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移魂
今日的藏书楼略显冷清，这一层中也只有楚易和鲁仁嘉与那两名值守弟子，那两名弟子正整理书籍，抄录着什么，也没注意鲁仁嘉递给楚易的那无名书籍，其实从未在藏书楼内出现过。
藏书楼内几支烛火安静地燃烧，在楚易翻开那破书的一刻，较为密闭的藏书楼内却似起了一阵难以察觉的微风，几支烛火同时抖了一下，好像被人的衣角带动那般摇曳。
烛火只摇摆了不过眨眼时间，藏书楼内依旧明亮。值守的两名龙虎峰弟子并未察觉异常，仍在整理着书籍。这时，去往二楼的楼梯阴暗处，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楚易与鲁仁嘉。
打开那无名书籍，书页有些泛黄，第一页依然无字。
楚易眼神刚落在第一页，发现无字，还未等觉得奇怪，眼中那泛黄的书页上骤然旋转起来。下一刻，楚易瞪大双眼，眼中却没了光彩。
好似被雷电当头击中，楚易整个人僵直在那里。旁边的鲁仁嘉脸上还带着那股羞涩，看着面前的楚易，嘴角微翘，带起一抹诡异的笑。
楚易眼中那书页旋转之时，他脑海似乎也随之旋转，只觉得一阵晕眩，接着心神一片混乱，万种画面在脑中纠结不清。
那书页上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楚易目光所及之处，面前的鲁仁嘉，藏书楼的烛火，甚至连楚易自己，都随着书页缓缓地旋转扭曲，整个世界都扭曲在一起，说不出的纷乱，又说不出的死寂。
没有任何知觉，似乎陷入无限的混沌中，楚易迷失了自己，忘却了一切。
这一刻，楚易好像变成了刚刚诞生的婴孩，十几年的时光在脑海中逐渐消散。
楼梯阴影中的那道身影见状，迈步缓缓地向这边走来，整个人也出现在烛光中。同样的太玄飘云袍，同样的年纪，同样普通的脸，这人拥有和鲁仁嘉一样毫无特点的特点。此刻，这人背负着双手，缓缓走着，眼睛依然瞧着楚易这边，嘴角翘起和鲁仁嘉同样诡异的弧度。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声在楚易脑海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幅幅的画面。似乎是被那水滴注入，楚易心中十几年间的记忆渐渐找回。然而，这一点一滴的记忆，与楚易儿时在易山生活长大的记忆碎片却完全不同。
楚易所经历的一切正在被取代，他的人生正在被重写。
楚易手中的无名书籍此刻正散发出莹莹的光彩，似呼吸般忽明忽暗，微弱又神秘，在藏书楼中并不显眼。幽光映在楚易睁大的双眼中，依然毫无神采，而在鲁仁嘉的脸上，却是即将大功告成的喜色。
两名龙虎峰弟子仍在远处整理书籍，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易这边的异样，完全不知楚易脑海中正在无声地发生着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缓步走向楚易二人，那道身影瞧着楚易和他手中书籍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鲁仁嘉转头看见那名太玄弟子，毫无意外之意，而是仿佛本就认识且早有约定一般，对那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同样点头示意，那名毫无特点的太玄弟子慢步行至鲁仁嘉身旁站定，与鲁仁嘉一起瞧着楚易，笑意渐浓。
鲁仁嘉与这人似乎早有某种计划，而那计划此刻就要成功了。
楚易依然捧着那无名书籍，一动不动。
蓦地，鲁仁嘉二人笑意微微一窒。楚易眼中好像划过一道意料之外的光，身子也好像轻微抖了一下。
皱了皱眉，鲁仁嘉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看见了那道光，两人确定那不是错觉。虽略有疑惑，不过两人心中对楚易手中捧着的古朴书籍仍有着无比的信心。
转头再看向楚易，鲁仁嘉二人脸色骤然大变。楚易的眼中此刻哪里是一道光，而是无数道细小的蓝紫色光闪烁交织！
那是电光。
楚易脑海中的记忆重建刚刚开始了片刻时间，楚易已经有了完全未经历过童年时光。若无意外发生，再过不久，想必楚易就会变成另外一人。
就在那水滴声毫无变化地一直响着，楚易即将改头换面之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好似大晴天里惊雷起，一道雷光在楚易脑海中乍现，只有雷光，却无雷声。楚易的身子莫名一抖。
紧接着，万道雷光随之而起，而这雷光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楚易的气海灵心。此刻楚易的气海微微震颤，气海中道道雷光不断闪现，本是小球一般的灵心也变了形状，似乎棱角分明起来。
刚刚在楚易脑海建起的无数记忆碎片在雷光交织中，瞬间化为虚无，而那纠缠扭曲、旋转不止的混沌也正被撕扯成碎片。
又是一下轻抖，一道比闪烁中的雷光粗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神雷划过，混沌彻底不见，似乌云渐渐消散般，楚易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双眼重新恢复光彩之时，楚易第一眼便发现了面前的鲁仁嘉，和一名不认识的太玄弟子，两人脸上都是焦急万分的样子。
“小师叔，你没事了吧？”先说话的是鲁仁嘉，此刻他眼中的担心真诚而恳切，与之前的诡异神色完全不同。
楚易终于恢复清明，只记得看了一眼鲁仁嘉递来的一本书，继而便陷入恍惚之中，之间脑海中发生的事却全不记得，全然不知自己险些被重写人格。楚易低头看向手中，那本无名的破书却不见了。
“刚才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楚易眼中充满疑问，手放在脑后，轻轻晃了晃头。
“说来都怪弟子，”鲁仁嘉一脸赔罪之色，歉声道，“刚才与小师叔分开后，弟子擅自跑到三楼，发现了那本神秘书籍，还拿下来给小师叔看。可弟子不知那神秘书籍居然能乱人心神，让小师叔陷入晕眩。幸好方才陆师兄撞见，收了那本书，不然弟子可能要闯下大祸，还请小师叔恕罪。”
言罢，鲁仁嘉介绍了下旁边那名太玄弟子，“这位是陆人颐师兄，陆师兄与弟子一样都是龙虎峰弟子。”
唤作陆人颐的太玄弟子随之对楚易一礼，“弟子陆人颐，见过小师叔。”
听鲁仁嘉说那神秘书籍居然能乱人心神，不禁大感惊异，忙问道：“那神秘书籍是何来历，怎会有如此效果？鲁仁嘉你又如何没事？”
陆人颐正色答道：“那本书据说乃是入圣境界的高人留下的神书，全书无一字，但其中内含了那名高人的无上法门，小师叔你不过固气境界，尚未修神，心神不定，毫无防备之下自然被那神书乱了意识。至于鲁师弟，他已经是修神境界，精神意念是固气境界难以相比的，自然没事。不过这些也是弟子妄自猜测而已，那本神书弟子也是不甚了解，或许是小师叔你神眷之人的独特体质引动神书也说不定。”
“这样啊……”楚易闻言若有所思，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感到头痛。
那陆人颐接着说道：“小师叔你被那神书伤了精神，弟子奉劝你不要继续待在藏书楼了，还是早些回去休养精神为妙。”
听陆人颐这样一说，楚易一下子觉着头痛之意更胜，不禁皱紧双眉。心中叹了声晦气，楚易便草草与鲁仁嘉二人道了个别，转身匆忙离开。
出藏书楼之前，楚易瞧了一眼那两名值守的龙虎峰弟子，那两人依然头也不抬地在认真抄录整理书籍。
……
“呼……”
见楚易走远，鲁仁嘉舒了口气，转而又皱起眉头，向陆人颐恭敬一礼，俯首问道：“大人，这‘移魂书’为何会对这个小子改魂失败？”
那陆人颐目光仍望向楚易离开的方向，眼中多了一丝冷厉，“我也不知。当年我从门中领命带着这‘移魂书’出来，门中大人吩咐我时曾说到，这‘移魂书’是无上法宝，有移魂改魄之力，能改变人的记忆，而你我也正是靠着这法宝的‘寄魂’之能才骗过那风雪幻阵，顺利进了太玄宗。不过今日万不曾想到，‘移魂书’居然对这么个小子改魂失败。照方才的情况看，想必是这小子独特的雷属性体质在抵抗才导致改魂失败。”
鲁仁嘉站直身子，思索道：“应该是了，神眷之人难得一见，若不是见到这个小子我还不相信真的有神眷之人存在。”
“哼，”陆人颐冷哼一声，“难得有一个年轻辈分又高的小子，我们不能就此放过。太玄五子那几个家伙一个个修为高深的很，要直接对他们下手几乎不可能，我们只能再次尝试控制这个楚易，让他去接近那几个家伙。”
鲁仁嘉闻言阴阴一笑，说道：“大人放心，方才虽然改魂失败，但我在楚易身上留下了‘印子’，等他落单之时，我们就能感应到。”
“嗯。”陆人颐点点头，转头扫了一眼那两个值守弟子。只见他袖子一挥，整个藏书楼一层好像有一种隐秘而无形的结界随之消散。
那两名值守的低阶弟子突地动作一顿，抄录的笔尖停在空中，翻着书页的手也翻到一半。不过瞬间，两名弟子恢复正常，继续整理抄录书籍，全然不知方才藏书楼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