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宁为玉碎
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俱都是高纬最宠信的人自是手眼通天之辈昨日发生在皇宫中的惨剧怎会不知二人本一直守在高纬身侧直到他情况稳定时方才离去今日天色方亮便前來探视只是为了不打扰高纬休息才未进來而是在偏殿守候是以冯小怜刚传下高纬的命令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便联袂而來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甫一进门便立即跪倒在地恭敬地向高纬见礼
虽然自高延宗传檄篡位后高纬的威严便一落千丈众叛亲离然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他依旧是不离不弃恭敬万分不曾有丝毫懈怠他们二人之所以如此做其一是感念高纬往日的恩情更重要的却是除此之外他们已是无路可走
纵然韩长鸾和高阿那肱乃是北齐三贵恶名昭著天怒人怨然宦海沉浮他们能屹立北齐朝堂数载而不倒而且权倾天下二人的政治嗅觉自也不是泛泛
他们很清楚无论是高延宗当政抑或是高长恭称皇他们二人必然是要被斩杀的对象这不只是因为二人曾今沒少为高纬出谋划策对付他的两个兄弟更因为他们二人无恶不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因此尽管高纬已是强弩之末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依旧对他恭敬有加殚精竭虑为高纬谋划当然与韩长鸾相比高阿那肱还另有退路只是那退路比起当今的荣华富贵來却差上许多
“两位爱卿來了快快平身”见高阿那肱和韩长鸾忠心不改高纬难看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嘶哑透着疲惫与虚弱
《长生诀》夺天地造化妙用无穷修炼起來自然也是艰难无比尤其是每一层都有心魔考验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高兴虽然杀人如麻戾气太重然他自幼遭逢大变十数年行走黑暗之中出生入死尸山血海早已将他一颗心锻造得极其坚韧又有佛像挂坠护持是以每一次突破才能有惊无险一次次脱胎换骨达到今日的境界
高纬能到达如今的境界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天才地宝根基自是不稳更何况他暴戾恣睢骄奢淫逸如此心性不坚又如何能掌控如此神功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形容如今的高纬再合适不过在诸多太医和冯小怜的努力下高纬虽然沒有爆体而亡然体内经脉多处受创周身肌肉骨骼都隐隐作痛沒有个把月的调整他休想回复过來而就算平安恢复他要想重练《长生诀》恐怕也绝非易事
望着高纬枯黄的面容布满血丝暗淡的双目虚弱不堪的样子韩长鸾眼圈瞬时红了忙快步扑到床榻前泣声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高纬紧紧握住韩长鸾的手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自己最落寞的关头韩长鸾沒有如穆提婆一般吃里扒外弃自己而去实在让高纬感动不已
“爱卿不必担忧朕还安好死不了高延宗和高长恭两个那逆贼不除朕怎么会死”高纬双目中满是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
“陛下区区逆贼不足挂齿”韩长鸾目光坚定地看着高纬道:“只要陛下康复后登高一呼天下勇士必然云集响应到时候大军所至逆贼必然望风而降恢复朝纲指日可待”
“韩大人所言甚是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君权神授受上天庇佑高延宗狼子野心如此大逆不道必为人神共愤待得陛下正义之师兵临晋阳逆贼必然束手就缚”高阿那肱也肯定地点头道
虽然明知道韩长鸾和高阿那肱是拍马屁安慰自己但高纬郁愤的心情却依旧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身体也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
在冯小怜的帮助下高纬勉强坐起身來看着韩长鸾和高延宗道:“两位爱卿如今外敌方退内贼却是四起高延宗谋逆篡位各地诸侯也是阳奉阴违态度难明政令不出京畿国家混乱动荡朕甚是忧心不知尔等可有什么良策”
韩长鸾和高延宗对视一眼顿时沉默下來对于高纬的处境二人再清楚不过
高延宗登基称帝然高长恭却以摄政王坐镇晋阳这其中透出的意思韩长鸾二人怎会不知虽然高长恭并未采取激烈的行动但韩长鸾笃定终有一天高长恭会发兵攻打邺城
这些年高纬胡作非为自家倒是快活然却是丧失了民心就算高纬振臂高呼征募勇士慢说成功组建庞大的军队的几率很小就算成功了只怕也很难战胜兵多将广、威望无双的高长恭
穷途末路困兽之斗
韩长鸾深深皱着眉头脑海中只有这八个字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然而天时地利人和韩长鸾实在不知道己方占着哪样
无论是邺城北方的门户晋阳抑或是邺城以南的区域如今却都在高长恭的兵锋之下只要他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必定昼夜即至
北周攻齐高纬大败亏输一退再退民心自是一落千丈;而高长恭和高兴父子却是力挽狂澜击溃三十万周军更是让雄才大略的周帝宇文邕饮恨他乡如此大胜不仅让全军士气高涨他的个人威望更是攀升至巅峰
韩长鸾纵然舌绽莲花但以邺城一城之地缺兵少将的情况他又如何能对抗高长恭即便勉力为之恐怕也只是困兽犹斗徒费气力吧
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沉默不语高纬心中顿时一沉眼角剧烈地跳了跳眼中的血丝突然变得浓郁起來眼底深处更是弥漫出一股疯狂的戾气看上去甚是狰狞
突然高纬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嘴角泛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温和地道:“两位爱卿当前的情况朕也知道你们不必如此为难”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闻言均是一怔看着一脸笑容的高纬二人不知为何只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便在这时高纬接着说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这大齐的江山若是不能由朕继承发扬朕不介意将之毁去”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顿时一惊险些从地上跳起來就在这时高纬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高延宗和高长恭这两个小人妄想抢夺朕的东西朕不介意将它毁去让他们谁都得不到哈哈哈哈”
韩长鸾、高阿那肱浑身一个激灵就是一旁侍立的冯小怜也是感觉心中惊骇手足冰凉有些惊惧地望着高纬此时的高纬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但眼中却满是疯狂的神色嘴角的笑容更是残忍得可怕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让屋内的温度骤降
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视一眼二人眉头俱是紧皱眼中满是忧愁显然对于突然发狂的高纬拿捏不准
高纬自幼锦衣玉食年少登基君临天下自是不可一世而他性子懦弱行事总是狂傲偏执得令人发指
如今他被宇文邕追得如丧家之犬狼狈逃回邺城而最让他鄙夷与不耻的是高延宗那肥胖如猪的人做了皇帝低贱的高长恭则成了摄政王自己却屈居一隅众叛亲离依高纬的性子他如何能容忍
高延宗于晋阳称帝时高纬便曾言宁愿将晋阳拱手送人也不愿意落入高延宗之手由此便可见其人心性之狭窄狂傲偏执到了什么地步
待高纬笑声稍歇韩长鸾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迟疑着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高纬残忍地一笑声音如同來自九幽一般冰寒至极:“既然他们都想让朕死都想要这江山朕便偏不遂他们的愿朕要叫这万里江山统统毁灭让那万千卑鄙如猪狗的贱民为朕陪葬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朕的怒火”
随着高纬话音的落下他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惊天的煞气而那对血红的眸子更是充盈着疯狂戾气他看上去虽虚弱但在冯小怜几人看來却无异于觉醒的恶魔
……
淮州盱眙城王府
“夫君夫君”
熟睡的高兴豁然睁开了双眼深邃的双目中闪过两道如利剑的光芒被章蓉和张丽华粉臂玉腿缠绕的身子轻轻一扭下一刻飘至门口
“怎么了顺儿”高兴一把打开房门沉声问道屋外一道寒风灌入门中吹拂在高兴赤*裸的身体上但他却犹若未觉而是直直看向前方
此时武顺正一脸焦急衣衫不整地向着自己奔來手中似乎举着一纸信笺
高兴侧耳倾听府中很是安静并未有什么骚乱而武顺完好无损他悬起的心不由放松了几分
“夫君照儿照儿她……”武顺來到高兴面前气喘吁吁声音发颤话还未说完泪水便扑簌簌落下來
“你别哭到底怎么了慢慢说给我听”高兴上前扶住武顺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宽慰着她紧张、激动、焦急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