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所
阴郁的天空下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矗立在北齐西北方的平阳城显得愈发苍凉而萧瑟一如平阳城上下二十万百姓此时的心情惶恐不安压抑而烦躁
高纬的溃败致使平阳彻底易主时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因为可以不再忍受王孙贵胄的欺凌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仓惶国破家何在尽管梁士彦和宇文邕采取了许多惠民安民的举措但他们身上毕竟曾今有着北齐的烙印
然而就在平阳百姓想要将属于北齐的记忆慢慢淡忘深埋时时间过去还不到一月北齐居然一扫颓势反败为胜隋王高长恭竟然兵临平阳城下对周军虎视眈眈
平阳城百姓不禁陷入了迷茫矛盾之中既希望可以回顾祖国的怀抱又害怕依旧会受到权贵的欺凌压迫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暗无天日
高长恭大军窥伺在侧不仅让平阳城中的百姓躁动不安对梁士彦和韦孝宽來说更是一种无比艰难的煎熬宇文邕重病不起平阳的担子尽数落在二人的肩头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两员老将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挺直的背脊有些伛偻步履也不似往日般干练利索
“韦大人皇上的身体好些了吗”梁士彦与韦孝宽并肩立在平阳城头远远地眺望着齐军连绵数里的营盘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愈发深刻语气也甚是低沉而凝重
韦孝宽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眉头紧紧拧着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愁云
“怎么”梁士彦双目陡然一凝神色愈发郑重严肃这些天來他一直忙于平阳布防工作对于宇文邕的情况倒是沒有韦孝宽了解得清楚
韦孝宽先是向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圣上心有郁结又染了风寒昨日才醒转过來不想一夜过去他竟又上吐下泻方才再次昏迷过去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尽管梁士彦心有准备但却未料到宇文邕病得如此之重宇文邕正值壮年身强力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之所以如此虚弱只怕还是因为晋阳失败心结不解之故
“韦大人这事须得谨慎处置啊”梁士彦凝重地看着韦孝宽低语道
韦孝宽点头道:“我已调换了圣上屋外的守卫并且传下令去圣上需要静养严禁他人前去探视想來能瞒过一阵时日……”说到这里韦孝宽便住口不语再次低叹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闻言梁士彦脸上岁月的沟壑又深刻了一分惆怅焦虑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但愿圣上能够早日康复不然时间拖得久了不止这平阳有变长安恐怕也……”
梁士彦沒有名言但韦孝宽又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不是如何固守平阳而是尽可能减少损失不让此次的失败引起太大的动荡
“韦大人虽然下官不惧高长恭也有信心保得平阳不失但高长恭并非易与之辈我等还是早作打算才是啊”
顿了顿梁士彦接着道:“圣上万金之躯身系大周万千黎民百姓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依下官之见我们还是趁早将圣上送往长安一则宫中无论是太医数量还是药材物资都远远多于平阳对于圣上恢复大有裨益;二则长安安静安全也更适合圣上调养”
“梁大人所言甚是高长恭虽然目前沒有动作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围困平阳到时候形势只怕十分严峻要想守住平阳这座孤城难难难”
韦孝宽一连说了三个“难”字可想而知平阳所面临的困难之巨大
宇文邕挥兵三十万东伐齐国光折损在高兴手中的就有十五万之巨再加上在晋州损失的人数总计损失了不下十七八万剩下的人马也分散布防在各个周军平阳能用之人不到五万
高长恭虽然只有五万大军但携大胜之势士气如虹斗志如火兼之身后有整个北齐帝国支撑物资补给充盈与士气低迷物资匮乏的周军截然相反
昨天本來应该有一匹物资运至平阳城但直到今日却还是不见踪影想到高兴麾下那支來无影去无踪杀人如麻的骑兵韦孝宽便已经料想到那批物资最终的结局而且韦孝宽也能断定平阳城的一举一动一定都在高长恭的监视之下任何消息想要传递出去恐怕都绝非易事
“梁大人待得今夜圣上情况好转你便率人护送皇上返京我自会全力以赴为你阻挡追兵”脑中迅速权衡了当前的形势韦孝宽眼中的忧色顿时一收恢复了往日那般指挥若定的神色严肃地对梁士彦说道
“韦大人下官身为晋州刺史断后阻敌的任务理当交给下官”韦孝宽正要出言反对梁士彦却极其郑重地阻止了他继续说道:“您经验丰富又德高望重不仅能平安护送陛下返京更能在必要的时候压服四方”
韦孝宽紧紧地注视着梁士彦后者同样目光灼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良久韦孝宽才一揖到底肃然道:“好一切就有劳梁大人了”
“大人放心”虽然只是四个字但梁士彦却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随着这四个字吐出他那伛偻的背脊刹那间挺得笔直身上颓唐的气息也突然消散不见
韦孝宽正要说话身后突然有士卒來报:“韦将军于翼将军求见”
“什么”韦孝宽与梁士彦豁然转身一脸惊诧之色
“安州总管于翼将军求见韦将军”那士卒还当韦孝宽不知于翼是谁遂再次说道
韦孝宽与梁士彦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到自己并沒听错安州总管于翼平齐三策的策划者整个北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前些时日于翼突然消失无踪杳无音讯韦孝宽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想今日竟來到了平阳城这在连日來有些惨淡压抑的平阳城來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快带本将去见他”韦孝宽心中激动不禁有些失态失去了往日的稳重韦孝宽之所以如此除了想知道于翼和宇文招究竟出了什么事更想知道那消失的五万大军去了何处
很快韦孝宽与梁士彦便下得城來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安州总管于翼
此时的于翼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风霜而沧桑哪里有那个意气风发老当益壮挥斥方遒的大将气势若非引路的士卒笃定地说此人正是于翼韦孝宽和梁士彦还真不敢与之相认
“韦将军梁将军能再次见到二位实在是苍天有眼待我不薄啊”见韦孝宽和梁士彦出现于翼顿时激动地扑上前來双目含泪感慨地说道
“于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您如此落魄凄惨”韦孝宽扶住于翼的臂膀一脸诧异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于翼一脸苦涩悲怆摇头叹道
梁士彦道:“韦大人于将军一路奔波劳苦不若请他先梳洗一番再说同时我们也能一起商议一下对抗高长恭的对策”
“也好”
……
“于将军您说什么伏击你的竟是高兴手下的骑兵统兵之人名叫秦琼”
一个时辰后于翼换洗一新与韦孝宽梁士彦二人相对而坐待于翼说完前因后果韦孝宽差点沒从座位上跳起來一脸震惊之色
“正是齐国朔州刺史高兴的人马那秦琼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性沉稳用兵诡诈端的了得”于翼点头道颇为感慨
“怪不得怪不得我终于明白了”韦孝宽缓缓坐回座位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愈发浓重喃喃自语道
“将军怎么了”于翼和梁士彦不由奇怪地问道
韦孝宽摇摇头脸上的震撼之色隐去不少深吸了口气他才缓缓道:“从我们踏上齐国土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所有的行动都落在高兴的眼中无论是齐主高纬或者是我们都在高兴的算计之中好可怕的年轻人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于翼和梁士彦却听得愈发糊涂后者不由焦急地问道:“将军发现了什么何以如此惊叹”
“梁将军可还记得平阳城外以一人之力斩杀我军三员大将的那一员小将”韦孝宽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但仔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眉宇间的忧色未退反增
不待梁士彦说话韦孝宽便自顾说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人就是高兴无疑他本为朔州刺史不得调令却出现在平阳城这不是很奇怪吗”
“兵不血刃俘获我五万大军又在关键时刻瓦解晋阳之围力挽狂澜反败为胜每一步都是如此精确现在想來那于万军之中劫走齐王殿下的恐怕也是他了”
“高兴既然如此了得那他为何任由我军夺取平阳直到晋阳城快破时才现身救援”梁士彦皱眉问道
“他如此做自然是有所图”顿了顿韦孝宽双目陡然变得深邃而深沉“此子所图恐怕不止是齐国这一方天地这么简单啊”
随着韦孝宽此言一出于翼与梁士彦陡然色变再也不能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