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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原有的记忆,谢瞳清楚的知道,采薇现在身处的地方。
谢瞳凑到桌子旁,发现酒杯居然还是温的,而床上的被褥已经凌乱不堪。
谢瞳心中传来一阵剧痛,莫非采薇已经遭到宋文远的毒手了吗?
他细心的朝着床上摸过去,被子还是温的,忽然触碰到了一个温暖的肉体,谢瞳心中一动,他颤颤巍巍的掀开被褥,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采薇安详的裹在被褥之中,面色凝重而又舒缓,那一袭盛装,穿戴在她修长的身上,就仿佛仙女下凡一般,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她的美丽和动人,她微微上扬的睫毛,在双眼紧闭的时刻,就像是一个睡美人,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嘴角溢出的血迹,却足以说明,她已经与世长辞。
谢瞳心中一阵剧痛,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生命中最严厉的打击,就发生在这一刻。谢瞳立刻运起全身的真气,注入到采薇的体内,然而却没有一点反应,采薇确确实实的死了,谢瞳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将采薇涌入怀中,早已泣不成声。
采薇的身体越来越凉,谢瞳忍不住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他为何要采用这个办法来暗杀宋文远,他为何在路上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如能早到一刻,他或许就能挽回采薇的性命,对他而言,采薇是万万不能失去的。
他将采薇抱了起来,这个仇,他一定要去找宋文远算个清楚,不在偷偷摸摸的玩阴的,直接真刀真枪的解决。
采薇的双臂漏了出来,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家传的宝贝,玉如意,玉如意上,还包裹着一小块布帛。
谢瞳手忙脚乱的打开布帛,看到上面几行娟秀的小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谢瞳读完的一刹那,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采薇是爱他的,爱的那么的深刻,爱的那么刻骨铭心,她的名字就如同诗经中的采薇一样,勇敢而又充满了爱。
谢瞳朦胧中看到了那个一身侠衣,夜半三更劫富济贫的巾帼飞贼,看到那个与他同赴扬州,泛舟大江的江湖侠士,看到那个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名誉而装扮的侍女,看到那个失忆后,冷漠而又高傲的富家之女,看到那个与他共同闯荡漠北的可人儿,看到她贵族身份曝光后的孤苦无助,看到那个与他转战南北的佳人,采薇的种种故事和身影,在他眼前一一飘过,他奋力的去抓,想要握住这美好的瞬间,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然而一切都从他指尖划过,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采薇,无论是尚采薇,还是曹采薇,都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之一。
此刻,谢瞳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感,仿佛这个世界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变得再没有任何意义,那种发自内心的痛楚感,在他经历的、二十余载的光阴中,是从未有过的。
采薇不止一次的说过,要与他携手并肩,行走在塞外的小路上,徜徉在绿洲的花海中,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这一切,在即将实现的时刻,成为了永远的奢望。
采薇带走的,不仅仅是谢瞳永无止境的悲伤,还有她谜一样的身世,谢瞳想到这些,心中剧痛无比,他似乎麻木了一般,他欠采薇的太多了,原本一个富有狭义色彩的、无拘无束的姑娘,由于他的缘故,卷入了这个充满权利、欲望、极度复杂的世界,而又在这个世界中消亡。
好一阵子,谢瞳擦去眼泪,将采薇细细抄写的那首诗歌放入怀中,这是永久的缅怀,缅怀采薇对他热烈、执着而又无私的爱。
谢瞳伸手入怀,触碰到朱温送给他的老虎玉佩,那是她决定送给采薇的,可惜采薇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
谢瞳触景生情,他摸出玉佩,换换的系在采薇的手腕上,此刻,采薇的身体上再也没有了温暖,已经微微发凉。
系完后,谢瞳冷静了下来,采薇嘴角的那丝鲜血,隐隐的泛着暗黑色,显然是中毒所亡,而她临终前握着的玉如意和带有小抄的布帛,说明她是有所准备的,是自知必死的。
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涌入谢瞳的脑海,他轻轻的放下采薇,奔到桌子旁,桌上一壶酒,两个酒杯,酒杯内还残留着酒渍,谢瞳一惊,忙打开酒壶一闻。
他本就精通医道,在昆明城的破道观时,天天研究医术和药草,对此类东西特别精通,他只在酒壶前一闻,便嗅到了其中的味道,是鹤顶红,最为剧烈的毒药。
谢瞳傻傻的立在床头,采薇是早就蓄谋好的,要与宋文远同归于尽,借此来杀掉他,为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报仇雪恨。
而宋文远喝下毒酒后,发觉中计,与采薇搏斗了一番,才从后窗夺路而逃。
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采薇的付出太多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采薇的尸体留在这里,他要带她离开此处。
想到此处,谢瞳抱起采薇,从后窗终身跃下,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这是一片茂密的草地,草地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印记,想必是宋文远跳窗时留下的,虽然现在不知他身在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宋文远喝了毒酒,必定要觅地治疗。
谢瞳很想立刻就去追杀他,但是眼前的情景,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一来是宋文远不知所踪,二来是还有一众兄弟们在宝库内等待着他,如他不能按时出现,那些兄弟,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一旦与宋文远的人打斗起来,计划将全盘落空。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必须理智起来,否者将会全军覆灭。
想到此处,谢瞳抱起采薇,不在理会巡逻的士兵,不在意是否暴露身形,他运起旋风履步术,径直朝着院外奔去。
这一奔跑,直接暴露了他的身形,镇元子第一个发现了他。
镇元子高呼道“有贼人,速速给我上。”
话音未必,镇元子第一个冲上了,手中拂尘一抖,点向谢瞳的后心。
谢瞳听风辨形,早就察觉到镇元子的攻击。
换做平常,镇元子在谢瞳手下绝对走不下十招,然而今非昔比,谢瞳抱着采薇,慌忙赶路,在对抗上,功力等若大打折扣,难以在短期内收拾掉镇元子,而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一旦被镇元子缠住,宋文远的士兵们将会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他无法逃脱,朱温便极有可能小题大做,甚至会将采薇的死归咎到他的身上,完全有理由处死他,而不受任何指控。
谢瞳不禁懊恼,他方才受采薇身亡的刺激,太过于愤怒了,以至于暴露身形。
镇元子的拂尘十分厉害,如被他点中,势必要负上重伤。
谢瞳情急之下,单手抱住采薇,右手猛然拔出青釭剑,直接扫向拂尘。
镇元子见对手抱着个人,又见到七彩的光芒,哪还不晓得是谁,心中顿时有些胆怯。
但拂尘本就是独门武器,不畏惧锋利的武器,谢瞳这一扫,只是阻挡作用,并不能将镇元子逼退。
青釭剑斩到拂尘的丝缕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道,仿佛斩在空气上一般。
镇元子心随所动,似乎看到了谢瞳的窘态,他手腕微微一抖,拂尘立刻散开,如游丝一般将青釭剑包裹进去,瞬间将剑尖缠住。
青釭剑可谓是天下无双的利器,削铁如泥,吹毛即断,任何刚猛的武器,在青釭剑面前都要逊色三分,偏偏这刚柔并济的拂尘,恰好是青釭剑的克星,拂尘可柔可刚,丝毫不畏惧青釭剑的威猛。
拂尘将青釭剑紧紧的缠住后,镇元子立刻提起真气,用力一拉,硬生生的将谢瞳的身形给拖拽住。
这是谢瞳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他眼前再与时间赛跑,每拖延一刻,都有可能导致采薇这样的惨剧发生,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采薇,不能再失去其他人了。
想到此处,他提起全身的真气,猛然一拽。
镇元子吃不住,直接被谢瞳拽的飞了起来,身体仿佛要送到谢瞳的怀中去。
谢瞳飞起一脚,直接朝着镇元子的小腹踢去,这一招又快又狠,登的是猝不及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