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人新约
青梅又竹马，两小无嫌猜。
身为对方此生中第一个出现的朋友，同龄，异性，不言而喻，在双方达成高度默契的同时，更难免会如久生情。
叶落懂，倪蓉也知道叶落的心思。
然而无奈，叶落自小斯温腼腆，虽然学习优异，但是无奈在篮球方面属于白痴，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叶落跟倪蓉的共同话题和语言都越来越少。
关系自然越来越远，越来越生疏。
当升入初中之后，倪蓉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即使叶落知道，却又向倪蓉保证自己会跟她父母保密。
那三年，叶落过得享受而煎熬，不堪回首——拥有比任何异性都容易接近倪蓉的机会，却偏偏成为了一代备胎暖男，领家闺蜜。
倪蓉跟男朋友吵架了，叶落来哄；倪蓉跟男朋友分手了，叶落来哄……
明明付出了比她男朋友更多更多的苦，说出了比她那朋友更多更多的话，最终却抵不过她男朋友一手飘逸的篮球。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倪蓉和她男朋友的酸甜苦辣咸都在叶落的眼里，但是他却未曾在倪蓉幸福的时候出来打扰。
倪蓉的初恋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叶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的确能打一手好篮球，当时不过十二三岁，已然称霸了校园篮球，声名显赫。
正中倪蓉的芳心。
将近180cm的身高，家里也有点小钱，半个纨绔子弟，可惜痴迷于篮球，而不务正业。
倪蓉就像其男朋友痴迷于篮球一样而痴迷于他，即便时而沾花惹草，时而旷课逃学，但倪蓉就是喜欢他，属于死去活来的爱。
叶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倪蓉受伤，小到皮肉，大到贞洁，他就像一位躲在角落里的守护神，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倪蓉。
但是即便如此，叶落仍旧面临着随时都要失去倪蓉的顾忌。
于是，某日，叶落在上课的时候学到了“爱屋及乌”的词语：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叶落深受其真谛的影响，犹如醍醐灌顶，当即豁然开朗，并暗自发誓：“我要为你而练习篮球！”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而暗恋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为了倪蓉，为了争取自己的初恋，叶落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废寝忘食地练球，风雨无阻。
受过伤，忍过痛，挨过骂，打过架……经过三年的磨砺，叶落的勤奋和刻苦终于换来了锋芒初露，小有所成。
可惜一届中考之后，二人由于成绩差距而分道扬镳，就读于城北和城西的两所高中。
叶落未能来得及让倪蓉看到自己的蜕变，便把遗憾藏在心里，直到今天，现在，此刻。
高中时期，叶落也听说过倪蓉换过两三个男朋友，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学校里的篮球高手，都是一等一的强悍。
然而繁重的课业迫使叶落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倪蓉的生活，毕竟一个月才放一次假，二人在一年中能见面的次数都是一只手就能计算过来的。
彼一时，此一时，唯独为她练就的一手篮球持之以恒，从未曾松懈。
只等哪天再遇倪蓉的时候，能够一展身手，并证明自己：我也有爱你的权利，也有被你爱的资格。
转眼，倪蓉和叶落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生不生，熟不熟，站在一起，明知是故人，却不知如何开口。
“呃……”倪蓉的十指交叉在身前，自然下垂，“最近……过的还好吧？”
“嗯。”叶落仰头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徐徐飘动的白云，“你呢？叔叔阿姨的身体健康吧？”
“嗯。”
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现如今却剩下只言片语。
“你男朋友挺彪悍的哈……”
叶落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强行搭讪，也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
不假思索，女生对于时间的记忆总是很有把握，“其实大一的时候，他就跟我表白了，但是我没有同意。”
“那……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呢？”相比于倪蓉的拒绝，叶落反而觉得理所应当，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我承诺他，什么时候能够赢得一座冠军奖杯，我就什么时候答应他。”
倪蓉回忆道：“谁知道……第二年，他就捧回来了一座CUBA的冠军奖杯……”
“可见他在大二的那一年里，应该为我付出了很多的辛苦和努力。”倪蓉欣慰地看着篮球场上的黑大汉，道。
一届比赛，一座奖杯，一年并未能让倪蓉眼见为实的付出，就让黑大汉博取了倪蓉的芳心，不禁让叶落感到遗憾。
同样的条件，同样的目的，自己明明也能做到，可却偏偏落于人后。
然而叶落嘴上不说，心里却只恨自己懦弱，至今都没有让倪蓉看到自己为她又付出了多少血汗和坚持。
叶落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不在焉道：“他……呃……他对你还好吧？”
迟疑了片刻，倪蓉轻描淡写道：“还好，一般般。”
叶落的情商不高，也并没有听出倪蓉的言中之意，只是点了点头，口是心非道：“嗯……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通过随后的聊天，叶落得知那不可一世的24号是黑大汉的舍友，站在场外的眼镜儿则是黑大汉和24号的同班同学，三人平时来往密切，便相约一起来运城游逛一番。
而那高中生是倪蓉的表弟，还在运城上高中，也住在居乐苑小区。
黑大汉则不用多说了，他的背景亦如他的体重一样有份量：华侨大学现役男子篮球队的一员，属于首发中锋兼篮板王。
时至今日，已是他征战CUBA的第三个年头了。
而现在，他也就是趁着学校和球队放假的日子，来随倪蓉到运城放松，并以准备最佳的状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2016-2017赛季第十九届CUBA。
“华侨大学，很了不起的一支篮球队。”虽然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CUBA，但是叶落仍旧对其卫冕冠军的称号有所耳闻。
话题既然延伸到了此处，便像是碰触到了倪蓉的High点一样，话匣子瞬间被打开，洋洋洒洒地跟叶落夸赞起其他男朋友在赛场的英姿和威武。
倪蓉的表情真诚而崇拜，仿佛每一张画面都还历历在目。
亦如倪蓉的深情，叶落也以相同的神情看着她，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篮球，还是因为感动？”
倪蓉的笑靥稍微僵硬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叶落，反而是吱吱呜呜地掩饰道：“我也说不清楚……主要是他能够在CUBA里崭露头角，我就……”
“嗯，你不用说了，我都懂。”叶落抹了一把鼻子，打断了倪蓉的话。
他真的难以想象更难以接受倪蓉跟黑大汉在一起缠绵的画面，痛彻心扉，犹如刀绞。
叶落也知道倪蓉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能打得一手好篮球，除此之外，相貌、金钱、家庭背景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并非硬性的条件。
但就是这样的纯粹，让叶落开始慎重地考虑着自己是否要复出篮坛的问题。
勿忘初心。
叶落终于在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里回想起自己曾经愿意接触篮球的原因，“爱屋及乌：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十年磨一剑，只等今朝……
“倪蓉，有一句话……我已经憋了许多年了，不知道现在当讲不当讲？”叶落试探性地看了倪蓉一眼，小心地问道。
倪蓉的性格开朗飒爽，不以为意道：“问吧！咱俩的关系，你还至于顾虑什么吗？”
叶落把双手塞进裤口袋里，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子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篮球场，问道：“我……还能追你吗？”
倪蓉闻声一愣，彷如做梦般呆呆地杵在了原地，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本来叶落还挺紧张的，生怕一句话说不对，惹怒了倪蓉，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倪蓉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排斥叶落，于是他一鼓作气，索性开门见山道：“如果我用下一届的CUBA冠军奖杯向你表白，你会接受我吗？”
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站在跟篮球场热火朝天的比赛恍如相隔在两个世界一般的场外，叶落和倪蓉之间的气氛尴尬，死一样的寂静。
叶落怀疑是自己的唐突刺激到了倪蓉，于是急忙解释道：“我、我知道你现在跟自己的男朋友可能非常甜蜜，但是……我、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我……”
过了半晌，倪蓉才如梦初醒，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悸动，质疑道：“你说的……是如果，还是……当真的？”
叶落咧开嘴角，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向倪蓉表现自己的时候了，却不想他的信誓旦旦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因为倪蓉的一声嘲笑戛然而止。
“你会打篮球了吗？叶落，我记得……你不是一个篮球白痴嘛！”
篮球白痴？
多么具有羞辱性质的敏感词汇。
叶落闻声，心头一颤：没想到，多年以来，自己再倪蓉的眼里居然是如此的身份。
当着自己的面儿被自己喜欢的女生调侃以“篮球白痴”的称号，不禁让叶落刚到嘴边的兴奋，硬生生地裹进唾沫，吞到了肚子里。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表达不妥，倪蓉的笑容收敛了一点，轻轻地怼了一下稍显丧气和失望的叶落，道：“对不起，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叶落没有回答倪蓉，反而直入主题，再次强调道：“倪蓉，如果现在想让你一下子就了解我的情况，说来话长。我只希望知道：一个CUBA的最高荣誉，能否让你接受我？”
叶落的眼神坚毅而倔强，让倪蓉的身体陡然之间陷入了僵硬，撇了撇小嘴，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看倪蓉迟疑了，叶落又把自己往前推了一步，问道：“倘若不只是有CUBA的冠军奖杯，还能再添加上一座MVP的奖杯呢？”
像是受到了不可抗拒的控制，又像是心甘情愿，倪蓉终于面泛羞红地点了点头，呢喃道：“呃……有、有可能吧……”
“有可能是什么意思？”叶落问。
“就是……”倪蓉稍微思忖了一下，絮道：“就是说……如果你做到了，我应该会答应你吧……”
倪蓉的犹豫不决、吞吞吐吐来自于她不清楚叶落是否真的会打篮球，也更不清楚他的能力是否真的可以赢得CUBA的冠军奖杯，甚至是荣膺MVP的奖杯？
但叶落也不急着解释，反而激动地掏出双手，顺势搭在倪蓉的双肩上郑重其事道：“倪蓉，我要用行动让你知道：你的决定不禁改变了你和我，还改变了CUBA和历史！”
倪蓉此时仿佛已经丢失了魂魄，目光呆滞而迷离，恍惚间，她甚至隐约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决定，乃至在未来将会产生什么影响？
同样，叶落也突然忘记自己在离开篮球队的时候曾许过怎样的承诺，发过怎样的毒誓……
久违的热血开始彻底沸腾，再拾初心，一切为爱而出发！
那个放手篮球、沉迷于网络的叶落一去不复，在此一瞬，一位灵魂崭新且翻天覆地的叶落强势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