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城破
有些事情，只是一念之间，便已成魔，有了一个人的带头，慢慢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个行列，他们早已忘记了最初的坚持，所有人都抢红了眼，杀红了眼。
王五起初想要制止，可不过数息时间，他便发觉身旁的人也都渐渐变了模样，他这时才明白过来，若是要去阻止这些事情，别的后果不知道，但最为直接的后果便是这上万流民红着眼睛将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撕碎。
他纠结了半晌，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暴乱已经持续了两天时间，王五从最初率领的数百人的队伍，滚雪球般的北下，人数已然发展到数万人之巨，在这数万人之中，有些人是自愿加入到王五他们的行列之中，但多数人是被裹带或胁迫这加入了进来。
虽然他们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是水深火热了，但他们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去造反的，可王五率人一路烧杀抢掠，他们的家园已然被摧毁，再加之王五派人鼓动，许多人脑子一热便加入造反大军中来。
持续两天的暴乱，很多被迫加入造反大军的流民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沾有鲜血，他们即便想回头也难了，只得跟随王五等人一条道的走下去。
虽然嘉定府的府尹张贺不理政务，但暴动已经开始了两天，他即便是头猪也反应过来了，便匆忙唤来嘉定府的守将彭浩前来商议。
而在张贺得到消息之时，王五等人已率三万反贼向嘉定府扑来，这三万人是王五派人从之前的流民中筛选而出的，虽然缺乏训练，平日作战只会一窝而上，但仍有不可小觑的杀伤力。
王七在前些日子也传回消息：王北和他已派人将兵备库的数千兵甲偷运到王家庄，只待王五归来。
彭浩听到张贺的消息后脸色大惊，彭浩是赵闯的副将，由赵闯任命担任嘉定府的守将，手下也有五千兵士，平日里和张贺为非作歹，不理军务，可他心里清楚，这五千人马平日是什么状态，更别提战斗力了。
张贺此时也是满脸惶恐，但他毕竟担任多年的府尹，看到彭浩的脸色，心中有了定数，想了一想，沉声说道：“现如今我们不清楚反贼的情况，不可轻举妄动，你且率兵士固守嘉定府，我派人将情况告知焦大人，让他派兵增援。”
彭浩听后沉思片刻，应了下来，便匆忙离去。
张贺看到彭浩离去，便唤人前来，将写好的书信递于那人，并让其加紧送往成都府。
彭浩离开后，便亲自召集士兵，一时之间整个嘉定府内鸡飞狗跳，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校场上才集齐了五千兵士，而且大多盔甲不整，有的人手中连兵器都没有，懒懒散散地站在校场。
彭浩看到此中场景，心中不免一慌，厉声勒令兵士速去整顿，等兵士们穿戴就绪，时间已到傍晚，彭浩心中对这五千兵士虽然没底，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他们赶紧布防。
数千兵士不断奔走在城内，城中百姓看到后心中恐慌，心中纷纷咒骂，不知这些兵士又去祸害什么，只得匆忙回家，紧闭门窗。
待所有兵士布防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尤其是城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反贼要攻城的消息快速的弥漫了开来，除去城中不知情的百姓外，其余兵士听到消息后心中一松。
这些年来经常有小股流民暴乱，但都被镇压下去，在他们看来，这次估计也是小股暴乱，心中对彭浩的紧张有些不以为然。
但彭浩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虽说五千兵士已经不少了，但分布在四处城墙后仍是有些稀薄，彭浩与张贺商量了一下，便将城中一些衙役和仆从调集了起来，人数约为五百，除去东南西处三门总共四千五百兵士外。
剩余五百兵士连同这五百衙役一同安排在位置较为偏僻的北门处，由北门守将调遣，说来也巧，这北门守将刚好是王五的族人王北。
嘉定城外静悄悄，看似一片平静，其实埋伏着上万反贼，王五等人轻装从简，很快便到达王家庄内，从三万反贼中挑选出三千精壮，装备上王七派人运回的三千盔甲兵备后，趁着夜色悄悄率人埋伏在城外。
之前王七曾派人告知王五，若他率人攻城时，会有一门火光全息，这处便是他与王北接应他的地方，可等王五率兵赶来，却发现四处城墙均是灯火通明，心中虽然急迫，但却不敢妄动，生怕惊扰了守城官兵。
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在各处城门观察，若有消息及时汇报。
北门之处的王北和王七等人也是无奈，天色入黑时彭浩带兵四处巡防，他和王七虽是着急，但却不敢熄火，因为他们也不知到王五是否会在什么时候前来，更何况彭浩还在巡防。
彭浩心中虽然不敢怠慢，但其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些的折腾，巡视到子时便有些疲累，在交代了一番后就返回府邸休息去了。
各门将官虽然在彭浩交代时恭敬的应允下来，纷纷保证一定格尽职守云云，但心中却是一阵埋怨：你彭浩交代几句便回府休息了，还让我们在这受罪。待彭浩走后，各将官便寻找僻静之处休息了。
其余兵士看到将官如此，也纷纷东倒西歪的找地方睡觉去了，更别提北门的那些衙役家丁了。
待到后夜寅时（凌晨两点），城墙上已是一片静寂，虽是初秋，但众兵士也不愿在城墙之处露宿，在王北的刻意安排下，城墙之上和北门之处均有王七等人把守。
王北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让王七派人灭掉火把，大约过了一刻时分，北门外突然闪过一道火光，王北等人身形一颤，随之大喜，悄悄的将城门打开，不过一会，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脚步声近，王北命人点燃火把。
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王五等人，众人见面，均是一番激动，但众人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都看向了王五。
王五看着静悄悄的街道，便沉声令到：“王北，王七，我给你二人派去五千人，由你二人带领前去那姓张的和彭浩的府邸，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二人听后脸色一喜，齐声应到：“是！”
“王六，你率五千人前去搜缴城中的富户。”
“是！”王六喜声应到。
“其余人等，随我一同清剿城中的官兵！”王五眼中泛着冷光，沉声令到。
“是！”
守城的官兵虽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但是王五他们上万人的动静足以让他们清醒，更何况这三万反贼从未经过训练，充其量就是一群拿着兵器的农民，虽然守城的官兵大多为酒囊饭袋，但好歹经受过训练。
反贼的袭击刚为开始，便遭到守城官兵的全力反扑，让王五等人大为恼火，但这些官兵早已荒废训练，除了最初的反击较为激烈外，慢慢的就退缩下去，贼众见此，急忙压上。
虽然他们较之官兵的战力相差悬殊，但胜在人数繁多，加上这些官兵平日里为非作歹，此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这些贼众脑子一热，纷纷扑了上去，官兵渐渐不支。
杀戮声将这座已经陷入沉睡的嘉定府惊醒，众多百姓心中惶恐，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纷纷紧闭门窗躲了起来。
这正好方便了王北和王七的行动，这二人对嘉定府的地形较为熟悉，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有王北率领两千五百人袭击彭浩的府邸，由王七率领剩下的两千五百人袭击张贺的府邸。
彭浩刚睡下一个时辰，便被府中的仆役叫醒，告知反贼已然攻入城内，彭浩虽然脑袋昏沉，但仍被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披上盔甲，刚打开房门，便双目欲裂。
只见府中一片大乱，王北已经率领贼众攻入府中，两千五百贼众，足以将彭浩的府邸掀的天翻地覆，放眼看去，遍布火光，反贼们见人便杀，见物便抢，彭浩府中稍有姿色的女子被反贼撞见，直接被拖入房中。
杀喊声，求饶声，哀叫声交织在这火光中，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彭浩双目通红，提起砍刀冲了出去，彭浩能坐上嘉定府的守城将官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刀光闪过，数十名反贼倒在他的刀下。
但彭浩早已荒废了武艺，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时进行过如此激烈的拼杀，在斩杀数十名贼人后，气力不支，一个不慎，便被反贼砍中，冲势为之一缓，贼众见此，纷纷砍向了彭浩。
彭浩最终被乱刀砍死，倒下的时候，看着府中那地狱般的景象，彭浩眼中充满了愤恨，但却夹杂着一丝解脱和愧疚之意，在意识将要消散之时，他想起了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那时的他，面目跟这些反贼又有什么区别呢！
杀戮直到黎明，彭浩和张贺二人相继惨死在反贼的刀下，二人府邸的一应人等也被残戮一空，守城的三千兵士相继死在了上万反贼的围攻之下后，暴乱也从彭浩和张贺的府邸逐渐漫延到整个嘉定府，整个嘉定府遍布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