认真神情严肃的看着方笑语。
方笑语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好多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就是想做个单纯可爱美丽善良大方的神棍而已啊。
不过面对皇帝认真的神情,又回忆起前世皇帝因为那些天灾**而瞬间老了几十岁的样子,她竟然有了些不忍。
方笑语失笑。为什么这一世决定要换上一种活法之后,她竟然会变得感性了呢?
“皇上,臣女不会背叛这个国家,只要这个国家不背叛臣女。臣女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若说臣女为家国不惜牺牲一切,这一切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对臣女来说,臣女的性命,家人的安危,爹爹、弟弟、妹妹甚至未来的夫君能够幸福平安的活在这个国度里比起什么都要重要。只要大承不背叛臣女的家人,臣女就愿意为了让他们活得更好而效忠皇上,更何况,臣女的命运与这个国家紧紧相连。若是大承遭了劫难甚至不复存在,臣女的性命也将走到尽头,就算为了自己,臣女也不会背叛大承,背叛皇上。”方笑语说的十分煽情,不过是要动之以情以感情来感动皇帝而已。相比起说大话喊口号,她一个女子,感性战胜理性的时刻更加容易让皇帝接受。
“你或许不会背叛这个国家,可这个国家由谁来执掌都无妨,可是?”皇帝瞬间就抓住了方笑语话中的漏洞。
“是。”方笑语却并不慌乱,也不否认,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道:“这个国家,这个属于大承的江山,任何人做皇帝都可以。可是皇上,若这个天下换了主人,臣女要如何保证这个人会是一个明君?会给臣女尊重?会善待臣女的家人?臣女又要如何保证她会相信臣女的话而不是将臣女当做一个可怕的妖物?若是皇上能一如既往的相信臣女,臣女为何不安心享受这种信任?臣女又何必拿自己与家人的将来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正因为这天下谁做皇帝都可以,所以何必那么麻烦呢?皇上是个明君,一直以来都在为了百姓的福祉而努力,每夜批阅奏折到三更半夜,顶着整个江山压在肩上的压力为民谋福。这还不够吗?这个江山由皇上继续稳稳的坐下去,这难道不是也在为臣女自己打算吗?”
“何况,就算臣女有不臣的心思,家父也不会放任不管。对家父来说,保家卫国,光耀门楣,无论是以文臣还是武将的方式,这都是他一生最大的追求。他不会放任臣女毁了他一世忠烈的名声,更不会让臣女成为方家的罪人。所以,臣女一人又能做些什么?”
方笑语的话实际很有煽动性。表面上看似乎对皇帝有些不敬,可是,帝王本就是多疑的。你若是一味的表决心表忠诚他未必会真信,若是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将来必定会结出悲剧的果实。那么不如就直来直去的将一切扒开来谈。
我不跟你谈忠诚,我只跟你讲利益。你在皇位一天,我就能安安心心的享受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不负我我就绝不负你,你可以认为是等价交换,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将自己的人生绑上你的战船,你好我就获得的更多。如此,我能平平安安甚至风风光光一生无忧,又何必自讨苦吃去搏一个未知?
或许是方笑语的直来直去真的戳中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竟是嘴角一勾道:“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从未有人敢跟朕说这样的话。若是他人说了,必定是要被打板子的,可你既是如此说了,朕还真想信你一回。”
“你就不怕朕猜忌方爱卿?你爹手中所握着的军权足以让朕心忧,你就不怕哪一日,他功高盖主被朕忌惮?”皇帝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注意着她细微的表情。
“怕。”方笑语先是微一皱眉,随即道:“自古以来,武将有好下场的能有几个?臣女自然也怕我镇远将军府落到跟那些被斩杀的武将同样的下场。”
说着,方笑语突然就抬头对上了皇帝的目光,道:“可是,臣女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帝王,虽未名传千古,却说出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一个好的帝王,就该是能掌控任何臣子的成功。所谓功高盖主,不过是一个帝王的无能罢了。若帝王足够优秀,足够霸气,就算是再功高的臣子也休想掩盖帝王的光芒。臣子越优秀,就代表帝王越强大,帝王越强大,就代表国家越强盛。就算是再名传古今的臣子,他也只能是帝王手中的剑,是冲锋陷阵的矛,是筑成城墙的石,是辅佐帝王的臣,而不是被冠以功高盖主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死的魂。”
方笑语眉角一弯,笑起来竟是别有一番英气道:“臣女相信,会说出这样一段话的帝王当不会做自毁城墙的事。臣女也同样相信,这样有着能包容万物气度的帝王,能开创一个真正的盛世。”
皇帝一时间有些迷离,这种许久未有的热血沸腾的感觉竟然他有些沉醉。
这段话他听过。不,何止是听过。那是他年轻气盛时所说出的豪言壮语。他因为这样一段话而得了父皇的青眼有加,一路横冲直撞的爬上了这张尊贵的龙椅。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忘记这些话。直到现在,他心中依旧固执的这样以为。
所以,他对梅苍云在朝中结党一事毫不在意。他相信他能够掌控自己的臣子为自己所用。
可是,当他真的着手去清查一切的时候,还是被梅苍云的人脉给惊住了。不仅仅是朝堂党羽遍布,那些手握重权的将军手中,竟也被他安插进了那么多的棋子。
一时间,他竟是对自己的曾说过的话有了那么一丝短暂的怀疑。
可是,今日再一次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突然觉得心中热血正烧的滚烫。
一个女子都能有如此的霸气,他身为帝王,身为大承江山的掌舵者,又因何要怀疑曾经最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是帝王!是大承唯一的帝王!没有谁能让他停下开创盛世的脚步!梅苍云不行,连天也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