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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位纨绔身上还有什么闪光点的话,那就是他基本上还算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绝不抛弃父母,老婆和朋友的善良人。任逍遥现在的害怕心理,认真分析起来的话,其实绝大部分是担心困在府里的叶广元夫妇,老婆会被叛军抓去杀害,当然,他自己也怕死,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从心理上来讲,他担心身边人的安危远甚于担心自己的安危。
男人的责任,不在他能力的大小,而在于关键的时候,有没有为亲人朋友担当的勇气。
“你在想什么?”皇上平静的注视着任逍遥。
任逍遥苦笑道:“我如果说现在我打算冲出去,跟叛军拼了,为皇上尽忠,为国家献身……皇上你信不信?”
皇上哈哈大笑:“你若有这种想法,除非日从西出,秦淮河倒流……”
这话太恶毒了!我有那么差劲吗?
任逍遥黑着脸道:“皇上,不带这么打击忠臣的啊!我刚想着出去跟叛军拼命来着,您这么一说,嘿,我就不去了……”
皇上微微笑道:“你这也叫就坡下驴吧?”
任逍遥叹了口气,“其实微臣真正的想法是,领着一大家子先逃命再说,皇上,微臣注定不是个为国家舍生取义的人,兵荒马乱的时候,微臣只想尽自己的能力让家人好好活着,您说微臣胆小也罢,无耻也罢,微臣都不敢否认,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国家安危,对微臣来说太遥远了,只有身边的家人是最真实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皇上,任逍遥道:“……皇上,咱们还是先跑了吧,干嘛一定得守在微臣家里抵抗叛军呢?您瞧瞧,咱们这边只有禁军的三四千人兵力,微臣的府里也根本没有防御工事,叛军很轻易便能攻进来,到时候被他们一锅端了,这……死得也太没意义了吧?”
皇上点头道:“不错,你的话很有道理,朕有一计,可全歼叛军,但这条计策必须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完成它。”
皇上望着任逍遥笑了,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任爱卿,恭喜你啊,你又要立功了,加官晋爵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呵呵……”
任逍遥惊恐的看着皇上,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
立功这种事,任逍遥从没去想过,抛去一些不切实际的国家大义,忠君为国的空话不说,立功的最终目的,就是加官晋爵,对于这个,任逍遥更是没兴趣,他现在本身就是伯爵,还挂着个五品的闲职,家里又有富可敌国的产业等着他去继承,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不需要再追求什么了,踏踏实实娶几个老婆,头顶着皇帝女婿的光环,守好家里的这份产业,平平淡淡生活几十年,最后在女人的肚皮上寿终正寝。
不能说他的想法有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气吞天下的凌云壮志,任逍遥在前世只是个家境平凡的大学生,穿越到了古代,有官有爵有钱的日子已经让他很是满足了,小富即安的平民思想在他心中仍占据着主导地位。
任逍遥府外的京城已被叛军占据,现在皇上要他去立功,用屁股去想都知道,这时候立功肯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九死一生都算客气了,简直是十死无生。对于危险的事情,任逍遥向来是有多远闪多远的。
任逍遥面带惊恐的看着皇上,哆嗦着嘴唇道:“皇上……微臣身体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晚上酒喝多了,想先回去躺一会儿,您和其他的大臣们聊吧,微臣告退……”
“百里芸,快过来,扶哥哥回房休息,哥哥我给你讲故事,什么?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救阿斗?不不不,那个故事太扯淡了,我给你讲诸葛亮六出祁山被人打得灰头土脸的故事……”
任逍遥和百里芸一路碎碎念着往后院走去,由于任府太大,跟随皇上来的三四千禁军不可能全部守住,于是禁军将领果断的收缩了防御,将防御的范围缩小到任府的大门到后院这一小块,任府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其他的地任则放弃。
“任逍遥,此时你若临阵脱逃,叛军早晚会攻进来。今日在你府上的这些人,包括你的父母妻子全都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你可要想清楚了!”皇上严厉的声音从任逍遥背后传来。
任逍遥嘴角一撇,都快哭出来了。
不甘不愿的转过身,面向着皇上。任逍遥无奈道:“皇上。您到底想干什么呀?”
皇上看着任逍遥和百里芸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几分温情,皇上微微笑道:“朕要你去搬救兵!”
任逍遥闻言两腿一软,亏得百里芸在一旁扶住了他。
任逍遥望向百里芸。语带哭腔道:“仟芸,听到了吧?你父皇要玩死我啊……”
强敌环伺之下,指望任逍遥这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冲出城去搬救兵,委实太过为难他了。
百里芸早已以任家少夫人的身份自居,当然要帮着夫君说话。闻言不满的朝皇上哼了一声,娇声道:“父皇,搬救兵当然是必须的,可也不用我夫君亲自去吧?这里有这么多大臣,还有好几千禁军将士,您派谁去不行,非得让我夫君去呀。”
任逍遥感动得热泪盈眶,在一旁不停的点头附和:“就是!咱俩还没洞房呢,一会儿出去被人射成个刺猬。你守寡守得冤不冤呐!”
百里芸脸一红,跺脚嗔道:“你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洞房!”
任逍遥哀求道:“皇上,搬救兵很多人都合适去,您干嘛一定要选我呀?您若实在找不到人。我帮您推荐几个?我身边的杀手哥哥挺合适的,就是他太爱钱,开价太高,不过您放心。我来给钱,为了国家为了皇上。杀手哥哥的跑腿费我请了!”
皇上笑而摇头,“此事只能你去办,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为什么呀?”任逍遥不解道。难道我长着一副搬救兵的脸,类似于冤大头,替死鬼之类的炮灰角色?
“因为朕要你去请的,是冯仇刀的龙武军。”皇上板着脸道。
“冯仇刀……皇上,就算要去请冯仇刀的军队,也不一定非得要我去呀。”任逍遥苦着脸道。
皇上忧虑的道:“城内被叛军攻入,但离此六十里外驻扎的龙武军和神策军却毫无动静,朕担心……”
“皇上,微臣以脑袋担保,冯仇刀断不会背叛您!”事涉朋友的忠诚,任逍遥赶紧一脸严肃的道。
皇上微微点头道:“朕也希望冯仇刀不会投敌,冯仇刀乃忠良之后,又率军深入突厥草原,立过大功,而且任职龙武军大将才半年,应该不会这么快被人收买……”
任逍遥急道:“皇上,您可别误会他,不管他任大将军多久,都不会被人收买的。”
若说冯仇刀这么一条光明磊落有血性的汉子会被潘尚书拉拢,打死他都不信。
“哼!城内乱成这样,他若真有忠君勤王之心,为何迟迟不见发兵来救?”皇上面若冰霜冷哼道。
“也许他有什么事耽误了呢,比如吃坏了东西拉肚子什么的……”
为了证明冯仇刀的清白,任逍遥认真想了想,道:“冯仇刀没能来救驾勤王,原因可能有很多,一则投鼠忌器,担心皇上已落入叛军之手,所以他不敢妄动,二则,冯仇刀接管龙武军才半年,若龙武军的某些将领已被潘尚书收买,此刻他便是想率军来救驾,恐怕也指挥不动手下的将士了,更何况事关谋反,手下的将士若对他没有产生足够的信任,肯定都不敢贸然跟着他进城……”
简单的说,冯仇刀现在的境况可能也不怎么妙。
皇上笑了:“朕看你每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还以为你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呢,没想到你还不傻,看得清形势……”
任逍遥不高兴了,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朕的猜想也和你一样,所以朕打算派你出城,拿着朕的亲笔特旨,令冯仇刀整饬军队,然后率军进城勤王,击溃叛军。”
得,又绕回老话题了。
“皇上,干嘛一定得让我去呀?派谁去不都一样么?只要是您身边信任的人不就行了?比如说那谁,哎!曹公公,你快来。皇上有一桩肥差,下官让给你了……哎,你躲什么呀……贪生怕死!”
皇上脸一沉,“够了!别胡闹了!时间紧急,此事只能由你去办。朕知道。冯仇刀与你交情匪浅,在这个紧要关头,只有你执着朕的亲笔特旨去调兵,他才会相信。若派别人去,他可能会以为朕是在叛军的胁迫之下才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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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西宫门外。
潘尚书面沉如水,死死的盯着这扇紧紧关闭的宫门。
城内抵抗的守军已被歼灭得差不多了,京城遭受到华朝立国百余年都未经历过的浩劫,城中火光四起。百姓惊恐奔逃,杀戮声,叫喊声,哭嚎声,乱成一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赵虎麾下的叛军已严密控制了城内所有的街道,衙门,胆敢反抗者。不论军士或平民,一律屠戮,已有无数的守军和平民百姓死在了乱刀之下,由于城内守军不多,叛军一路猛攻。很快便杀到了皇宫西门。
“老大人,下令进攻吗?”赵虎走上前,恭声问道。他知道,眼前这座全天下的权力名利最集中的皇宫。一直都是老大人极度渴望得到的。
府里自从被禁军围困,潘尚书便知道。形势已到了图穷匕现之时,决定发兵起事后,他将书房里的密道打开,令全家老小经由密道出了城,与赵虎的叛军会合后,下达了进攻京城的命令。
密道是他十年前就修好的,原本以为在皇上的宠信下,自己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没想到今日还是用到了。
皇宫如往常一般,看起来巍峨,肃穆,金黄色的宫殿屋顶,象征着入主皇宫的人是多么的尊贵,豪奢,集天下所有的权力和富贵于一身,磕了一辈子的头,看了一辈子的别人的脸色,终于等到了今天。只要军队攻进去,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他的,包括金銮殿上那张金黄夺目的龙椅。
深呼吸了几次,强自压下了心中的那份激动,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得意,潘尚书微微眯上了眼,沉声道:“约好起事的另外四路大军为何不见动静?莫非事情有了什么变化?”此事太过蹊跷,潘尚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赵虎摇头道:“门下不知,门下已派出探子前去打探了。”
潘尚书面色不变,可眼中却有了些微的惊慌,喃喃道:“但愿不要有什么变化才好……”
赵虎轻声问道:“老大人,下令进攻吗?”皇宫即在眼前,唾手可得,入了皇宫,此事便算成功一半了。
潘尚书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在任逍遥府里?确定了么?”
赵虎点头道:“确定了,今日是任逍遥与百里芸公主大喜之日,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潘尚书眯着眼道:“如此甚好,任逍遥是老夫的一根心头刺,既然他们都在,老夫正好前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赵虎,手中还剩多少兵力?”
赵虎默算了一下,道:“攻入京城后,与守军厮杀,伤亡不小,现在能战之兵尚不足三万了。”
潘尚书皱了皱眉:“若另外的四路大军不能及时赶来,等城外的神策军和龙武军反扑的话,只凭手里的这三万人,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不知那四路大军为何没有依约起事,在城外驻军反扑之前,老夫必须将皇帝活捉,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分一万兵马出来,攻打皇宫,再分一万出来,严密控制城中各要害之地,其余的,全都跟随老夫去任府,是时候与他面对面了。”
“是。”
无视耳边不断传来的百姓或守军临死前的惨叫声,潘尚书面无表情的踏着脚下已被血染红的土地,一步一步的迈向任府。
“喀嚓!”
一道耀眼刺目的闪电划破夜幕下的长空,照亮了大地,闪电与火光中,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清晰而夺目,直如人间地狱。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都是该死的。”潘尚书目不斜视的走过这些尸体,心中对自己默默的道。
他的身后传来了军队集合的号角声,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的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高举着手中的钢刀,像一群被放出牢笼的饿狼,跟在潘尚书身后,直奔任府。
与此同时。进攻皇宫的号角声也吹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