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这个时代需要英雄，但顾天佑只打算做英雄背后的枭雄。从许慕野那里出来前的最后一刻，顾天佑下定决心对许慕野说，英雄你来做，脏手的事情交给我。许慕野苦笑说，同样的话，海波在我决定来吴东的时候也对我说起过。
顾天佑不打算回家，而是打通了明王的电话。
“知道你来建邺了，很多事情想当面问一问，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那就在景泰新苑吧，这地方你比较熟悉。”他又说：“别误会，我只是觉着这个地方可以让你更容易理解我可能会对你说的话。”
顾天佑没什么好担心的，布控抓明王这种事想都不要想。而且顾天佑绝对相信他不会伤害许佳慧母子。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并不怎么紧张，痛快的同意了。
景泰新苑，大门口旁边有一家咖啡厅，顾天佑赶到的时候，明万军就坐在上次自己等许佳慧时选择的位置。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整间咖啡厅，这个位置的视野最好，进退都方便，还相对隐蔽些。
顾天佑坐到明王对面，看着面容和善的中年胖子，许久才问道：“为什么？”
明王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罗汉死在近距离偷袭下，这不该是你的作为。”
“他还有个名字叫王法，我是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的另一个身份才把他打死的。”
“因为他是王宪的弟弟？”
“胡老妖告诉我，王宪才是龙兴会之首，当年我本有机会成为特战师参谋长，把我压在天兵的人就是他，如果没有这个人，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顾天佑惋惜中带着怒意：“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以为你最应该弄死的人是曹家父子。”
明王有点不耐烦：“我过来不是听你指导我该怎么报仇的。”
顾天佑追问道：“为什么要帮罗一飞？”
明王摇头，撇着嘴说：“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这个罗老四的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顾天佑感到愤慨：“所以，这是一笔交易？”
明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答非所问道：“好好活下去吧，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相信我，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天佑摇头道：“对我来说活得好要比好好活更重要！”
明王笑了笑，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只好对你说，祝你走运。”
顾天佑道：“你觉着我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明王仔细打量顾天佑一会儿，道：“实际上我觉着你活下来的机会不高，黄金宫殿里发现的东西太馋人，以你的心性和目前的实力，我不觉得你能应付得了那帮人的贪念。”
“这是我的问题。”顾天佑嘿嘿一笑，问道：“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说这个那帮人都包括什么人吗？”
明王轻嗯了一声，说：“你一直都很擅长借势，有今天多半凭的是长袖善舞，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没有绝对实力做基础，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浮在水面上的，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能从你手中拿走一切，孙明申是个很复杂的人，邹海波的实力还差点意思。”
他喝一口水，继续说道：“你之前所取得的成功的确很难得，但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拥有足以勾起那些人贪欲的资源，现在不同了，黄金宫殿里发现的东西太诱人，如果说曹家父子是嗜血的鲨鱼，那些人就是隐藏于深海中的远古食肉怪兽，他们已经嗅到了味道。”他顿了顿，忽然问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地方跟你见面了吗？”
女人和孩子，连在一起等于牵挂。现在只是明王知道许佳慧和顾志杰的存在，以后呢？明王是在提醒自己，不要犯下他当年一样的错误。随着敌人越来越强大，他们会针对自己的弱点做任何事，找到这里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得谢谢您，传了我这门绝学，还给了我一个足够应付缅甸局势的强硬班底。”顾天佑诚挚的说：“但事到如今，您觉着我还能回头吗？”
“明王不动身我传过很多人，当年在天兵，后来在复仇佣兵，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传衣钵的人，蒙毅他们几个全都试过，只有蒙毅的天赋不在我之下，但他的进境还是不如你，这门功夫需要毅力大过了天赋，论坚韧你甚至让我都自愧不如，所以我才会看好你，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你。”
明王先前的话中有试探顾天佑的决心之意，见顾天佑丝毫不为所动，他满意的点点头，作为过来人，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不能回头，就应该做好万全准备，记住了，你没有资格小觑任何对手，凭你现在的实力，别说相助许慕野登顶，就算自保都颇为不足，你已经掺和到许慕野夫妇的事情中来，却还没做好跟西海会，西南帮，龙兴会，东南商会这些资本大鳄们为敌的准备，甚至你都没有意识到渊渠宫殿里的发现有着多重大的意义，而在你还在四处灭火的时候，罗一飞这样的人却已经开始针对你布局了。”
顾天佑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明王是来提点自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帮罗一飞打死了罗汉，有他的原因，这是针对王宪的，也可能是为了从罗一飞那里换取到什么。
明王继续说着：“这次罗一飞找到了我，下次也许就会找到柳生石舟斋或者是雷明顿，也可能跟他的西方朋友那里借一些特殊人才，总之，如果你还这样毫无所觉的任凭对手牵着鼻子走，很快你就会体会到生命中不能失去之重从你身边被抽离的滋味，那样的感觉会让你产生毁灭世界的冲动。”
顾天佑从这番话中感受到了深沉的悲痛和凝重。点点头，肃然道：“我懂了，谢谢您的提醒。”
明王叹了口气，站起身，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但神色之间的沧桑和落寞却难以掩饰，道：“好自为之吧，过些天还会有几十名退下来的复仇佣兵需要你帮忙安置，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说完，动身便往外走。
顾天佑看着他的背影，真想问问他究竟在秘密筹划着什么。
夜，家中。陆子琪在厨房忙活，小龙女跟大鹦鹉请教拉丁语玩儿，顾天佑把见明王的事情跟蒋菲说了一遍。
一辆载着王侯将相的大车轰隆隆驶过，巨大的车轮将松软的地面压出深深的车辙。夜来一场疾雨将地面“揍”的无比结实，车辙被雨水所填平，烈日却很快就让这雨水蒸发。两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鱼，在干涸的车辙里相濡以沫，苟延残喘。
这就是蒋菲眼中的明万军和胡如梦。他们也许是当世最强的两个男人。拥有着举世无匹的个人战力。但在滚滚而前的历史车轮面前，却是那般的无奈又悲凉。
“最后他们选择了与其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蒋菲看着顾天佑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不要做胡如梦，你也别当明万军，咱们一定要成功，不管是坐上车，还是把车掀翻，就算被车碾死也好过空负了一身本领志气。”
胡如梦的一生，与天下为敌，游戏江湖，看似活的潇洒，其实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大作为。他自知没有掀翻历史铁轮的机会，便寄情于蒋木云，帮着她在大陆折腾的这几十年其实一直在逃避。
蒋菲生为女儿身，却有男儿志，她很小的时候便创建了名满京华的美女公会，立志要成就一番不输男儿的伟业。她聪明绝顶，野心勃勃，并且无畏生死敢于冒险。
顾天佑道：“所以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升自身的实力。”
蒋菲道：“是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传你盗红丸的法子，缺了几味方子，不然我与小龙女一起同你阴阳同修，就算不能一夜三宗师，至少她很有可能成就大宗师的境界，而我也不会似这般孱弱啦。”
顾天佑心中对此充满好奇，不无期待，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这事儿急也没用，我的意思是咱们还可以在其他方面尽快提升自己的软实力，就当下而言，咱们的财力跟那些真正的大财阀相比完全不够看啊。”
蒋菲道：“你有什么想法？”
顾天佑道：“这个赵卓群我要尽快见到人。”
蒋菲皱眉道：“你真打算让龙兴会加进来？”担忧的：“就不怕引狼入室？”
顾天佑道：“龙兴会肯定会争取主导地位，你说引狼入室也可以这么说，事实上从我离开卧龙塘算起，这样的事情我一直在做，能不能被狼吞了，关键不在于狼是否会吞，而在于咱们自身能不能做到不给它下嘴的机会。”
“这是个危险的游戏。”蒋菲凝郑重道：“我必须提醒你，千万别太把跟王宪之间那一年的交往当回事。”
顾天佑笑道：“他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之一，但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到了对立面上，我不会奢望他会对我手下留情。”
蒋菲定定的注视着顾天佑，似乎要把这个人看透了一般，好久才道：“顾天佑，我真是看不透你，真想问问你，假如有一天我们真的成功了，你会怎么对待王宪？可我又一转念，还是不要你回答这个问题了，因为如果你说出了我希望的答案，便等于让我对你更失望，若你说出的是相反的答案，我又更担心咱们根本不会有机会取得成功。”
“我一定不会对他赶尽杀绝！”顾天佑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道：“也许这个答案会让对咱们的前程感到担心，但跟担心相比，我更不愿意你对我的人格心性彻底失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以本心为事，尽力而为享受过程便好，岂可为成败丢了本心？”
“好！”声音从阳台传过来，小龙女迈步走进客厅，道：“八叔公，这辈子我跟定你啦，就算孙明申有一天命令我对付你，我也不会听他的！”
蒋菲则平静的说道：“顾天佑，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见赵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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