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御史大夫
流波国除了国主，文武百官中权利最大的莫过于三人：丞相左虚怀，太尉于诡，以及御史大夫方臻道。
丞相为文官之首，协理一切国家大事，左右着国主的决策。
太尉为武官之首，主管军事，虽说兵权实际还是由国主掌控，但有关军部的人员调度，操练赏罚，则都由太尉决定。
而至于御史大夫，则有着监察百官的权利，可以直接向国主进谏罢黜高官。虽说实权不如丞相和太尉，但由于该职位的特殊性，使得文武百官大多敬畏他甚于敬畏丞相和太尉。
而就是如此身居高位的御史大夫方臻道，年过六旬的他虽然头发已经斑白，气色却很好，显得精气十足。但他此刻却眉头紧锁，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一张已经被攥得很皱的纸条。仿佛他现在正握着一条毒蛇，并想要狠狠地将它掐死在自己的手里。
那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上面只有八个血字：“退位归隐，或丧天赐！”
这明显是一封恐吓信！
方臻道踏入仕途数十载，被恐吓的次数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可他一直没怕过谁。能走到今天这样高的位置，他自然什么都经历过。那些曾经妄想威胁他的人，也都被他用各种手段打压甚至除掉了。
尽管他不算多清廉正派，但一直对国主忠心耿耿，很受信任。所以在官场上一直以来也没人能真正威胁到他的地位，只能用其他的手段来恐吓他，比如一些生命的威胁。
但他自然也有实力强横的家仆保护，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已对这些恐吓丝毫不惧。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
退位归隐，或丧天赐！这“天赐”二字，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宠爱的幼子方天赐！
方臻道一直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现在都已嫁给王公贵族。直到十年前，他已年逾五旬的时候，才终于得来一个儿子，让他认为是老天赐予他的礼物，遂为其取名天赐。
老来得子的方臻道，自然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百般呵护。而方天赐也是不负他所望，天资过人。从小就熟读各种经典，对治国之道理解得甚至比许多成年人都要深刻，就连国主都曾夸奖过他，认为这孩子必成大器。
而方天赐除了有着过人的天资，也有着自己的爱好，从他六岁起，便迷上了下棋。方臻道自然也懂得下棋对于理解治国的纵横之道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欣然支持了方天赐的兴趣，将他送进了江都的棋院学习棋艺。
学棋的人都知道，棋艺启蒙越早越好。所以方天赐虽然才六岁，在棋院里也能遇见一些同龄的孩子，从小因为天资过高而与其他孩童接触甚少的方天赐，在棋院反而过得更加快乐，毕竟他依然只是个孩子，能和同龄人一起下棋，对他来说就像其他小孩一起玩弹珠捉迷藏一样快乐。
然而，好景不长！
一年以后，方臻道收到了那张恐吓信。对于方臻道来说，恐吓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他的势力和人脉，竟然一直都没能查出是谁在恐吓他。对方天赐爱护备至的他，也根本不敢冒险地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于是想派出家仆中的高手跟随保护。
然而棋院归属于皇家艺苑所辖范围，哪怕是身为御史的他也无法随意破坏规矩。除了学员，其他的人是不准许进入内部的，毕竟来此学习的达官贵人子弟多不胜数，如果每人都有几个随身护卫，岂不乱套？
方臻道拖了许多关系，棋院也只是破例地允许他的家仆以艺苑护卫的身份在艺苑的外围守候，但也不准他们直接进入棋院的棋楼。
不敢冒任何一点险的方臻道最终只能不顾方天赐的感受，强迫他离开学院，禁足在家，昼夜都安排可靠的家仆在明处暗处一直保护着他。为了缓解方天赐的孤独烦闷，他还特意请有名的棋士来他家教方天赐下棋。当然，这些棋士都是被反复核查过，绝无问题的才会被请来。
不明所以的方天赐怎么能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不想让他在棋院与同龄人玩乐，于是从那时起，这孩子也慢慢变得与父亲疏远。
一直待在家里不允许随意出门的他，也变得郁郁寡欢，再也看不到孩童该有的笑靥在他脸上出现。
时间慢慢过去，又过了两年。方天赐此时已经十岁了，本就有些早熟的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愈加成熟，所以也就有了少年常有的叛逆。对于父亲的不满也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不仅不再认真读书，还经常在家故意惹事。有客人来时，也不再遵守礼仪，反而故意表现得纨绔不化，让方臻道时常怒火中烧，不惜动用家规给他处罚，可是却没什么效果。
方天赐的叛逆越演愈烈，乃至江都的名流们都开始得知并私下里讨论：方大夫家的天才乖孩子已经变成十足的顽劣小少爷了。
前段时间，方臻道也从下人那听说了此事，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找来方天赐谈话，答应他不再限制他的生活，允许他重新进入棋院，条件是方天赐不能再故意放纵自己。
在近乎监禁的生活下熬了两年的方天赐自然很快便答应，并且果然立刻一改顽劣，四处都重新表现得很有礼数
。重回棋院的他，才几日时间，也便不再郁郁寡欢，变得开朗起来。只是，因为这两年的事，他与父亲方臻道的关系已经有了一层隔阂。回到家中，他也不再对父亲如儿时那般依赖和亲密，几乎父子两无话可说。
方臻道对此无奈又有些委屈，但为了让方天赐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他还是不愿将真实的原因讲出来，毕竟方天赐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不应当承受生命的威胁。
然而这些对于方臻道而言，都并不重要。他相信等方天赐长大，知道真相后总有一天以后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那八个威胁他的血字，到底会不会真的应验？
寻常人过了这三年时间，也许早就以为这是个玩笑或者对手已经放弃。但方臻道不会！在官场明争暗斗数十年的他，早就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话并不假，更何况要想对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下手，蛰伏三年时间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些年他依然保留着那张写着血字的纸条，并且从未松懈过对方天赐的保护。此番方天赐重回棋院，他也派了家仆中的几位佼佼者跟随，对他暗中保护。但由于这些家仆依旧不能进入棋院棋楼，这也让方天赐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所以他此刻正攥着那张写着血字的纸条，紧皱着眉头。
身后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略带劝慰地说到：“方老弟何必多虑。以老夫看，留下这血字的人，三年也没敢真下手，只怕是没什么本事。有我那几位徒儿看护，天赐那孩子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位山羊胡子的老者是流波国有名的灵修者元冲大师，曾经也在江都灵修院当过老师，后来自己开了间灵修武馆，教出了不少赫赫有名的徒弟。他本人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他打开地轮后继续修炼天轮，有传言他现在也已经离打开天轮也不远了。
他当年年轻闯荡时就结识了方臻道，两人虽然文武殊途却志趣相投，结为了义兄弟。方臻道给予了他很多帮助，而他也帮方臻道摆平过许多想要对方臻道不利的敌人。而现在，他已是方臻道最信任的人，常驻在方府，和几位徒弟一起，保护着方府的安全。
听了元冲的话，方臻道摇了摇头：“老哥你所言确实不虚，但你知道，对于天赐，我是万不能允许他受任何伤害的。朝廷这几年来确实越来越不对劲了，我能感觉到有一个很大的势力在暗中运作，但还没对我下手。只怕这字条上的恐吓，正是他们对我下手的第一步。”
元冲捋了捋胡须，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说到：“哼，他们最好别有什么举动，否则一旦出手被我们发现，我一定帮老弟你清理干净！”
方臻道点了点头，背着手又沉思起来。
片刻，一位家仆来到房门前：“禀告老爷！灵修院又有学生接了老爷发布的任务，此时已经来了。”
方臻道回过神来，也没有什么期待的表情，只是随口应道：“知道了。直接带他过来便好。”
其实考虑到方天赐的安危，方臻道早就想到要安排一个适龄的人进入棋院暗中保护他。然而苦于找不到灵修了得又棋艺尚可的人物，毕竟这样的人通常都早已成年，而棋院只收十六岁以下的新弟子。
在元冲的建议下，方臻道才向灵修院发出了这样一个报酬丰厚的任务。之前已有几个学生来过，却因为实力不济没能进一步录用，这才被赫连曦找到机会，此番前来一试。
“晚辈灵修院学生连曦，来此接受任务。”一个清爽的少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方臻道转过身来，不禁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怎么是个瞎子？！
一旁的元冲却抚着自己的胡须，看着赫连曦暗暗点了点头。同样是修炼土灵的他，感受到脚下牢牢被自己意识联结的土灵，竟然有些朝着赫连曦的方向微微挣脱。
看来这一次，终于来了一位有实力的学员啊！元冲转向面露怀疑的方臻道，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