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滚来滚去,然后又滚来滚去
碍眼的人都走了,周铨也回船上换了一身衣裳,笑吟吟看着身边跪坐的余里衍。
若是船外的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刁蛮傲骄的公主,此时竟然如此柔顺,丝毫没有违逆周铨命令之意。
“知道错了么?”周铨问道。
“知道知道!”余里衍连连点头。
“那么错了该怎么办?”
余里衍一双明亮的眸子转了转,膝行向前,直接扑到周铨身上,用周铨的大腿托着自己的头,满是甜腻地说道:“周郎说怎么办,那我就怎么办!”
受不了这小妖精!
周铨忙要推开她,结果拉来扯去,反而被余里衍扑倒在地,两人滚作一团。
好在他们所在的船舱,乃是东海甲号上的头号贵宾舱,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毡毯,两人在上边就算滚来滚去,也不会磕着碰着。
于是两人就滚来滚去了好一会儿。
然后两人又滚来滚去了好一会儿。
腻味够了,两人也累了,这才开始好好说话。
余里衍咬着唇,卟噗笑了一声道:“得知你混入使团之后,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你会偷偷跑来呢?”
“为什么偷偷跑来?”
“那样的话,我就大肆宣扬出去,让你在大宋呆不住,只能到我辽国来!”余里衍道。
那样的话,周铨可就不只是在大宋呆不住了,更有可能的是要被抓到京师去抄斩。
周铨用手抚住自己额头,然后恶狠狠地道:“你这不听话的小娘儿们,胆敢谋害亲夫!”
听得“亲夫”两字,余里衍心神一荡,凑在周铨面上亲了一下:“我不舍得要不我早就做了!”
“是啊,你胆子可大,那位和我同姓的,是你派人杀了吧?”周铨问道。
他所指的名为周荣,乃是大宋榷城勾当事务官,因为与周铨同姓的缘故,而且最初余里衍又不知道周铨没有得任榷城,因此写了好几封柔情蜜意的信,全误送给此人。此人不但没有将信立刻转给周铨,而且将之当成笑话四处传播,甚至还义正辞严地替周铨写了一封回信,大骂余里衍无耻。
周铨不知他替自己写回信的事情,只是从徐处仁那里得知此人扣了自己信件,便在京师中稍稍活动,将他罢职赶走,废了他的功名。结果此人离职不久,就在离开雄州的途中被杀,世人都以为是周铨下的手,周铨却知道,这应当是余里衍派人做的。
他当然不会替自己辩解,而是担下了这个罪名。
“那人该死!”余里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恨恨地说道。
周铨听了之后有些无奈,若单以罪论,那人其实罪不致死,但是他的行为惹的是余里衍,特别是还作死写信骂余里衍,只能说是自寻死路了。
放下此事,两人聊了聊各自别后经历,得知周铨已经在海边立有基业,余里衍大喜:“那你是不是时常可以来看我?”
“不唯是来看你,若是你愿,也可以乘我的船去我们那!”周铨道。
余里衍欢喜地又在他面上香了一下,不过旋即皱着眉,忧忡地道:“你来倒无妨,我要是离开,父皇那边可瞒不住!”
盯着她的,不是她父皇,而是萧奉先。萧奉先乃是辽国权臣,同时是元妃的兄长,自然希望自己的亲外甥能够继承帝位。故此,他时时都盯着余里衍,若是余里衍真的离开封地,就算不给她扣一个叛国的罪名,也少不得要把武清这块封邑夺走,断了文妃一系最大的财源。
“迟早能有解决办法的,余里衍,我这次来,可给你带了礼物!”周铨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将旁边的一个衣柜掀开。
衣柜里全部是衣裳,周铨请来最好的织娘,再按另一世中的风格,裁剪出诸多漂亮的衣服。
没有女郎能对这满满一衣柜的衣裳有抵抗力。
余里衍惊叫了一声:“这全是我的!”
然后她又是一喜:“难怪上回你的书信中打听我身高尺寸,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美滋滋地拿起一件衣裳在身上比划,周铨笑道:“要不要我替你穿上?”
“滚开!”余里衍面上羞红,然后大发雌威,将周铨赶到了舱外。舱门在身后关上后,周铨哈哈一笑,抱着胳膊,静静地等着。
这次来辽国,并不只是为了会一会余里衍,他还有一个很大的计划要启动,需要余里衍的支持。
他正琢磨着,突然间舱门又打开,余里衍伸出个头来,嗔道:“我不锁门,你不许偷看。”
“不看不看!”
“若是偷看,便是禽兽!”
“好好,我若偷看了就是禽兽!”周铨笑道。
于是舱门再度关起,周铨靠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舱门突然又打开,余里衍瞪圆眼睛盯着他:“你竟然没有偷看!”
“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了不偷看,就不偷看!”
“你禽兽不如!”舱门第三次关上了。
周铨这时哪里还会不明白,当下双眉一动,贼眼溜溜,用力去推舱门。
但一用力,却发现舱门纹丝不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余里衍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周铨颓然放弃,自己还是被这位大辽国公主戏耍了啊。
女人换衣裳,总是件麻烦事情。
等了好一会儿,舱门终于再度打开,周铨眼前一亮。
或许是所有女郎都将穿戴天赋点满的缘故,余里衍竟然无师自通,将一套另一世风格的衣裙穿在身上,不但颜色搭配得甚为和谐,而且相当符合她的气质,显得活泼烂漫。
“怎么样?”她满心期待地看着周铨。
周铨哈哈笑了笑,脸上带了戏谑之色,然后走到了另一个柜子前。
他将柜门拉开,余里衍本来以为里面也是衣裳,但凑近一看,不由尖叫出声:“你你竟然敢在这藏一个人!”
周铨戏谑的神情没有改变,余里衍叫出之后顿时省悟过来:“那是我!”
那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子,被周铨镶在这柜门内侧,这是为了防止海上风浪将它破坏掉。此时余里衍站在镜前,借助着灯光,还有舱窗外射入的阳光,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女人在镜子面前挪不开脚,自古以来,皆为真理。
特别是这么大的一面穿衣镜,在如今东方,无论是大宋还是大辽,恐怕都是唯一的一面。
“我要住在这里!”余里衍尖叫。
她感觉今天自己尖叫的次数,比起过去一年都要多。
“可这是我的卧室,我住的地方!”周铨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住在这里!”
“那你就和我住一起吧?”周铨笑道。
余里衍双颊飞红:“住就住,你以为我怕?只要你不怕被我父皇砍了脑袋,我便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说完之后,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砍了脑袋你就死了这不好,不如不如”
然后她就没有说下去,不如什么,周铨也不知道。
“不逗你玩了,这镜子是送你的,过会儿我唤人拆下,给你送搬到岸上去。你愿意将它放在哪儿,那就放在哪里吧!”
余里衍听得这个,对着镜子傻傻笑了笑,然后忍不住又扑过来抱紧了周铨:“周郎,你真好!”
“喂喂喂,站不住了,啊哟!”
被她扑倒在地,两人又滚来滚去了一回,余里衍身上的衣裳,都变得衣冠不整了。
定神之后,周铨又道:“该说正事了”
“这才是正事!”轻轻喘着气,余里衍在他面上舔了一下,周铨觉得浑身发软,唯有把她用力推开,才没让自己的丑态被她发觉。
“呵呵,周郎!”余里衍却不管,又要腻过来。
“我怕你了我怕你了,等我说完正事再说高丽人灭了耽罗国,将之化为自己的州府,你知道不知道此事?”
这件事情上次周铨出使时曾经提到过,但余里衍哪里记得那么多,她此时正是情浓意蜜,只恨不得让那该死的高丽滚到星空老家中去。
“我不管这等闲事”
“要管,我想法子让耽罗王上表向大辽称臣,然后大辽责令高丽放弃耽罗,这件事情,你能替我做到么?”
“什么啊,那耽罗王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莫非是送了公主?若是公主,你可不许收!”余里衍坐正身体,疑心犯了。
“别胡说了,就凭着高丽耽罗,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公主么?”周铨哼了一声。
余里衍转怒为喜:“那样就好,这件事情我会想法子帮你的,如果萧奉先敢和我捣乱,我就让父皇砍了他脑袋!”
“你不问我为何要高丽人退出耽罗?”周铨见她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自己倒是忍不住想说了。
“我才不在乎,你们男人做事,我们女子不在后面扯后腿就行了而且,你又不象我父皇那么糊涂!”
这番话说得周铨心中大快,哈哈一笑,然后肃容道:“这和你还有些关系,得了这岛,大宋、大辽的王法,就都管不着咱们了,若是你父皇不同意你随我,或者是大宋的官家想要从我这抢走你,我们就一起去这耽罗,自己快活逍遥去!”
余里衍听得眼泛奇光,忍不住又腻到了周铨怀中:“周郎,你真好!”
她当然不知道,周铨心里还嘀咕了一声:“然后以这耽罗为基地,将你父皇和大宋的官家都打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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