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让我成为你的良药。
晚饭吃的很尴尬，没了平时我妈和钱茂热情的闲谈，我却甘之如饴。
气定神闲的挑起碗里的白饭送进嘴里时无端端多了种味道。
最中间的蛋花汤上面飘着绿油油的葱段，我拿过汤勺一勺一勺的往碗里盛。
钱茂的脸上充斥着掩藏不住的笑意，他偷偷抬起眼打量我，被逮住后便急忙手足无措的将那双浅笑的眸子移了开。
一举一动都可爱的不像话。
我将满满的一碗汤放在他旁边，首先换来的是我妈有意无意停留在我脸上的探究。
当然我知道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做法会显得自己很幼稚，对情势也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让她更加戒备。可是我觉得自己憋了太久，是该适当的找找突破口了，哪怕一个反抗的举动都好，至少不再是无能为力的原地踏步。
我想在我费尽心思去猜测她想法的同时，她也正好在观察着我的一言一行。
由此，我不明白的事又多了一件。我和她明明是最亲的人，为什么想法却总是背道而驰？
或许我应该花时间说服自己去理解她，可是我又担心得不到相同的回报。
不是我对着自己的母亲都要斤斤计较，而是我不能输，尤其是把思想靠近她这种极端的做法。
那样我会在糊里糊涂中输的一败涂地，我自己倒不要紧，就怕连累了某个扬言要等我的傻瓜。
饭后，我把碗筷收到厨房，准备拿抹布的时候，被后来居上的钱茂抢先握在手里。
他笑了笑，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说道：“我来，你在旁边站着等我就好。”
我没有听话的让开身子，不乐意的抗议，“你想挣表现就挣呗，干嘛要让我在旁边等着？”
钱茂伸手打开水龙头，熟练的用抹布搓着白色的盘子，黑色的刘海垂下后几乎快遮住那对好看的眼睛。我抿紧了嘴唇，默默看他把洗干净的盘子整齐的放到一旁。
看样子是时候让自己能耐的当回理发师了，我这样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彼时窗口吹进来的风很凉爽，我看着他用手臂去擦鼻尖的薄汗时走了神。
冷不丁就听见他语气特无害的说：“我就是想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
“诶......。”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钱茂突然做贼心虚的侧身看了看门外，收回视线后小声的对我说：“王祁，咱俩今天算是正式见家长了吗？”
我被他天真无邪的眼神打败了，只得特认真的翻白眼，不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因为心底已经是大片的悲凉，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此刻便与你双双白发齐眉。怕在过慢或过快的时光里，不小心把你丢了。
我知道找不回来，所以你一定不要不理我。
由于在厨房磨蹭的时间太长，导致我妈不悦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我惊了惊回过神，然后用毛巾仔细的给钱茂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忽略掉他脸上惊喜掺杂的情绪，一前一后的去了客厅。
此时已经灰蒙蒙的天，室内的光线明显比室外强很多。
钱茂的手机不合时宜却情理之中的响了起来，他匆匆走到阳台去接的。
我跟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回来就见我妈原本盯电视节目的目光在钱茂用背影对着我的时候，已经落在我脸上片刻。
立马收起担忧，愣愣的杵在沙发边，来不及给自己找一个显得有底气点的表情。就贸贸然的对上了她冷淡的脸孔。始终道行太浅，不出两秒的对视便自乱阵脚的慌了神。
不停在脑子里组织能应对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犀利词语，谁想我绷紧的神经在脑内对战了一百回，最后却连半句都没派上用场。
我妈嘴都没张一下，只咳嗽了几声，钱茂便从阳台走了进来，短短几十秒。
以他为连接的三角形，足渐倾斜过来。
我想应该是他家里人来的电话。
“要回去了吗？”我看着钱茂黯然失色的模样问道。
他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语气在硬撑，带着几分窘迫的说，“我想再呆一会儿。”
我无奈的笑了，感叹着眼前这个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了解我妈的意思，却不解风情的回绝了我的逐客令。
好吧，如果这是你想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碍于我妈在场，他只能时不时的投来目光，乐不思蜀的和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幼稚的像个白痴。
没人知道我在笑脸的背后隐藏的是怎样慌乱不已的恐惧感。
也正是如此胆小不安的心思，才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所以必须要把自己包裹在重重的防备下，装成很强大的样子。
可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事实告诉我，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懦弱。
钱茂走前往我手里塞了一颗心形的巧克力，包装的十分严谨和漂亮。
我发了会儿呆，垂眼看见他已经下了好几节台阶。
把巧克力装进裤兜，关门的时候，仿佛闻到了浓浓的奶香味，又甜又腻，像极了他回头看我时的表情。
这般，我仿佛找到了自己如此不休不止的原由。
重新回到客厅，我妈拖着疲惫的身子。未看我一眼，便打着哈欠进了卧室。
我觉得心脏蹦蹦直跳，大概是太紧张的原因。摊开心手一看，不免嘲讽的扯起了嘴角。
弱者就是弱者！
等听见耳后传来木门关的严实的声音。我才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掏出巧克力看了又看，却怎么也不舍得剥开锡纸吃下去。
双手沾满香甜的味道，放在鼻尖闻了闻，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
竟然精神失常般，觉得碰过的电视机开关按钮和门把上全是浓浓的味道。
仔细想想钱茂也有不了解我的地方，比如不爱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融化在口中那种浓烈缠绕着舌尖的感觉。
不过不要紧，意义不在这儿。
周六的早上，我没办法忽略出现在手机和日历上的数字。
事情总要面对才能翻篇，于是迷迷糊糊的去客厅倒水喝的时候，我居然忘了时间太早，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肯定会碰到我妈。
在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她已经拿着黑色的皮包走了出来，依旧是忙碌到不愿意分抹视线给我的身影。
带有警告意味的叮嘱着：“祁祁，今儿公司加班，我估计下午两点才能回来，晚上和小姨他们吃饭的事你别忘了啊。”
我悠闲的点头，拿起玻璃杯送到嘴边，咕噜咕噜的喝光。
冰冷的触感滑下喉咙，胸口仿佛没之前那么烦闷了。
放下水杯，睡意全无，关门的声音震惊着耳膜，明明很小声来着。
脑子反应不过来的档口，愣了很久才走过去打开电视机，接着歪七扭八的躺在了沙发上。
转头去看电视机偶尔倒影出那张萎靡不振的面孔，闭上眼睛打算重新入眠，不想脑子出奇的清醒。
一遍一遍的换着频道，在听见熟悉的背景乐响起时，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这是个习惯，每次烦闷和无聊时，我就会翻出搞笑的生活剧，认真的看，然后再认真的笑。
神奇的是烦恼会在一遍一遍响起的笑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爱看沉重和费脑子的电视剧，因为会间接影响判断和分辨能力。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烦心事多，又没有一个好的方法去调节。便导致我太入迷其中的情节，连早饭和午饭都一起忘记吃了。
肚子呱呱叫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不免嘲笑了自己一番。
见过痴的傻的笨的，但没见过这么傻的。
于是便起身在冰箱和厨房翻了一通，突然惊觉到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没吃的，连零食上一次出现在家里的时间我都忘了。
果然长期生活在气氛凝重的环境下，会连一些基本的需求都忘了。
事情的发生总是它的道理和规律，并不是莫名其妙。
只是一时之间我还接受不了，抿紧着嘴唇，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没办法理出一条工整简洁的诉说方式来解释为什么此刻江泽亦会出现在小姨和小月身边。当然还有另一个高瘦精明看起来四十多岁，意气风发的男人。
脑子空白的档口，小姨笑的分外开心的看了我一眼对江泽亦说：“小泽，这是祁祁，好像和你一个念学校，你们说不定认识，毕竟同年级。”
或许我应该感到高兴的是小姨居然知道我念高二，而不是急忙就调出那些垂涎过他美貌的画面，自觉难堪的接过话说道：“是吗？第一次见呢，你好，我叫王祁。”
江泽亦的眼底划过一丝狐疑，片刻巧妙的点了点头，“你好，我叫江泽亦。”
索性他没有拆穿我，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种氛围中安静的坐着等菜端上来。
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挨着小月云淡风轻坐着的那人，猛然视线相交，换来的是他不带迟疑的笑容。
我想他应该会把原因自动转到和我一样的思路上，要不然不会兴趣盎然的看着我。
这也是为什么胆小的我不敢做其他猜测的原因。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古灵精怪，诡计多端的小姨为了让小月和江泽亦之间的关系不再是点头和疏远的微笑，提议要去KTV玩。
我是不知道在吵闹的环境下能让他们变亲密的几率有多高?令我不解的是她能知道我上高几，却无暇关心自己的女儿从来不进这种吵的无法让人思考和清醒的地方。
但一餐饭下来我的耐心和笑容显然已经耗费光了，侧过一些角度看始终保持着笑容的小月，我不得不让自己恢复之前的精神劲。
果然进了包间，面面相窥的尴尬比饭桌上有一搭没有一搭的闲聊更甚。
看见小姨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炒热气氛的样子，我是绝对猜不到她看似慈爱的面孔下盘算着的事情。
小月的手心里起了薄薄的一层汗，我用自己的手给她擦干。
抹掉的仿佛不是湿哒哒的触感，而是她的故作坚强的伪装。
我一言不发的牵起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将杂音隔绝在紧闭的大门里，小月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般往身后的墙壁上跌去，重重砸下的声音清晰的印在耳边。
她说：“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我笑了笑，深知再悲愤的情绪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对你笑笑。
反正你也说过看见我的笑容会心情变好，那就让我成为你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