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尽管我不善良
周一恢复两点一线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个困难的过渡期，再没有更讨厌的日子。
进校门口碰到了吴娅，她红光满面的脸蛋，神采飞扬的和我打招呼。
我想起她那如今还瞒着我的男朋友，不免邪恶了，这妞恐怕是尝到了甜头才难得这么高兴。
我笑了笑，暗有所指的问：“啥好事啊？”
她不好意思的挽住我的手臂，跃跃欲试的说：“还记得咱们联谊那天坐我对面的男生吗？”
我点头，依稀记得那男生戴着眼镜的面容下是一张俊秀的脸庞。
“他昨天约我出去了！”
“真的啊！”
我走心的配合着吴娅欣喜若狂的反应。
心想这妞不会受不了诱惑劈腿吧？应该不会吧？
进教室直到坐在位置上，吴娅都不辞辛苦的和我分享她跟眼镜男约会的过程。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说：“吴娅，你知道文子森后来怎么样了吗？”
吴娅愣住，往上扬起的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僵硬，“不知道，他转学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的表情在她狐疑的目光中跟着尴尬起来，自己带起的话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巧妙的转移。
吴娅小心翼翼的问：“王祁，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没有，就是偶然看见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不可能！”吴娅肯定的打断我，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速度。
我想她可能知道什么，如果我追问的话，答案就显而易见。但是这个会让人不开心的话题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已经崭新起来的生活，何必要被从前的阴暗绊住脚步。
况且那段记忆，想忘记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所以她才会从方才的兴奋中降下情绪。
钱茂单手提着书包，一脸我很酷的表情走进了教室。
我和吴娅原本低落脸心照不宣的对视而笑，接着凑了上去。
我趴在他的书桌上，往下指了指说：“你书包里装了什么？”
钱茂一言不发的把书包提起，然后拉开拉链将书包里的零食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我和吴娅几乎同时像饿狼般扑了上去各拿各的。
吴娅怀里抱着一大堆战利品急忙道了谢就回座位了，我低头看见剩下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时，抬手就奖励的摸了摸钱茂额前的头发说，“乖，都知道感恩图报了！”
话完我作势兴冲冲的要走，不想转头就被他拎住了衣领，然后皮笑肉不笑的把用包装袋装的很好看的药递到我手里，“这个也乖乖吃了吧！”
我奋力从他的魔掌挣脱后，搁着几步的距离将药扔了回去，“你自个留着吃吧！”
结果下课受不了他的穷追猛打，我还是认命的把药艰难的咽了下去。
吴娅撕开糖果的包装纸递到我眼前，鄙夷的说：“不就吃个打胎药，你俩至于在我面前秀恩爱吗？”
我白了她一眼，说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下午的课钱茂不意外的被叫去练球了，我实在百无聊赖，只能翻书玩。
同桌的女生从办公室回来后莫名其妙的把一个信封递到我桌子上。
吓的我赶紧抬头问她，“不会是班主任让你给我的吧！”
她无语的笑了笑，说是不认识的人让她带的，说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到我手里。
我更慌了，想着是不是得罪了谁，寄给我的恐吓信？
事实证明我的人缘还没那么差，里面只安安静静的装着一张照片。
普通的房子加上普通的院子和爬满围栏上面普通的花。
我回头看了看不在位置上的王风和正拿着眼线笔化妆的纪雨，咬着嘴唇，摒弃了是他们的可能性。
除了画风不搭外，他俩都是直性子，不会这样拐弯抹角的传达意思。
所以更摸不着头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她）又想告诉我什么？
思来想去都得不到一个中意的答案，放在手边偏偏会分心去想，干脆就扔进书包不管了。
历史课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老师让大家自习。
吴娅的小纸条丢了过来，她问：“周六咱们联谊的那个男生你怎么认识的？”
我嫌麻烦没有回答，丢回去的纸条上写着，“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吴娅说不知道，当天我和他出去后，唯一认识他的那个长发女生就气冲冲的拎着包走了。
于是他的存在越来越奇怪，就像是卡在喉咙里拔不出的鱼刺。这个比喻虽然难听了点，但很贴切。
在小区的榕树下蹲了很久，直到腿发麻才站起来。
我知道同样的话说多了，相对而言杀伤力就会减少。可我仍旧没有说服自己往楼道里面走。
因为我不知道打开门会对上怎样的表情？
这一刻的我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划开手机的锁屏，我拨了吴娅的号码。
提示音响了很久，久到我失去耐心失落的从耳边拿开手机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带着哭腔的一声“喂”。
我看不见电话那头的她有多茫然无措的蜷缩着身子，只听见崩溃的哭泣声不断重复在耳边，我的心刹那就慌了。
已经很久没有发生的事，我就天真的以为不会发生了。
原来把刀在藏在背后的人，从来就不是因为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等赶到医院，和一个男生同时拉住护士着急的询问时，才发现找的是同一个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吴娅传说中的男朋友，比想象中帅，高个子很高，声音很沉。
相由心生这话不是没道理的，看来钱茂没骗我，他真的给吴娅介绍了一个很好的人。
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离护士说的门号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的手心在凉飕飕的背景下起了一层薄汗。
推开门和吴娅的男朋友同时走进去，看见她坐在床边满脸担心的守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发现我和身旁的人时，她敛着的眼神划过不易察觉的猜忌，然后又换上了傻傻的表情，可怜的像受了伤的动物。
我想走过去抱她，不料刚走两步，后面的人便快速越过我的身旁，向吴娅走了去。
着急的左右查看吴娅是否有受伤，那厢受宠若惊的人又嘤嘤哭了起来。
在不幸的事情中往往蕴含着幸运的事情，而吴娅的幸运是遇到了视她如宝的人，我很开心。
但看着病床上遍体鳞伤，此刻已经睡着的男人。我不免心有余悸的皱起了眉头，夫妻之间的争吵，到底要多大的憎恨力才能促使一个柔弱的女人将一个男人打伤成这样？
记忆中吴娅的母亲总是温婉的，而她的父亲总是目光凌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大概应证了那句话，感情中付出最多的人，往往留下来的都是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所以我一定不要做那个残忍的人，尽管我不善良！
楼上断断续续传来小提琴的压抑的声音，我脑子一片空白的听着。
来病房换点滴的护士垂下眼抱怨道：“又开始了！”
突然门被人推开，钱茂慌张的走进来，脚上甚至还套着拖鞋，额角的汗水在白色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吴娅立即从男生的怀里直起身子，我眼神飘了飘，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的一鼓一鼓。
视线定格后，才后觉站在床边即不是家属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我显得有多突兀。
钱茂的目光扫过吴娅直直落在我身上，像是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过来，他没有事先带着安慰的神情礼貌的问吴娅有没有事。
而是眼底浮上重重的不安，小心翼翼的问我：“你没事吧？”
我失魂落魄的摇头，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
那种五官没有知觉，脑子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的无助感。
吴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抹了把红肿的眼睛掉头担心起我来。她对钱茂说：“你先送她回去吧，有浩宇在这陪我，没事的。”
钱茂歉意的道完别后牵着我走出明亮的室内再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离开了那让人窒息的地方。
我回头看了眼医院的名字，来之前太着急不小心在门口摔了一跤，现在膝盖还隐隐作疼。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明明加起来都毫无相关。冥冥中却让我有种游进猎人渔网的恐惧。
我抬头故作轻松的对面容凝重的人打趣道：“吴娅那男朋友挺帅挺体贴的啊！”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敷衍的点点头。
我继续说：“改天你也给我介绍一个吧！”
他终于恢复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模样，斜着嘴角警告我，“你不怕死就试试看。”
“我好怕怕啊！”我假装很害怕的捂着嘴角。
钱茂破涕为笑，无奈的揉了揉我的头发。
沉默着沿路走了很久，我们各怀心事，气氛却很自然。
他拖着步子，用不经意的语气说：“王祁，以前的事我们都忘了吧！”
我满不在乎的吸了一口傍晚的空气，幽幽的答：“早就忘了！”
但回头看见的是你空洞的眼神，我才醒悟，到底我们之间忘不了的人是谁？
可是你要相信，我心底一直希望在那段记忆里，你从来不曾参与。
那样，你便永远都是快乐的。
第二天吴娅缺席了，午休只有我和钱茂去了食堂。
王风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死皮赖脸的跟在我身后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来。害我像跳梁小丑一样去逗钱茂笑，企图分散他紧握的拳头，仿佛随时都能跑过去将王风撕碎。
最后我耐心用完，对方丝毫不领情。碗筷一摔，起身就走出了食堂。
我没有跟上去，而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王风身边。
他并不意外，抬头瞟了我一眼后摆摆手让身边的男生走开了。
我的眼睛一直没看他，因为觉得恶心。
直到他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后率先说：“王祁，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闲的呗。”
王风郑重其事的摇头，起身凑到我耳边说：“因为你和钱茂一样永远用一副不屑的态度看人。”
我听完后扯着嘴角鄙夷的笑了，“那你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他没有因为我的嘲讽生气，反而笑了笑，自顾自的说：“所以啊，我特别想看看你某一天会不会来哭着求我？”
我镇定自若的往地上吐了口痰用脚尖碾碎，“走着瞧啊，看看我会不会！”
结果我在这边为了某人不怕死的和别人宣战，他倒好，居然和纪雨那丫头在花圃卿卿我我。
这我哪能忍，气冲冲的走过去就用力的拍了钱茂的后脑勺。
疼的他闷哼了一声，转头就吼：“王祁，你疯了吗？”
我先是一愣，奇怪这小子的眼睛是不是长脑袋后面了。
没想到他一脸除了你谁敢动本少爷的傲娇表情，我张着的嘴突然就词穷了。
转念想想，自己根本没立场管他和那个女生暧昧呀。
于是挥了挥手，抱歉的说：“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走之前看见纪雨的眼睛都快瞪到地上，恨不得上前给我一巴掌却碍于眼前的人不得不忍下去的表情着实好笑。
所以我不疼不痒的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掉头得意的走了。
但是几步过后我又停了下来，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头看见钱茂还杵在原地和纪雨说话，我才知道心里为何空落落的。
路过高一教室的时候，我显然有些疲惫。
抬头看见前方迎面而来的女生，长相极其可爱。我不由自主的分了视线去看她，莫名其妙的咽了咽口水。
感叹着，“真可爱啊！”
不想她突然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圆润的大眼诺诺的说：“学姐，我听她们说你和钱茂学长的关系很好！”
我呆呆的点头，目光在她害羞的脸庞上停住了。
唉，连我这种汉子都快被她无辜的眼神迷住，难怪那些男的会对这类女生毫无招架之力了。
她突然欣喜的抓住我的手，胆怯的说：“太好了，那我可以问问学长他有女朋友吗？”
我眼睛转了转说没有。
对方明显更嗨了，抿着嘴犹犹豫豫的把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到我面前。知道有求于人便聪明的讨好我，“学姐这么漂亮，肯定很善良，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钱茂学长呀？”
我低头一看，立马愉悦的接过手，包装盒十分用心的饼干就顺利落到了我手里。
我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
她便踩着小碎步走了，还不忘回头嘱咐我，“学姐，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叫林希！”
唉，多好的妹子就这样沦陷了。
我目光慈爱的冲她挥了挥手。
暗自窃喜，下午的零食算是有着落了。正好老子心情不好，这下美色也看了，美食也到手了。
午休结束。钱茂和纪雨前后脚进了教室，就跟偷情怕被狗仔队拍照似的。
我不屑的撇着嘴角冷哼，撕开饼干的包装盒拿起一块利落的塞进嘴里。
钱茂走过把我露在嘴外面的半块饼干掰走，装着啥事都没有，一脸神清气爽的说：“你买给我的？”
我翻了个白眼，起身从他手里夺回来，“能毒死你就行！”
他居然没心没肺的咧嘴笑，害得我气急败坏的把他赶回了座位。
下午连续的两节政治课比催眠曲还有效，我单手撑着下巴犯困。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浅，然后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了课桌上。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我听见书本打在课桌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身体一激灵，在同桌提醒我的同时把头抬了起来。
政治老师严肃的面孔不耐烦的对我摆手，“站后面去。”
我听话的起身往过道里走，就听见她的声音比刚才还大的提醒着，“拿上书。”
我回头愣愣的答“哦”。
钱茂幸灾乐祸的笑声猝然回荡在教室里，我懒得理他，也不管政治老师为什么由着他笑，不由着我睡觉这回事。反正结果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