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雨
李牧回房休息了半个多钟头，正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李迟打来的电话。
“兄弟，你不厚道啊。”李迟半真半假地说。
“我好像没亏你也没欠你吧？”李牧笑道。
“你没给我说实话，这算不算亏欠呢？”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天底下没几个人不亏你欠你的。”李牧笑道。
“那就先说你对我的亏欠吧。”李迟笑道，“离别的时候你答应有新情况及时通知我，后来我三番两次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还是一丝风都不透，这有点不够意思吧？”
“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想让我给你道歉吗？再说，你把胡医生给引来，咱们也算是两清了。”
“两清了好，相逢一笑泯恩仇，况且咱们没恩也没仇呢。既然你妈现在已经被王劭成给治好了，那你还去那干什么？”
“我从来没跟你说是王劭成救了我妈，相信其他人也没有。兄弟，我奉劝你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世上的麻烦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固有麻烦和潜在麻烦，你又何必自找麻烦呢？很多时候，曲解真相才有趣，真相本身反倒不一定有趣。”
“如果有机会再见，咱们再探讨这个问题吧。”
“我倒没这么希望过。”
李牧不知道，胡医生、徐明星、郑老板、李迟他们几个虽然各怀鬼胎，但是如今已经站到同一个阵营里面去了。他们四人中胡医生和徐明星堪称骨干，胡医生决定赌上身家性命。徐明星曾经一手创造了王凹村的辉煌，但是他没想到王劭成真有可能是半人半仙。此次他不仅要重拾旧梦，还要再创辉煌。至于郑老板，上次被王劭成收拾了一回后，老实多了，不敢再出头挑事，这次胡徐二人再起事端，刚好能帮自己出一口恶气，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到好处呢。郑老板只能暗中相助，那李迟就只能从精神上鼓励大家了。他远在异地，本来就不为名不为利，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参与其中或是能做一个最近的旁观者。
李牧母亲的新闻一出，徐明星就曾以记者的身份前往医院访问，之后他收买了医院专家组的一名成员，因此胡医生的一举一动徐明星都了如指掌。得知胡医生要去探查王劭成的底细，他便买了同一班的车票，并设法坐到了胡医生旁边。双方一交谈，原来曾有过交集，此次又都抱着同样的目的，再加上徐明星是本地人，又是王劭成的幼时玩伴，两人的依赖关系自然也就更紧密了。徐明星提供了大量的信息，胡医生也是知无不言。找到了李迟所说的旅馆，他们二人决定同住一间房，以便展开行动。
他们有意无意地去向郑老板打听消息，这才发现郑老板其实是个“宝库”——里面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们来是想摸清王劭成的底细，其实王劭成的底细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郑老板故意卖了个关子。
“只是什么？”胡医生问。
“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量去接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徐明星说。
“我把我的故事讲出来，你们就明白了。前些日子，为了逼王劭成露出狐狸尾巴，我用了相对极端的方式，结果王劭成来到我这里——就在柜台这，他亲口承认他确实是具有某种神通的‘半仙’，还威胁我说不准对外泄露半个字。”
“怎么个威胁法，他拿你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胡医生问。
“那倒没有。他是拿我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们来到一个交通事故多发的地方，他指着坡底下的一个野狗说，三分钟后那条狗会死于交通事故。我当然不信，他就问我有没有胆量代替狗的位置。我也想亲身验证一下，结果真的有一辆大车出了事故，还好我当时跑开了，不然你们现在见到的就是鬼了。”郑老板笑道。
“会不会是王劭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徐明星问。
“不可能。那条狗卧的地方离路边有好几十米的距离，一般来说就算发生交通事故也不可能祸害那么远。那辆车拉的是钢管，结果钢管飞了出去，其中一个刚好斜插在我站的那个位置上，分毫不差。你想，再牛逼的导演也不可能这么精确吧？”
“有道理。”徐明星说。
“你刚才说王劭成来店里——就在柜台这——亲口承认他是什么‘半仙’，还威胁你？”胡医生问道。
“没错。”郑老板答道。
“你这不是有摄像头吗？”胡医生惊喜地说。
“有是有，但是没有声音啊，只有图像。”郑老板说。
“有图像就够了，你没听说过唇语吗？”胡医生说。
“我还以为那是电视剧瞎编的呢。”郑老板笑道。
“不是瞎编的，是真的，我一朋友就学过两年，可以让他给翻译出来。”徐明星说。
“这下王劭成可插翅难逃了。”郑老板兴冲冲地打开电脑，找到当时的视频。
看了以后，几人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原来从进门以后，王劭成一直都是用后脑勺对着摄像头，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以手挡面。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郑老板笑道。
“这个人还真是不好对付。”胡医生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咱们得从长计议。”徐明星说。
李牧的出现，一度给胡医生和徐明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但是胡医生很快就从中发现了新的机遇和可能。
“你是说拉拢李牧，这怎么可能呢？他受了王劭成的大恩，肯定对王劭成死心塌地的，怎么可能为咱们所用呢？”徐明星不解地问。
“不是为咱们所用，是利用。”胡医生笑道，“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是能看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又很有孝心，咱们刚好利用他这一点。”
“怎么利用？”
“李牧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加上他本性善良，所以当他再遇到此类情况的时候肯定会大发悲悯之心。他确实对王劭成感恩戴德，也肯定不会背叛他，但是他肯定会替王劭成着想，这种‘着想’就是咱们的机会。”胡医生笑道。
“胡兄，我相信你已经有了奇谋妙计，恕我愚鲁，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徐明星笑道。
“李牧母亲癌症自愈的新闻已经见诸报端，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下一步就好办了。正规的媒体不能用，咱们就找一些枪手和水军，在论坛贴吧微博朋友圈等方面下手，把这件事炒作起来，然后咱们雇些群众演员，对李牧发动情感攻势，咱们再趁机晓之以理。”
“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胡兄，真是高啊。”徐明星竖起了大拇哥。
“我们学医的都懂点心理学。”胡医生笑道。
“去过医院的人都见识过咱们的心理学，应该可以说每个医生都能运用得出神入化。”徐明星笑道，“每一步都得精确衡量，就像是筑堤御水一样，顺着走势，巧妙地或阻或推，将所有的水流慢慢地收拢，推进，直至水到渠成。”
“精辟！这话我们当医生的肯定说不出来。不过，定计容易实施起来难，这方面徐兄弟是专家，就全靠你了。经费不是问题，我去找医院申请。”
“兄弟我在新闻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人脉多少还是有些的。我找些熟人，他们都是操作这个的老手，也就是敲敲键盘动动鼠标的事，提钱可就跟兄弟见外了。雇人的事恐怕得胡兄操心了，需要本地人的话我倒是能帮着找人。”
“本地人得有，关键人物还是得外地人，这个我来安排吧。走路得两条腿，咱们还少一条。”
“少一条腿？”
“李迟说王劭成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还是个画家，所有人都不理解她怎么会跟了王劭成，简直就是飞来艳福。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说不定她跟咱们一样，也是觊觎王劭成的神药。她要是能成为咱们的另一条腿更好，要是不能咱们也能与她组成合作联盟，再不济也不能互相拆台。”胡医生侃侃而谈。
“胡兄大可放心，她肯定不会拆咱们的台的，但是她肯定也不会跟咱们合作。”
“老弟何出此言，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没错，几年前我们就打过交道。就像胡兄刚才怀疑的那样，当时我也曾调查过她，发现她接近王劭成确实是别有用心。那时候村里的旅游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我就决定跟她合作，没想到她一口回绝。她说她有自己的办法，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会帮助别人。我也曾拿揭发她作要挟，可她理都不理。等王劭成进了精神病院以后，我又去找过她，他依然固执己见，还说会一直等，直至王劭成出来。说实在的，在此之前，我跟王劭成从小玩到大，我从骨子里认为他就是脑袋有点问题，没有什么神异。卫岚的坚执让我感觉很可惜，内心里我一直在骂她傻，没想到她真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徐明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胡医生问。
“也算是名门闺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