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汉酒
在郓城县西街，有一家宋氏酒楼。
这天来了两个三大五粗的壮汉，领头的一个生的虎背熊腰，只是那面相让人不敢恭维。招风耳朵朝天的鼻子，那叫一个难看。
后面的一人个子不高，眼中闪着精光，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要是有人认得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正是梁山上的好汉石秀和阮小七两个。
只见阮小七从怀里摸出一锭大银，足足有二两之多。银锭“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惊动了正在算账的掌柜的。
“店家，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报上名来！今日定要与我哥哥不醉不归！”
这一声喝让正在吃酒的人都抬起了头，盯着这二人端详了许久，眼睛却是瞄着那锭银子，满脸都是羡慕。
据后世有好事者研究，在北宋时期，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铜钱，也就是一千文。按照这个时期一石米五六百文钱计算，阮小七这一出手就是普通人家数月的生活费啊。
掌柜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将手里的铁扇子啪的一声收好，满脸笑容迎了出来。做生意最喜欢这等大手笔的客人了，还不得像亲爹一样供着？
“两位客官，里面请！”宋清笑容可掬道，做了一个手势，“本酒楼是郓城县最好的，羊肉狗肉活鸡活鸭各种新鲜果蔬应有尽有，不止二位可否满意？”
石秀大大咧咧摆了一下手，“吃的倒是不在乎，只说有没有上好的佳酿？如若没有，便是不吃！”
宋清陪笑道，“二位正是找着地儿了！我们宋氏酒楼的酒，在整个郓城都是出名的，连衙门的共人都爱吃上几口。”
阮小七笑嘻嘻道，“那便最好，我这哥哥平生最爱喝酒，没有好酒下菜，纵是牛肉也难以下咽。”
当时吩咐后厨，先割来两斤羊肉，搬上一坛酒来。
阮小七拍开泥封，满满当当倒上一碗递给石秀，“哥哥且尝一尝，这酒如何？”
石秀端过碗来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瞄向宋清。只见宋清笑容可掬，正洋洋得意，石秀暗暗好笑。
“噗……”石秀将酒碗啪的一声放下，震得桌子都晃了一晃。“掌柜的，欺侮我等没有吃过好酒？那这等货色来糊弄我等？”
宋清脸色变了一下，嘴里却道，“这酒乃是独家秘方，整个郓城远近闻名，如何到了客官嘴里，成了那下等货色？”
石秀怒道，“这等下流货色，怎能入得了我好汉之口？我且问你，这里可有好汉酒卖？”
宋清愕然道，“客官慢讲，这好汉酒是何酒？为何从未有人提起？”
石秀也不答话，扭头就走。阮小七微微一笑，将那锭银子收到怀里，摸出几文铜钱放在桌子上，两人扬长而去。
远远地抛下一句，“好汉不喝好汉酒，算哪门子好汉？想必郓城富庶之地，必定有好汉酒卖！”
客人们目瞪口呆，顿时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这二人什么来头？宋氏酒楼的酒可是郓城有名的佳酿，为何到了此人嘴里，如此不堪？这好汉酒又是什么？”
“嘘，兄台休要吱声，”一人小声道，“我观此二人来头定然不小。不是官宦之家子弟，便是那外路有名的富贾。或许在繁华之地吃惯了好酒，如何看得上这小地方的村醪？”
“且不说这二人狂妄，单说这好汉酒的名字，却端的是个好名。好汉就要喝好汉酒，我喜欢！”
众人低头小声议论，却不知宋清的脸色变了几变，一拂衣袖叫来了小二，“跟着这二人莫丢了，且看他们去谁家吃酒！”
小二会意领命而去，宋清冷哼了一声，暗自想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谁不知道这宋氏酒楼的真正掌柜的，是我哥哥宋三郎宋公明？本来还想为哥哥招揽此二人，如今看来不过是富家纨绔子弟，不值一提耳。”
过去两个时辰，小二跑回来进了后堂。他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喘息道，“回禀爷，那二人将郓城大大小小的酒肆全都转了一遍，开口便问有没有好汉酒。可惜二人好生失望，空丢下不少大钱，转头去了。”
宋清笑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对了，大爷回来了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矮胖身材浑身黝黑的汉子走了进来。他摘下头巾放在一边，对着宋清道，“今日酒楼可有客人？”
宋清过来道，“今日来了两个客人，掏出二两银子要吃好酒。谁知这厮嫌弃我家好酒，非得要吃什么好汉酒，兀自离开去了。”
宋江笑道，“此二人好无道理！想必是山野村夫，干了那翦径的勾当发了横财，一时间按捺不住出来放肆，胡诌了一个酒名吸引人眼球。待我与雷横知会一声，寻个名头将他二人拿来审问便知！”
宋清抚掌大笑，“哥哥此言极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宋清忽又说道，“哥哥且听我一言，兄弟有话要说。”
宋江奇道，“你我二人至亲兄弟，如何这等模样？有话讲来听便是。”
宋清出来四处打量一下，回身关好门窗，靠近宋江坐下小声道，“哥哥且听，兄弟一事不明。想我二人在郓城也算大户，哥哥又在衙门里做事，宋三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要说郓城的富户财主，就是历任知县大人，也对哥哥器重有加。”
“只是小弟想来，哥哥数年来尽数将银钱把与那不相干的外人，便是酒楼的收成，也尽数耗尽。想来哥哥并无妻室，只是养了一个外宅，这又何苦？”
听了宋清的言语，宋江沉默了一会儿道，“贤弟，哥哥且问你一句，人生活着何为？”
宋清笑道，“哥哥说笑了，无非是丰衣足食娶妻生子耳！”
宋江摇头道，“贤弟此言差矣！大丈夫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扬名立万光宗耀祖。我宋公明励志青史留名，也不枉此生也！”
宋清默然道，“小弟说了哥哥休恼，哥哥只是郓城小吏，便是与那知县也隔着千山万水，如何的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宋江嘿嘿笑道，“贤弟休要操心，哥哥自有分晓。且看看我与你那名册，一共收录了多少好汉？”
宋清从暗格里拿出一页名册，递到了宋江手里，“哥哥且看，全都在此了！”
宋江拿过一看，上面写着雷横、花荣、孔明、孔亮、薛永、白胜等十几个名号。宋江又拿笔添上朱仝二字，又将名册递给宋清。“贤弟且收好，闲时找白胜问问，最近可尽力宣扬我的名头？”
宋清点头道，“这厮昨日来过，拿走了五两银子。现在不要说是郓城上下，便是附近阳谷寿张，也知晓我哥哥及时雨的大名也。”
宋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道，“今日也乏了，且去安歇了。”
宋江自离开酒楼，去了阎婆惜那里歇息不提。
整个郓城县可就闹腾开了，许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今日郓城来了两个出手阔绰的好汉，点名要喝“好汉酒”，转遍了整个郓城也没人知道哪里有好汉酒卖，两人空丢下许多银两，转投寿张去了。
人们闲时无事就爱闲话，加上有人爱出风头添油加醋，竟是把石秀说成了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京师大家子弟，就连阮小七也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短短几天，好汉酒这个名字就传遍了整个郓城。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这好汉酒究竟如何，竟然让出手阔绰的大家子弟专门前来探寻？
好汉酒，已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