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所有的闹剧都需要一个收尾
其实，林歌设想了很多遍关于自己和沈应赐的见面，但是脑海中的设想远不能和现实相比，就比如现在的她就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镇定，林歌放在腿边的手有些颤抖。林歌静静地看着沈应赐，也许是他工作比较繁忙，国内国外两头跑还加上还要抽空照顾在澳大利亚修养的沐笙，不过细想来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沈应赐，你想聊什么？”
沈应赐的眼睛一直看着林歌，林歌直视回去，沈应赐就把目光收回了，他扯了一下嘴角：“林歌我不知道你还愿意给我生孩子。”
林歌本来还保持着几分冷静和疏离，然而在听到那句话之后，林歌整个人都在气地发抖，她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才回复道:“沈应赐，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嘲笑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罢，是我自己想留下这个孩子的，那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你无关。”
沈应赐此刻情绪很激动，他努力地按了按眉头，克制道:“林歌，与我无关，你怎么能说我的孩子与我无关？”林歌看了一眼沈应赐，不由想到了自己等他的那几年，往往复复，他从来都有他所谓的事情要处理，来了又走，却从不没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过，也从没想过他走后自己的感受。
看林歌保持沉默身影却越发疏离，沈应赐从后面抱住她，林歌想挣脱，一下一下的用力挣扎可是越挣扎沈应赐抱得越紧，林歌放弃了挣扎就随那人抱着，却发现那个人的手也在发抖，带一点颤音：“林歌我们重新开始吧，嗯？好不好？”
林歌一瞬间眼睛酸涩得要命，她跟沈应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林歌在做出决定从没有这样平静过，她此刻并不生气，也不算难过，有点是一点麻木的胀痛，她平静地开口:“沈应赐，你再渣也得有个底线是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好好过，那沐笙怎么办，那个在澳大利亚医院等你的沐笙怎么办？还有，我确实喜欢过你，哪怕现在看到你我依然情绪激动，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爱不爱我都已经没关系了，不重要了，爸爸现在不也在了，我好不容易才决定今后要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了，你怎么又出来了，见不得我好是不是？真的，痛打落水狗一次就够了，你不要再来反复地找我了，不要让我对你最后一点的好感都让我觉得可耻。”
沈应赐看着林歌，看着从林歌清澈的眼睛里倒影出的自己，林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平静地就像以前沈应赐很多次从窗口看到林歌跟朋友探讨数学习题一样。
这时候，沈应赐就很绝望，不同于刚刚被欧阳青告知林歌怀了自己的孩子，还来不及喜悦就紧接着得知林歌根本不打算告诉自己这个孩子时的震惊、愤怒之后接踵而来的那种深深绝望一样，这次的绝望是源于对方的心死。如果林歌此刻只是哭着一次次推开自己，不听自己解释，那自己只要在一次次被推开后重新抱住她就可以了。
可是这次林歌不一样了，她对自己死心了，自己原以为有用的解释瞬间变得苍白无力，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心死的人重新爱上自己呢？没有的，从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沈应赐松开了抱着林歌的手，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总感觉哪里透风，穿再多都觉得冷，这么多年，他和林歌最终还是到了无可挽回的这一步啊。林歌背对着沈应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终于松开了手，林歌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廊尽头都没有回头。
林歌走后，沈应赐感觉浑身力气都没有了。是啊，面对林歌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那句他盛怒之下故意说出刺激林歌的话，也是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林歌整体还是很瘦，肚子微微凸起，那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爱的人，但是她已经不要他了。他向后靠在柱子上，一阵头晕目眩，感觉有东西缓缓的在脸上流淌，他擦去不以为意，一股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
林歌走得很慢，但是走得很决绝。她的青春，都在那个落在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想想从前，自己有时候都不敢在课堂上大声回答问题，而这样的自己居然在今天，也能把那个穿白衣服的少年欺负到说不出话来。所谓的成长真的只是一种变相的残酷，只是希望她的宝贝不要成长成像自己一样糟糕的大人。
走到楼下，门前的两颗大树正好遮住了部分阳光，透着光，油绿的叶子中间零星的空隙里有光影闪烁，阳光正好，林歌闭上眼看到的全是橘黄色的暖意，呼吸着五月的清新空气，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向前迈一步，林歌只身走进光里。
林歌搬到现居的B市已经快一个月了，B市靠海，苏晨说的小公司意外的很温暖，人很少但是大家都很友好，有时候需要加班不能像大公司那样准时打卡下班，但是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加班就显得不是太难受的一件事了，大家一起订外卖吃夜宵，完成任务后的庆功还有很多很多，都让林歌感觉到浓浓的人情味。
公司里，大家知道林歌怀孕后还比较照顾林歌，年纪稍大一点的梅姐还老爱给林歌科普孕妇的营养餐食怎么做，过来人的样子热情得不行，林歌打心眼里很喜欢小小的海港城市B市。
周五，临近下班前，林歌在的组终于敲定了一笔订单，组长组织全组人外出庆功喝酒，林歌因为身体原因被大家委婉劝退了，坐在公交车上，看着一点点黑下去的城市亮起来的路灯，想到大家的体贴林歌不由得弯了嘴角，面上一派和煦温暖。
有些疲惫她插上耳机听歌，公交就是这样开开停停，停停走走，在不知道遇到的第几个红灯处，一直保持着手靠在车窗上支着头睡觉的林歌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盘算着还有几站下车。转眼间红灯转绿灯，对面相向位置驶过来一辆汽车，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像沈应赐，女的……女的像沐笙。几秒钟后与公交车擦肩而过，林歌觉得自己很有意思，现在已经两清的她居然还能将一个路人看成沈应赐，然而，如果一个人看错还有可能是眼看花了，那如果是两个人呢，因为那天坐在副驾驶上的沐笙也看到了坐在公交车靠窗位置的林歌……
“沈应赐……不要让我对你最后一点的好感都让我觉得可耻……”沈应赐睁开眼，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是了，自己又来了医院，病情又开始恶化。沈应赐不是不知道，所谓久病成医，出国治病的这几年让沈应赐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解的很清楚，最近自己总是频繁地流鼻血，和林歌见面那天并不是沈应赐第一次流鼻血。
人总是这样，健康的时候只知道肆意挥霍，而生病的人总是格外地留恋生命，得知自己的病后，沈应赐不是不害怕，相反他很怕，他飞去国外无疑是想得到最好的治疗，以此最大程度上换回自己的健康。
小时候沈妈妈总说“我家小应赐是个锯嘴葫芦。”与外表的温和温润不同，沈应赐有一张撬不开的嘴，他觉得生病的事情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需要公布自己病情，甚至在要强的他看来，觉得说出得病的实情是一种变相的服软，就好像他在利用得病的契机来道德绑架林歌跟他恋爱一样，他的骄傲不允许这样的沈应赐出现。
他当然也不会说林歌是什么时候走进他的心里，但是喜欢一个人的这种心情即使捂住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沈应赐也不例外。最开始，先是每次看到林歌出现时他，发亮的眼睛。再后来，买了相机后的抓拍，会出卖他，因为那些从没有人看过的底片，未来大摄影师沈应赐的早期作品，没有风景，没有构图，不具备任何令人赏心悦目的元素。因为，因为所有的作品都只是围绕一个或笑或闹的女孩，笑眼弯弯，梨涡浅浅，在操场、在教室、在发呆，在篮球场上为其他男孩加油助威，但都无一例外。他的镜头里只有她。
然而这些，他都不会说，沈应赐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的病治不好了，那他一定要把那些装满着她的胶卷，存储卡都放在一个叠套多层的盒子里，让那个倔强的姑娘，自己亲手一个一个打开，像剥洋葱一样，打开到最后才能看到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躺着的东西，那是他的爱情。他也会好奇她那时的表情，是会哭，会笑，还是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