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妖师宫中说大劫
共工被擒,其余连带后土在内十一位祖巫原以为鸿钧要杀他泄愤,哪知只是关了百年而已,平下心来,那祖巫中奢比尸与帝江生性阴狠凶狡,最是诡计多端,向来是祖巫领袖。帝江上前一步,生的人面鸟身,六只鸟爪,四只肉翅身红鳞片,张口便是满嘴的尖牙倒刺,一见便令人心中便涌起一股阴寒气息,他与奢比尸对望一眼,笑道:“既是道祖有命,我巫族岂敢不遵?千年之后再分高下便了。”率了巫族众人退去。后土犹豫片刻,向鸿钧施礼道:“道祖恕罪,弟子告退了。”
鸿钧道:“也罢,只是天数已定,凡事不可执着,便争得一丝气运,也要后人善守方能以成,日后之事自然有人相助,不必多虑。”后土浑身一震,默默无言去了。鸿钧这一番言语看似无稽,却隐隐点化出日后后土化身地狱,立六道轮回,为巫族争那一线气运之事,只是众人道行还未及此烛照过去未来境界,只隐隐有所开悟。那鸿蒙却微微冷笑,暗暗算计。
鸿钧道:“如今大战平歇,尔等各归洞府,养性修真,谨守方寸,不可沾染是非因果,要知冥冥之中天数莫测,一念之起,便有无穷因果烦恼,斩不胜斩,把千年苦功,万年磨砺都付作那镜花水月,成了画饼。”“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讲道以三为极数,千年以后紫霄宫三次开讲,尔等皆可来听。”倏忽化作黑白二气,消失不见。
鸿蒙忖道:“千年之后?只怕千年之后巫妖二族便要应劫而败了吧。到时人族大兴,成为洪荒一量劫主角,六位混元圣人现世,为各自气运勾心斗角,牵动三界命线,哼哼,也当真热闹的紧呢。不成,我如今人单势孤,须得多寻几个帮手,才能安然渡劫。”哈哈一笑,也不管巫妖两族再如何,径自飞走。
他却打得好主意,拉些帮手,还有他的算计之许多事情不可自己动手,须得借助他人力量方可做成,此时正好多寻些人脉,日后开宗立派也好有人照应。出了妖族天庭,也不回东海,径往北冥飞去,“上次来北冥之时得了一件至宝,还瞧了一场大热闹,如今仍是共工与鲲鹏二人,却是主客异位,生死操于人手了。”
这厮嚣张无比加闷骚的很,祭起玄冥壬癸旗,但见一道乌光,呼啸奔鸣,只在北海上空横飞,不消几个时辰来至北冥之极,但见好大一座宫殿矗立,通体晶亮洁白,却是一整块北冥所产的玄冥寒玉镂空雕琢而成,此物常人欲求一块而不可得,如今却给妖师拿来做休憩的宫殿,还是如此之大的一块,也足见鲲鹏气派之大,手笔之豪了。但见一块匾额高悬,写的却是“妖师宫”三个妖族神笔力磅礴大气,与妖帝天宫不同,这妖师宫大倒是大极了,却混没一丝天帝皇宫那种奢华到了极致的做派,只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巨大,人站在其下,犹如蚂蚁仰望苍天,渺小之意油然而生。
“原来这鲲鹏也是个闷骚的家伙,自己不敢弄得老巢像天帝宫一样奢华,却要比帝俊宫殿广大许多,昭示自己心胸,嘿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但见偌大一座妖师宫只有几个侍候童子,大都是异类得道,修形,他们见了鸿蒙也不害怕,远远对着他指指点点。“怪了,怎的连个守宫的大妖都不见?”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定是鲲鹏领着手下群妖与巫族争斗,只身返回,炮制共工,那些大妖却还留在妖族天庭之中。
鸿蒙见入了妖师宫也无甚意思,转身便走。头顶玄冥宝旗,破开重重水波,直向下潜去。海底世界与海面之上又有不同,一座座山脉相连,有的遍放光彩,有十色奇光,有的却是幽杳深黯,莫知其里。又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鱼族海类,摇头剪尾,迤逦而来,有的相互追逐求爱,有的却是厮杀不止,血流成河,这些物种日后大都绝迹,鸿蒙前世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一番总算开了眼界,只感此行不虚。
海底尚有许多火山,都是当初开天之时所留,不少尚在喷,通天火柱直直喷起,几乎通到海面之上,周遭尽是浓厚的灰尘飘浮,落在海底,积的久了,衍化成山脉盆地,又有无数族类生活繁衍。
越向下水压越大,到了万丈海底之时,压力已然大的无法想象,一般的护身法宝到了这里立时便要给水压活活压碎,也亏得这玄冥壬癸旗生于混沌,天生操控万水,是一件攻防一体的至宝,鸿蒙将它祭在头顶,这才无忧。到了万丈海底,并非想象中黑漆漆的一片,反倒是无限光明,周遭海底上散落着许多卵石细沙,数不清的蟹虾栖息其中。
那玄冥宝旗微微招展,放射出一道玄色光华,落地化作一道乌黑的光幢,将鸿蒙周身包裹在里面,任凭外面冥水狂压,内里却一丝不觉局促,悠然自在。鸿蒙运足目力观瞧,只见万里之外一道黑气冲空,搅动水流如同巨龙般盘旋飞舞,犹如一根乌黑的巨柱直直海底深渊,那黑柱之内,隐隐还可看出有丝丝火光闪耀,知道那里便是北海的海眼所在,那火光乃是天地初辟时,深藏在地壳深处地肺中的太古毒火,焚尽万物,凡水皆不能灭,只有借着海眼与底层相连,宣泄出一丝一毫,若是郁结不通,愈积愈大,终成一个绝世的凶胎,爆开来,整个北冥之海便要给煮成一锅沸汤,无数生灵便要身化劫灰。
鸿蒙朝旗子喷了一口元气,顿时毫光大放,向着海眼游去,到了近处一看,底下是一座坑洞宽约有万丈,深却瞧不清楚,以他一双混沌慧眼,也辩不分明,不住向外冒着黑烟毒气,永无休止,犹如一只洪荒巨兽张开了凶口,要吞噬万物。鸿蒙也不下去,只轻轻呼道:“鲲鹏道友,故友来访,身一见!”其声远达地底深脉,幽然不绝。
过了半晌,只见一道遁光迅疾非常,从无底地洞之中穿出,落地化作一位灰衣道人,鹰钩鼻子,面色阴沉,正是鲲鹏妖师。鸿蒙笑道:“妖师好不痛快,刚与道祖讨了个差事,便迫不及待要来炮制共工了?”鲲鹏本是在那万丈深渊之下,北冥海眼之用地肺真火练成锁骨神链,穿在共工身上,克制他水系祖巫的神通,又用鸿钧所赐的挽月鞭鞭打共工,此鞭阴狠非常,专打元神真灵,那共工虽是祖巫,但真灵比起鲲鹏这样修道人,千锤百炼,自然差了不是一个档次,被打得痛苦嘶吼,苦于受制遁龙桩,不得反抗。
那鲲鹏正在过瘾,要将几万年受巫族的鸟气一并泄了出来,忽听得头顶有人呼唤,搅了自己的好事,满心不快,加上道祖只吩咐每日打一百鞭,还不许害他性命,眼见今日打得差不多了,恨恨住手,命手下妖童妖神好生看管,自己脱身出来,一见是鸿蒙,心里便打了个突:“晦气晦气!只道还可逍遥一阵,怎的是这个夯货!”他知此人诡计多端,不在自己之下,再者也看不出他跟脚,不敢造次,连忙堆笑道:“原来是鸿蒙道友,一向少见,且到我妖师宫中坐坐。”不由分拉了鸿蒙往妖师宫飞去,入了宫吩咐童儿上茶摆果,殷勤招待,双双落座蒲团,笑道:“道友上次在贫道这北冥之地得了至宝,却要贫道为你挡灾,当真好算计!”
鸿蒙冷笑道:“鲲鹏妖师,明人不说暗话,上次是你欠我一个因果,顺道了结而已,你我互不亏欠,还说他做甚!贫道此来,乃是不忍你大劫来时,无端丧命,将一世苦功,尽付流水,特意提点你一番,你怎的不知好歹!”
鲲鹏见他说话没了往日客气,也自大怒,冷笑道:“我自混沌之中得道,身为亿万妖族之师,便是那帝俊太一见我也要礼让三分,你是何人,敢在我宫中撒野!”拍案而起,便要飙。鸿蒙一见,连忙笑道:“妖师息怒,贫道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且坐下来,细细分说。”若有意若无意将五色宝树取在手细细把玩。
鲲鹏也不是个傻子,不然焉能作那妖族之师,见他软硬兼施,手上又有至宝,要是动手,实在没有必胜把握,闹得不好,这妖师宫的基业就要断送,实在不值,他生性吃不得亏,盘算一阵,也堆起笑容道:“道友说的极是,是我心急了。”鸿蒙使了小计,先令他激怒失态,而后又安抚下来,这一上一下,便将鲲鹏心防攻出一丝破绽,在双方对谈之下,自己在心里上就占了主动,这乃是后世心理学中的技能,却远非妖师这等老化石所能领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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