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求仙受阻
韦骥忙在旁代报了韦天宇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韦天宇则抬起左手伸到清易面前。清易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十分郑重,五指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将韦天宇的手轻轻扣住。
韦天宇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中传过来一股热力游走于自己全身,很快又消失了。清易运功检查韦天宇的身体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修炼过峨嵋基础功法的迹象。
接着清易收回仙力后全力盯着韦天宇的手掌,眼睛中似有光芒溢出,脸上光彩变幻不定。
片刻之后,清易放开了韦天宇的手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韦骥父子和许伫赶紧围拢上来问道:“仙长,如何?”
清易不动声色,仍是微笑的表情,轻松地回答:“好命相,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出将入相、位列三公也大有可能,恭喜韦施主有此佳儿,韦家一门他日必将显贵。
命相乃天机,贫道只能言尽于此,望乞见谅。”
韦骥闻言喜上眉梢:“别人的话我不信,仙长的话我是绝不怀疑的。韦家日后富贵,就是承仙长吉言所赐,弟子先在这里叩谢了。”说罢拉着韦天宇向他拜了一拜。
清易坦然受之,也没有阻拦。
其实清易运仙力给韦天宇相命,看到的内容远比他讲出来的要多得多。他发现以生辰八字和出生地演算,韦天宇绝对不可能活过三岁,是个早夭的命,因此无法算下去;以面相和手相来看,韦天宇三岁之前的命相如碧空蓝天一般虽然一目了然却不可捉摸、不知深浅;三岁到十五岁之间是最清晰的;十五岁之后命相就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表面上看来肯定大富大贵,是个出将入相的命,但是他又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表面之下肯定还有一种命相,但那是他所无法看到的。清易心里虽然疑惑颇多,表面上不露半点痕迹,只是笑呤呤地对韦天宇道:“贫道曾闻尊翁说公子在古籍里找到了一段养生益寿的呼吸吐纳之术,岔道对于此道有点小小的心得,不知公子可否赐告呢?”
韦天宇正愁不知那段口诀的出处,听清易的口气似乎可能知道来历,于是答道:“仙长谬赞,弟子汗颜不已。弟子书念得杂,今年偶然于乡间访友时看到一本残卷,见卷上所记的呼吸吐纳之法跟其他的有点不一样,所以就背了下来,回家后一比较,果然独特,后来弟子再到朋友家里想买下残卷的时候,岂料已经被他母亲作了引火之物,可惜了呀。弟子一直想知道这套功法的出处,仙长是大行家,弟子正好请益。”其实他讲的话是一半真一半假,残卷的事是真的,不过口诀可不是记在残卷之上。
清易对韦天宇讲的半信半疑,拈须笑道:“公子不妨背给贫道听听,或许贫道知道其出处,就算不知道,贫道云游甚广,可以请益于世外高人。”
韦天宇也不隐瞒,将全文背了出来,连原文中两处与现在不同的穴道名称也原封不动地背出来。清易越听越心惊,韦天宇所背的功法跟峨嵋所传的基础吐纳功法一字不差,连两个穴道的古称都相符,说明这段口诀绝对不是后人伪作的,必定是出自峨嵋正宗,只是韦天宇如何得知呢?难道真的有什么残卷么?还是以前某个门中前辈流传下来的呢?
清易对韦天宇的兴趣更浓了。
四人聊了起来,韦骥将别后回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清易讲了一遍,但是隐去了儿子的来历,以及景园花卉开放与儿子的关系的情景。清易听后唏嘘不已,他知道当年自己大意被高淡逃跑闯祸,虽然后来师父赤和真人追踪了三天之后最终除掉他,不过毕竟还是造成了韦骥主仆受伤耽搁行程的事情,致使他们夫妻二人命中的相处时间平白减少了一天,这也是一件大大的罪过。韦骥讲到激动处,涕泗横流,跪在清易面前哀求他能以仙术招夫人之魂回来相见。清易十分为难,他告诉韦骥:鬼魂、阴司之事是有的,不过一来他的法力远远不足以干预阴司之事,二来易含雨是寿尽而亡并非含冤枉死,所以魂魄早就喝过孟婆汤、进了六道轮回不知往哪里投生去了,不可能招回来。韦骥闻知十年来的希望最终破灭了,心中哀痛昏厥过去。众人将韦骥抬进居室,清易给他号了脉、开了方子、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要告辞。
韦天宇不肯放他走,反复哀求要请清易到自己的书房单独叙话,清易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所以答应了。
清易一进韦天宇的书房就被墙上挂的《仙人垂慈图》吸引了,画上之人是韦天宇回忆片断里出现的师父,画到纸上时连道袍的材质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而画面的情景也跟韦天宇记忆中情景相同,长眉中年人稍稍低头慈爱地抚摸着一个幼童的头顶似乎在说什么,不过幼童面目被韦天宇画成了年画中的善财童子,背景也不是那个神秘的洞室而是在河畔垂柳树下。画面上方题了一首《画赞》:“天姿寿眉,神俊异常;悯世怜孤,恤苦饴甘;垂慈景灏,泽及髫凡;万载昭昭,爰德爰昌。”落款处题“景云府韦天宇”。清易仔细端详了半晌,回首笑问:“公子画笔佳妙,画中之人栩栩如生。不知这位仙人是谁?”
“弟子画功粗俗,仙长过誉了。这是弟子闲来无事所作,画的是弟子做过的一个梦,因为印象深刻,所以就画了下来。”
“公子怎么知道梦里的这个人是仙人呢?”
“我梦见画中的童子叫他老神仙,后来又见他腾云驾雾飞走了,临走时说要去惩奸毖恶、恤老抚幼。”韦天宇有点奇怪清易对这幅画感兴趣,于是接着说:“仙长如果喜欢的话,弟子愿以画相赠,希望仙长莫推辞。”
“那贫道就收下了。”清易也没有推辞,随即取出一个寸许大小的玉牌递给韦天宇:“这只护身符,值不了几个钱,望公子不要嫌弃。”
韦天宇接过护身符,正中刻了一只异兽,似熊非熊,不知为何物,四周是一些符篆,正上方的“令”字之上有一个极小的凹点,让他觉得有点眼熟。
韦天宇将护身符郑重地收到怀中,唤来家人将画取下包好。
两人寒喧了几句后韦天宇问道:“不知仙长仙乡何处?在哪里清修呢?”
清易注视了韦天宇一会,忽然语气很郑重地回答道:“贫道早年在峨嵋仙云观出家,奉师命云游天下。敢问公子可是有出家修道之心呢?”
韦天宇心里正是有这个意思,索性直说:“弟子自垂髫以来即诚心向道,每日盼望跳离红尘之外、逍遥宇宙之间,却恨无缘遇见明师。仙长是世外高人、得道全真,早年与家父结缘,则弟子与仙长也可谓有夙缘,万望师父成全,收录弟子于门下。”说罢起身就要向清易拜倒,清易将手扶住韦天宇令他拜不下来,道:“公子切莫如此。贫道刚才给公子相面,已经讲了你命中富贵,并非我道中人,这是天意,贫道不敢逆天而为。
不过公子命格奇特,以后仍有变数,或许若干年后入我三清亦未可知。修道一途,最重仙缘,贫道缘浅,难当公子师长,这是勉强不来的。”
韦天宇不相信,认为这是清易的托辞,于是更加虔诚地恳求,清易只是不许。韦天宇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仙长既然不愿意将我收列门墙,固然是我资质差、福缘薄,但希望师父怜我向道至诚,乞望在修道之术上指点一二。”
清易没有回答,反问他道:“不知公子可曾练了残卷上的功法?”
“练是练了,不过弟子愚笨,竟然毫无进展,说来真是惭愧。”韦天宇不知清易为何有此一问所以没有完全讲实话。
清易低头想了想后道:“其实你从残卷上所学的功法已经是很不错的修炼要诀了,你勤加练习后自然妙用无穷,持之以恒,或许能够改变你的命格和仙缘。
贫道实在没有什么好教你了。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公子帮忙。”
韦天宇疑惑地问道:“弟子一介凡夫俗子,如果有可为仙长效命之处,必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清易摆了摆手:“其实也是小事一件。公子从残卷中所学到的呼吸吐纳之术非常奇妙,恐怕不是凡间的功法。修道最重缘份,无缘的人强练道术反而有害,希望公子能够上体天心,不要将这功法传播出去,以免上干天意,招惹不测。”
韦天宇听出清易话里的意思,明白清易八成知道这段口诀的来历,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急急地问道:“弟子谨遵仙谕就是了。仙长是不是突然间记起这套秘术的来历了?
可知道下一步的修炼方法是什么呢?”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是要遭天谴的,请恕贫道不能明言。”清易再不肯透露消息了。韦天宇还要追问,这时家人已将画包好送了过来,清易接过画卷后就告辞,韦天宇苦苦挽留不住。
看着清易的背影也如同莫灵儿一般飘然逝去时,韦天宇忽然想到清易自称在峨嵋仙云观出家,八成是峨嵋派的,会不会是莫灵儿的同门呢?他不禁后悔自己忘了问问。
韦骥由于再会亡妻魂魄一面的希望彻底破碎,一病数月。韦天宇要在床前尽心服侍,不能出门访仙求道,于是把心思放家温习功课、准备来年乡试之上。
到了腊月韦骥的病开始渐渐好转,他在病中想了很多,对于人生、世情看淡了不少,只余下培养韦天宇考取功名的念头,这也是他和亡妻的共同心愿。
第二年开春,韦天宇十五岁,韦骥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亲自陪着儿子到省城参加乡试,在省城里住了一个多月。榜发后韦天宇高中乡试第三名“经魁”,这是韦家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件大喜事。
韦骥高兴得合不拢嘴,回到家里后连番大宴亲朋,又专门带着儿子回城北火云洲祖屋祭告先祖。韦天宇被众人追捧着大大风光了一回,心里非常高兴,稍稍冲淡了一点向道的心思。这些忙完之后,韦骥给京城的李崇写信,报喜之外还提出第二年等韦天宇参加会试后两家给儿女完婚。李崇回信祝贺韦天宇中举,告知自己因主持景云府院试有功已经升为刑部郎中,他同意等韦天宇参加会试后送女儿过来完婚,但是他认为韦天宇的年纪太小心智尚未成熟,过早参加会试进入仕途反而不利,所以提议让韦天宇出门游学三年后再参加会试。韦骥对于李崇的见解深以为然,韦天宇也不想过早有家室之累,更想借游学的机会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寻仙访道,三方一拍即合,这事很快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