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天机之人
(本章260章“天机之人”与之后的261章“入地寻穴”,系统自动排序发生错误,跳到了本应该是244章的“效武氏乱”之前,已经联系后台处理。)
“唐大人请伸出手来。”,陈明晰点了点头,向着唐旭说道。
唐旭以为他要给自己看手相,便直接把手掌平伸了出去。岂料手伸出后,陈明晰并没有去接,而是也伸出三根手指,直接搭在了唐旭的手腕上。
诊脉?唐旭立刻就想到了他在干什么。
“陈某以为,面相,手相,生辰八字,都当不得真。”,陈明晰似乎看出了唐旭眼中的疑惑:“同胞之人,面似而命不同;日日,时时皆有婴儿诞生,也不同命。只有这脉象,才是各不相同。”
“哦。”,唐旭心里更是略微动了一下,难道这位京城第一神棍,还真有些本事。
陈明晰把手指搭在唐旭手腕上之后,便就微微闭上了眼,时不时把手指换一个位置。唐旭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也不知道这位陈大人感觉到了没有。
“咦……”,陈明晰虽然仍是双目微闭,可是口中却发出一阵诧异的轻吟。
“不对啊,不对啊。”,陈明晰的手指,转换位置的速度更加频繁。
“陈大人?”,唐旭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干涩。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陈明晰的眉头开始紧皱起来,紧接着,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惊骇的看着唐旭。
“陈大人可看出了什么?”唐旭的喉咙里微微的响了一声。
“唐大人……唐大人莫非已得藏命之法?”,像是感觉唐旭的手腕烫手一般,陈明晰速度的收回了手指。
“陈大人为何这般说?”,唐旭也收回了手腕,紧紧的捏了捏拳头。
“若按唐大人的命脉之象,大人明明……明明……”,陈明晰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陈大人但说无妨。”,唐旭也不知道自己和陈明晰谁更比谁紧张了。
“唐大人的命脉之象,明明是一个无福,无财,无寿之相。”,陈明晰看着唐旭的眼神,似乎带上了几分惶恐。
三无青年啊……唐旭愕然地张了张口,随即又在心里一阵苦笑不得。
无福无财也就罢了,最多做个**丝青年过一辈子。再加上一个无寿,这简直是坑到了极点,烂到了极点。
“唐大人的命脉之象,与常人大不相同。”,兴许是见唐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陈明晰脸上的惶恐,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不同,你刚才都说了,就是一个三无青年,唐旭暗暗苦笑了一声。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没错,不管是四百年前的唐旭,还是四百年后的,都是一个无福无财无寿之人。
一个终日为生计奔波,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四百年前。一个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媳妇,还没来得及洞房就倒在门外。个个都是苦到了极点。
可是也不对啊,我虽是还没来得及进洞房,但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如果我不是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就是我?二十年来的那一幕幕,明明就是自己亲身经历,我就是我啊!唐旭越想越觉得脑海里混乱。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陈明晰自然不会知道唐旭脑海里在想什么,而是在口中小声的念念有词。
“唐大人,若是常人,极少有这种三亏之命。”,陈明晰像是鼓起了勇气,拿目光迎上了唐旭:“常理之中,有亏必有盈。”
“可唐某也听说,这天下的百姓里面,终生穷苦不堪又英年早逝的,并不在少数。”,唐旭对陈明晰的话不置可否。
“唐大人这就错了。”,陈明晰却是连连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唐旭的话。
“穷苦之人,英年早逝,并非便是无福。”陈明晰一个个娓娓道来:“惆怅终生而不得志,也未必就是无财。”
“正如贫贱夫妻相濡与沫,岂不也是一种福气?”
“嘶……”,唐旭微微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陈大人说的有道理啊。”
想想自己之前的两段人生,四百年前的唐旭虽然无财,又早年双亲尽丧,可是却有一个青梅竹马,一心一意跟随自己的贤妻。四百年后的自己虽然也无财,可是仍还是有一个温暖的家,若要说无寿,看眼下这情形,眼下自己不仍还是好好活着么?
更何况,谁知道四百年后还有没有另一个自己在。
只是却仍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自己凑到了一起,就会变成了一个三无青年?这等于是把这两辈子所有的短处,都凑到了一起,拿出一个最坏的来。
“可大人如今以弱冠之年,便将要位列三孤,乃是大贵;面相红润,印堂发亮,定然也是家庭和满,福泽深厚;至于这财字,想来也是不缺。”,陈明晰口中继续默默念叨着:“即便不去看这寿字,也绝非三亏之人。”
“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陈明晰眼中突然现出几分狂热:“唐大人若不是习得藏命之术,以亏搏盈……”
说到这里,陈明晰用力的咽了几下口水:“那便是改换天机之人。”
“天机之人?”,唐旭心头又是一阵跳动。
自己虽然确实不会什么奇门遁甲,能借此改天换命,可是自己如今所想做的和正在做的,岂不正是变更天机之事。
“难怪之前在圣上面前,唐大人会如此泰然自若。”,陈明晰似乎想站起来,可是却身处车厢,干脆侧过了身,向着唐旭一深作揖:“学生佩服。”
“我哪里会什么改换天机。”,唐旭强压下剧烈的心跳,苦笑着连连摇头。
这年头,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热衷于做自己的学生。在四川时,罗乾象是这样,如今又多了一个陈明晰。而且一个个都比自己年长甚多,却跟在自己后面自称学生。
“先生的一言一行,便就化于天机之中。”,即便唐旭不愿接受,可陈明晰却是不依不饶。
“所谓天机,并非定是要什么玄门妙法。”,陈明晰似乎担心自己有班门弄斧的嫌弃,抬头看了看唐旭,见听的饶有兴趣,才继续说了下去:“当年我国朝军师刘基,便也就是改换天机之人。”
“他所献与太祖之九字方略,其实便就是天机所在。”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陈明晰向着唐旭仔细一一道来:“当年太祖皇帝正是依这九字所言,方才成就当今伟业。”
“我怎能与刘伯温这等人杰相比。”,唐旭的心里头已经逐渐翻开了锅。
这么长时间以来,说自己是运气绝佳的人也有;说自己会未卜先知的也有,可像陈明晰这样,几乎可以一语道破的人,之前从未遇上过。
如今自己想做的和正在做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在逐渐的改变着这个王朝,这个世界。难道,这真的就是天机?
马车毕竟不是汽车,等一路奔波赶到天寿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
昌平县城离天寿山足足有二十多里地路程,马车奔跑起来也要一个时辰,所以为了明日能尽早入山,也只能选择在山下露营。
唐旭在辽东和巴蜀的时候,都随大军露营过,所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张罗起来竟似乎比随行的侍卫还要熟练。
而自从下车之后,陈明晰对唐旭的态度,已经与在京城里时截然两样。除了改口叫起唐先生来之外,更是亦步亦趋的随行身后。韩爌似乎早就知晓陈明晰的名声,见到眼前一幕,当下也几乎有些不能自制。
“大人,可惜眼下刚开春,兽瘠鸟瘦,要不去猎几只野兔獐子什么的来……”
郑瓢儿因为之前随唐旭入宫,所以眼下也跟着一起来了天寿山。虽然手上捧着御膳房里做出来的伙食,仍是有些贪心不足,四望着左右,不停的舔着嘴唇。
唐旭知道郑瓢儿是老军汉了,当年在辽东,或是去年随自己去西南的时候,乘露营甚至出去侦探的机会,做些搂草打兔子,弄些野味尝尝的事情也没少干。
只不过,平日可以,眼下却不行。
于是唐旭慢悠悠的看一眼郑瓢儿,然后淡淡的说道:“皇陵私自狩猎砍伐,皆是重罪。”
“哦。”,郑瓢儿应了一声,立刻打消了念想。
“韩阁老,用些点心?”,唐旭见韩爌坐在营帐前头,一脸精神不佳的样子,刚才膳食也没进几口。
想来他是那种没修全“君子六艺”的书生出身,不能像孙承宗和熊廷弼那样“文能提笔做文章,武能跃马平天下”,奔波了一路,又不习惯这野外的生活,有些累了。
于是在食盒里寻了一回,找出一盒松糕,又吩咐郑瓢儿在火上的水壶里倒了一碗热水,一起端着,递到了韩爌的身前。
“唐少保不必客气。”,韩爌张开眼睛,诧异的看了唐旭一眼。
“明日还要尽早入山,阁老早些休息。”,唐旭也不多说,只是恭敬的将食盒和水碗放到韩爌的身前,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去。
韩爌望着唐旭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终于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摇了摇头,从食盒里捡出一块松糕咬了一口。
大明泰昌元年,三月初十,天寿山。
“唐少保。”,虽然一行人中,以韩爌地位最高,可是此时陈明晰看的却是唐旭。
“有劳陈大人了。”,唐旭拱了拱手,向着陈明晰略一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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