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波
今天是十五，一般每到初一十五寺里香客就特别多，大户人家的内眷大都会去寺里烧香拜佛。殿前的香炉里插满了香，上面烟雾缭绕，给寺里平添了许多灵气。
悟色提着油桶来到前院，绕到佛像旁边，踮着脚用油勺往一个大灯里添油，粗大的油芯冒着红亮的火光，映的悟色一脸的肃穆，倒是一副虔诚的佛前沙弥添油图。
这时大佛金身前跪着一个妇人，穿着华丽，正闭目合掌许愿祷告，旁边的蒲团上有个小女孩，也就十三四岁，长相清秀，两个小辫子扎的格外的漂亮，一身精致的小绿衣将小小的身材衬得美丽动人。虽然也合着掌，但两个大眼珠咕噜咕噜地四处乱瞄，哪有点拜佛的样子。
这时看到有个小和尚站在佛像旁正忙什么，好奇心大作，偷偷看了看旁边的妇人，见没有注意，悄悄的站起来向他走去。
这和尚自然是悟色，他很少来前院，平时虽然好奇，但是师父说不让他来，他也没什么要紧事不会轻易地过来。因此，不免有些好奇，东张西望地想看看外面的人和事。
悟色正走着神，忽地，一个头从旁边伸过来，脸正对着他，一副鬼脸。
“哇呀!!”油桶飞了出去，悟色向后一跳，正好踩在那一滩油上。“嗤～”向后栽去。那女孩本来想看看他在干嘛，没想到被他吓一跳，见他鬼叫一声后就向后倒去，愣了一下伸手抓他，没想到那油洒的一地都是，跟着也甩了去。
“啪”两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一起，悟色一头撞在柱子上，眼冒金星。肚子又被砸住，又头晕又想吐。
“哎呦，你这死和尚，鬼叫什么？哎呦～，疼死我了。额…”
“啊～是…你，我以为是什么呢？吓死我了，恩，疼死了。”
“什么什么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还是个和尚呢，怕什么？”
“你这样一下子跳出来能不吓人嘛。”
“你，谁一下子跳出来？我好端端的站那，你鬼叫一声自己跌倒不算还要我陪着倒霉。“
说着小姑娘从悟色身上站起来，还没等她站稳，又砰的一声砸在刚要起来的悟色身上。
“啊哟”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气的小姑娘拿她的小蛮拳狠狠地捶了几下悟色，疼的悟色敢怒不敢言。
“哼，臭和尚。”说着又要站起来，悟色也往起爬，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把，两个人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想发脾气，正想着怎么拿他出气呢，忽然见小和尚脖子上挂着个东西，看不清，黑乎乎的。于是，把手向悟色胸口伸去，凑近些才看清，原来是一方黑色小印，上面刻着一些奇特纹路，在后面的一个环状雕纹间穿着一条黄线挂在悟色脖子上。她的小手刚刚握住黑印，还没来得及拉到眼前，一股灼热就从手里冒出，就像烧着了一般。
“啊。。。好烫好烫”少女赶紧抽回手来，白白的小手心已经微微发红了。
“你这什么鬼东西啊？还烫人，我看你这个小和尚有猫腻，全身都发怪，本姑娘好好的碰到你什么倒霉事都沾上了，那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小姑娘一手指着悟色胸前的黑印。
“烫？烧人？”
“啊～”悟色一低头看到胸前的方印，立马把它塞回怀里。
“没，没什么，是我师父给我的，是。。。是罗汉印，震。。。震邪的”悟色连忙道。
“和尚还挂辟邪的东西，还说不怪才有鬼了呢!”少女正想弄清楚。
这时，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那个妇人和几个和尚跑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悟性。
“师弟，你怎么了？”
“师弟。。。”其他的师兄弟也问道。
“我。。。”悟色正要答话，
一人喝道：“莲儿，你在干什么？佛家圣地，胡闹什么？”说话的正是那个妇人。
“娘，我没…”
“还没，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还没，再看看你把这地方弄得样子。”
难怪这样说，小女孩脸上都是黑油指印，衣服也脏乱不堪，更不用说悟色身上脸上。。。
“你这个小和尚洒了我一身的油，还害我摔倒的。”女孩正待辩解，
“行了，不要说了，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乱跑的吗?你跑这干嘛？”
“我……”小女孩狠狠地瞪了眼悟色，不敢说话。
“对不住了，各位师傅，小女儿顽劣，打扰贵寺了。”妇人向悟性等人行礼道，她看的出来，悟性应该是主事的。
确实，悟性是前殿的管事，因为悟性为人比较机警，办事圆滑，所以方丈让他主管前殿事物。这时听到这边出事了，就马上赶过来，就是眼前这幅情景，悟色和一个少女一身污秽地站在那，还没搞清是什么一回事。一听到妇人这样说，连忙道：
“不碍不碍，施主，小孩子嘛，没事的。寺里招待不周请多多担待。”
那妇人看了眼悟色，对他歉意的行了个礼，对身后的家仆低声道：“去上一百两香油钱。”
然后对女儿道：“跟我回去，看回去怎么让你爹处罚你。”说完向各个师傅行了个礼带着女儿向外走去，临走那女孩还转过头向悟色瞪眼，挥舞着小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绿衫少女走后，众师兄弟忙扶起悟色，悟色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好斥责他，只是让他以后小心别毛手毛脚的。替他拍了拍僧衣，说道：“去换身衣服去吧，这儿交给我来，把脸洗洗。”
“嗯。。。谢师兄，那我回去了。”悟色低着头沮丧地说道。
“回去吧。没事，师叔可能一会儿找你。”悟性摆了摆手。
悟色回到后山小院，师父没在，进了自己的小禅房，关上门后坐在小竹床上，拉开衣服露出怀里的黑印。
今天那个姑娘说什么烫，烧人，哪有这回事，他只是感觉有点温热，可能是在怀里的缘故，师父说过，不能让任何人见到这件东西，必须随身带着，说这话的时候非常严厉，因此，他在脖子上戴着，并牢牢塞在怀里。今天和那姑娘跌在一起，拉扯中黑印从怀里掉出来了不小心被那女孩看到了，所以当时特别的紧张。
悟色反复翻看这方黑印，这件东西他早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了，甚至上面有多少纹路都一清一楚。以前问过师父，为什么给他这件东西，师父师父说你身体不好，这是罗汉印，可以让佛保佑你，但是不能让外人看到，否则有害无益，千万记住!正发愣间一道声音传来：
“悟色，你回来了。”一个老和尚站在门口，问道。
“师父”悟色一看是师父。
“嗯，怎么弄成这样？”空智皱着眉头问道。
“哦，奥，师父，是我不小心洒到身上油了。”悟色忙道。
“是吗？我刚回来时听说你在前殿把油洒了一位施主一身，还在前殿大声喧哗。“空智走进屋里，盯着悟色。
“谁让你去前殿的？我不是告诫你不许去前殿的吗？”
”师父，我。。。我帮师兄添香油，那是我一不小心和那位小施主滑到了。”悟色从没见到过师父什么时候这么严厉，就是考核经文没背出来也只是说几句，但是现在显然要比没背过经文更严重十倍。
“师父，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去前殿？”悟色一直就想问出这句话，今天终于说出口。
“怎么？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是么？”空智怒不可遏，一向平和的他把悟色给吓的哆嗦。
“没，师父，我只是想问问，没有不听您的话。以后。。。我不问就是了，我。。。我听您的话。”悟色战战兢兢。
空智看到他的模样也觉得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这件事不是能大意的。正当空智准备放过这件事的时候忽然看见悟色的黑印露在外面：
“怎么把印露在外面，我不是让你不要轻易拿出来，不能让任何人见到的吗？”
“怎么？有人。。。见过你的黑印了？”空智觉得不太对劲。忙问道。
“这个，那。。。那个女孩。。。”悟色支支吾吾道，那女孩还摸了一下黑印呢，但是被“烫”了一下。
“到底这么回事，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漏掉。”一声比刚才还怒气十足的喝声灌进悟色的耳膜，那声中还包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悟色不知道的是，那种情绪叫做恐惧。
悟色吓得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空智听完后，呆在那一动不动。悟色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空智小心的把事情想了一遍，那个女孩是本镇的人士，不会认识这东西，她家里人…都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认识。
但愿如此吧!看悟色还在那跪着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空智心里涌出一抹怜爱，这孩子也这么大了，连什么世面也没见过，真难为他了，但是他不同平常人，他不能啊!真希望他是个平常人。
“去藏经阁抄写本月要考核的经文，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是，师父。”悟色一听知道师父不生气了，他搞不懂，师父什么也不告诉他，难道就因为他把油洒到那位女施主身上。可是为什么他不关心那位施主的情况，却问关于其他的。
“把衣服换了。”
“哦”
空智望着悟色的背影喃喃道：“但愿没人发现。”说完盯着远方的天空道：“老天，你也发发慈悲吧，别让这可怜的孩子再受伤害了，让他平静地活下去吧。”
然而老天不是仁慈的，苍天之眼已经闭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