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司水
翻腾而起的白沙为这漆黑的海底更添了一抹浓重的墨色，世代居住于此的生物被坍塌带起的激流漩涡带到了灭亡的深渊，上演了一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惨剧。
看似平静的海面上豁然出现的漩涡仿佛是大海张开的一张恐怖大嘴，平静无情地吞噬着所有过路的生灵……
东海动荡！人心惶惶！
而在东海之滨的海魔宫内，往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却是一室幽暗，平静的漾漾水纹一瞬间开始激荡沸腾，犹如倾盆大雨击打在水面，高高溅起的点点珍珠模糊了人的视线……
只有水珠落回水面，重新跳起的声响，大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只是声音密集地让人心颤，发寒……
水潭的一侧是华丽奢靡的寝宫，床榻之上躺着一尊俊美的身体，像大海的波涛一般温柔的卷曲墨发散落一床，色泽单一却华贵的衣衫皱皱巴巴，着实与那人不相配，然而这不足以让人拧眉，那张如玉的俊颜上几乎破裂的表情才让人怵目惊心！
潮湿冷清的室内弥漫着淡淡血腥的味道，和床上的人一样，没有生命的气息……
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床边面色如铁，掌心下不停将黑色雾气一般的东西传入病人体内，那张惨白狰狞的脸庞在黑雾中更加狰狞如夜叉！
黑色的雾气愈聚愈浓，阴寒冷厉的气息包裹着司水，充满了地狱的味道，便是在这样的氛围里，他才渐渐有了意识，表情依旧狰狞，心口撕裂的痛不足以击溃他，豁然张开的双目仿佛炼狱中吃人的恶鬼，黑得瘆人。
纵然早已习惯司水的冷酷和恐怖，可是在那双眼神的逼视下，穆三、穆一还是不禁后退了两步，掌心下的黑气也消散无影……
漆黑无物的眸子，恍若深渊……
穆三、穆一齐齐咽了咽口水，低头接受着那双没有眼白的黑眸的扫荡，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师傅……”卑微恭敬的声音传进司水的耳朵中……
“啊——”随即便是穆一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久久回荡在海魔宫，让这清冷的宫殿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穆三死死低着头，浑身颤抖，冷汗涔涔，刺穿耳膜的尖叫和着密集的水声在脑中回荡，经久不息……
尖叫声渐渐减弱，在那只优雅的手下猛烈挣扎的身躯渐渐没了动静，只有脸上崩裂的难以形容的惊恐表情诉说着临死前的不甘和痛苦，还有怨毒！
“砰——”尸体重重砸在穆三脚边，浑身一凛，僵在了原地，正对着穆一死不瞑目爆裂的眼珠，穆三死死压制着身体颤抖的频率，即便是如此，他的双腿还是不停发抖！
脚边的尸体已经没了人该有的样子，不比干尸好看多少，一头黑发早已花白，一簇簇跌落在穆三脚边……
穆三颤抖地迅速移开脚，抖掉脚面上粘着的几丝白发，目光再动时，只有穆一犹如枯燥的树皮，又像微缩的蘑菇一样难看的头皮……
他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巨大声响，头皮发麻，却仍要鼓足勇气去看默不作声的司水……
那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色泽，司水暴怒的眼神看着沸腾的水潭，喷薄的怒火在海魔宫内肆意掠夺着为数不多的玄气，穆三大汗淋漓，感受着身体中力量被抽离的痛苦，竭尽全力去克制想要尖叫的冲动，无望的痛苦，极致的恐惧侵袭了他，哪里还有在摘星楼嚣张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必须安安静静等床榻上的那个恶魔发泄完他的疯狂，这样才有一线生机，他不想死！哪怕力量被抽离，他也不能死！压抑住心头的愤怒和恐惧，穆三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玄力从身上流走的不甘和痛楚，脸上却仍是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木偶一般，波澜不惊！
“砰——”狂烈的气息让整个床榻化作了尘埃，宫殿内贴金的内壁腐朽般开始簌簌往下落，砸进了逐渐平静的深潭中，带起的微弱波动湮没在尚未平静的水潭中……
沉闷的脚步声像是催魂符重重地打在耳中，刺在心头。
垂着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固定在目中所及两米处，心跳骤停，只随着那临近的脚步声中一顿一顿地起伏……
直到黑色的衣角闯入视线，穆三的眼神才有一瞬间忽闪，随着脚步离自己越来越紧，穆三的心跳再次冷静到几乎消失……
“你，很好！”冰封一般的声音仿佛穿过了沧桑的岁月，最后停留在穆三耳中，在外人听来儒雅的声音，在穆三这里却是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利刃，一不小心便会丧命。
穆三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次有幸活下来了……可是面上却不能显现半分，更加卑躬地弯着腰，静候吩咐！
因为司水的再次静默，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有穆三说得清。
穆三看着脚边的尸体被司水随意踢进水潭的尸体，眼神晦暗，不知是不是透过穆一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趋于平静的潭水，一瞬间再次激荡，溅起了几米高的浪花，带出了沉降中的金片，在那几束幽暗的绿光中闪耀着逼人的寒光。
躯体相撞的闷声清晰地响起，穆三听得头皮发麻，却没有勇气去看，余光瞥见那比屏风还要巨大的紫黑色尾巴在绿色幽光下沮丧地潜回水底，尾翼上还粘着跌落的金箔……
“砰砰砰——”争斗结束地很快，庞大的暗影纷纷砸进潭水，默默失去了暗影……
随着骨架散落在池面上，那只堪比灯笼的眼睛最后很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低着头的穆三……而穆三，很不巧地撞进了那只垂涎的绿眸中……
“绿萝、魅姬、流途、你，随我去谷迦！”说罢，司水便离开了……
冷静到听不出半点愤怒，可是穆三却知晓，这人已经发狂到了极点。
一成不变的脚步声消失了，穆三的心却没办法静下来，从来没离开过海洋，现如今却要去五洲大陆？他很好奇司水怎样去谷迦洲，毕竟连接五洲大陆的通道早已消失，然而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只要通知到其他几人即可。
看着宁静如镜的池水，穆三默默转身离开，神色默然，然而那双绿眸却刻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