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蛇
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人，正是白天里在客栈中见到的那位身份十分高贵的将军封淮。
“我们又见面了。”封淮走到楚易面前，轻声问道，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却没了冰冷之意，反之还带着一丝温和。
“这位……将军，敢问方才可是你出手相助么？”楚易拱手答道，脚步不自主地后撤半步，虽然封淮帮助自己解决掉陆人颐，可看见他脸上那道疤痕便不由想起白日里看向自己的那冰冷眼神。
瞧见楚易那谨慎样子，封淮脸上竟露出一抹笑容，全无了白日里那副钢铁般的冷毅样子。发出一阵轻笑声，封淮说道：“小兄弟不必戒备，我既然帮你，自然不会对你怎样。”
借着昏暗的月色，楚易看见封淮的神情，对自己说话时竟有种意想不到的温柔，心中一阵疑惑，行了一礼。又问道：“多谢相助。只是不知道，将军为何会帮我？”
封淮笑笑，并未答话，而是俯下身子，伸出手在陆人颐的额头上轻轻一抹。看见封淮这般动作，楚易一下子想起在太玄击败鲁仁嘉后，张承翰也是死去的鲁仁嘉额头上点了一下，然后便显现出了“八零一”的血色字样。于是，楚易也跟着俯身凑过去。
封淮在陆人颐额上抹了一把，不过片刻，陆人颐眉心出便有变化，仍是血色字样，不过却只有一个字。
“蛇？”楚易皱着眉头，将那血色字样念了出来。
又是一声轻笑，封淮说道：“我出手帮你有两个理由，第一，这人是九幽之人；第二，你是太玄之人。”
楚易闻言又是一惊，封淮居然一语道破自己是太玄之人！
“小兄弟不必惊讶，”封淮接着说道，“看你如此年轻，想必是初次下山游历的弟子吧。你或许不明白太玄五子的威名在世间到底有多响亮。方才你使的那剑法和你那独特的重剑，有些见识的修行者们一看，便知道你是亦泰真人张承翰的弟子。”
一边说着，封淮瞧了一眼楚易手中扶着的震渊剑，眉毛一挑，又说了一句，“而且小兄弟你这把剑好像比亦泰真人那落星剑还要夸张些……”
楚易闻言，心中有些苦笑之意。他确实不知，自己的师兄师姐居然这么有名，有名到一套剑法和一把剑便能让人看出自己师出张承翰。
见楚易不说话，似是已经默认，却不肯承认身份，封淮站起身来，在夜色里，抬头望向西方，眼神明亮得似乎已经望见了千里之外。嘴唇轻启，轻声说道，
“太玄宗，真是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
听见封淮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楚易心中疑惑道，难道这人和太玄宗有些渊源不成？不过自己在太玄待了好些年可从未见过这位将军。
“将军你……和太玄宗是什么关系？”楚易轻轻问道，看着封淮的脸，脸上还是军人的铁血，眼中倒映着漆黑的夜色，可楚易却分明看出了柔情似水。
遥望着西方的夜色，封淮眼中却好似看见了太玄宗上的风雪，“小兄弟，若你是揽月峰弟子的话，想必应该了解一些蜀州将军府与……亦云真人之间的故事。”
此话一出，楚易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心中说不出的震惊，这位将军的来处自然也呼之欲出，“难道你是……”
“不错，我正是将军府人。”封淮转过头来看向楚易，眼中依旧平和，却没了方才那抹柔情，“我带着手下十人正是从太玄而来，正欲回蜀州。”
“那将军，此次去太玄，结果如何？”楚易试着问道，声音有些低。此刻楚易已经确定面前这人正是来自将军府，而且看方才他那眼神，应该和方睿师姐关系不浅，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将军府中何人。
听楚易问，封淮的眼神突然有些落寞，似自嘲般一笑，“这次依然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闻言，楚易眉眼低垂，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兄弟如何称呼？此番下山打算去何方游历？”封淮出言询问，也不再提方睿之事。
“在下楚易，正是太玄宗星落峰弟子。”楚易拱手答道，“而且实不相瞒，在下正好与将军同路，正要前往蜀州。”
“哦？”封淮眼眉一挑，轻笑道，“那明日楚兄弟与我们同行便是，你年纪这么小，正好有个照应。另外，你不必叫我将军，别看在这里被城官巴结，在将军府中我可万不敢自称将军。我姓封，单名淮，楚兄弟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封大哥就行。”
因为楚易太玄宗弟子的身份，封淮说话间也变得亲热起来，其中便流露出一种铁血军人与江湖豪侠特有的爽朗气。楚易心头微动，有些想不到平日冷酷似钢铁的封淮也有这一面。
“那就有劳封大哥了。”楚易又是拱手一礼。本来楚易便是第一次远行，对蜀州也只是知道个大致方向，若能与封淮同行确实是再好不过。
“哈哈，那楚兄弟便好好休息，天亮之后我们一同出发。”漆黑的街道上传出封淮豪爽的笑声，一点也不在意此刻正是深夜。
……
第二日清晨，楚易便随着封淮与他手下那十名军人出发。到了城外驿站处，封淮只一句话，便有人恭恭敬敬地牵出一匹好马，将缰绳递给楚易。
接过缰绳，怀着兴奋的心情，楚易纵身上马。曾经在五灵峰上学过骑马，所以楚易不过适应了片刻便能驾驭身下这匹健马。
夹紧马腹，口中一声轻喝，手中缰绳一抖，楚易便随着封淮的小队一起踏上了去往蜀州的官道。
……
虽然楚易因为锻炼和修行，身体已经远超常人，但初次骑马远行，奔波不过半日，楚易便觉得有些疲乏了。而封淮好像也看出了楚易的不适，在正午刚过之时，便叫小队停在一处茶铺前。
这茶铺有些简陋，甚至难以遮蔽风雨，但开在两条官道的相交处，人来人往总会有些生意。
封淮与楚易在茶铺里捡了两条长凳，相对坐在一张方桌前，茶铺的老板便奉上粗茶来。十名军人在茶铺外不远处照顾着马匹，拎了两壶茶水去，便在外吃起包裹里携带的食物来。
楚易二人也从包裹里拿出些吃食，喝上一口大碗茶，楚易长长地舒了口气。
嘴里嚼着食物，封淮轻轻一笑，问道：“我看楚兄弟你年纪怎么也不过十四五，修行境界也不是很高，怎么就下山游历来了？”
“自然是因为家师安排，不过……”楚易略带歉意地一笑，“其中隐情，不便透露。”
“无妨无妨，我也只是好奇一问。”封淮也不在意，笑道，“亦泰真人如此安排，其中定有道理。”
闻言，楚易一怔，脱口纠正道：“不是张师兄……”
“师兄？！”正喝茶的封淮闻言眼睛一瞪，差点被茶水呛到，“你说亦泰真人是你的师兄？”
“是的。”楚易有些害羞地一笑，“我的师父是太玄宗的弘深长老。”
“弘深真人？！”这一下子可真是将封淮震惊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弘深真人？！”
楚易点头承认，心中一阵苦笑，师父他老人家将自己收入太玄，之后便再也没回过太玄宗，说他是传说中的人物还真是恰如其分。
封淮一脸的震惊不已，“本以为你是亦泰真人的得意弟子，万万想不到你居然会是那位弘深真人的弟子，原来我还是小看你了啊楚兄弟。”
楚易只能略带羞涩地笑笑。楚易知道师父他神通广大，却想不到会令面前这位封淮将军如此惊讶。“师父他老人家在世间非常有名么？”
一听楚易问这话，封淮眼睛瞪得更大了，“有名？我说楚兄弟你还真是初入江湖啊！你的师父在世间可不是有名这么简单。弘深真人的名号修行者们几乎无人不知，就连许多的寻常百姓也知晓这位的存在。传说中，他可是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人间领袖长和真人的关门弟子啊！若不是弘深真人，单论太玄五子的名气，如今太玄宗如何能当得天下正道之首！”
“据传说，弘深真人在百年前的大战中被长和真人收为弟子，到如今的境界不是圣人便是圣人巅峰，”封淮说着，将脸凑近了些，“甚至有人猜测，他老人家已经达到前无古人的神引……”
听着封淮说话，楚易端着大碗茶，也忘了喝，心中也是万分震惊。师父闻名世间自然是他意料之中，可照封淮所说，他老人家如今至少要一百多岁了啊！可七年前遇到他时，看上去明明是个潇洒的中年人，难不成师父真的要成仙了？
封淮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说道：“若不是你亲口承认，还真的让人难以相信，你居然会是弘深真人的徒弟……”
楚易只好回之以苦笑，“封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虽然名为师父他老人家的徒弟，可这些年授业修行全是张师兄代劳，如今境界也只是一般。”
“哎，”封淮摆摆手，“既然被那位收为弟子，楚兄弟定有非凡之处，不然也不会让黑蛇临死之前还要盯着你。”
“黑蛇？”楚易一下子想起昨夜里死去的陆人颐额上显现出的“蛇”字，“可是昨夜那个九幽门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