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在拥抱的五分钟里。
从来没想过一条路的距离可以这么漫长到勾起我的焦急，甚至在路途中来不敢停下脚步，便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见道路两旁生长着不知名的树木和稀疏的车俩。心底突然很不是滋味，而且越往前走，感觉就越浓烈，却没办法控制不断前行的步伐。
便抿紧了嘴，重复想着没有见面的几天是怀揣着怎样忐忑不安的情绪。
冥冥中像有人拿线缠住了我的身体和脖子在往前拉，因此，不是我不愿意放弃，是他不给我机会。
猛然眼前跳转到一栋像是风景画的房子，我才停下脚步，应该就是这里了。
于是，我紧紧抓住书包带在原地踌躇，费尽脑子想好了该怎样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对白应该是这样的。
当他皱起眉头问我，“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因为偷偷记下了你的家庭住址。”
又或是第二句话，“你走吧！我累了。”
那我该怎样回答呢？也许要装装傻。
抬手挠了挠额角的头发，感觉有点难。尤其是在离他明明不远的距离里，却拼了命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现实中的差距。
结果适得其反。
我必须要承认在出门前所有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全数摧毁了。
原来我是如此害怕靠近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东西。
这个下午在路边蹲到天色暗淡到没有光彩，腿麻了就直接坐在地上。这般的不休不止，我依旧没有找出像样的借口说服自己。
就在几分钟前，我看见李叔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里面缓缓驶出来，此刻如果换成一个明朗直爽，敢作敢当的女孩的做法是会去拦住车的。所以呀，我应该这样做的。
绝不该像现在这样，跟见了鬼似的惊慌失措的跳到了低矮的树丛后面躲了起来，不留半点犹豫的时间，用自己都惊讶的速度落荒而逃。
会这样没骨气的原因，是因为我看见钱茂就安静的坐在后面，他冷清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高贵不可侵犯的男主角。
而我，怕极了他用这个遥不可及的身份出现在等了几个小时的我面前。
除了伴随着微微发光的路灯美的一塌糊涂外，那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实在让我片刻就没了底气。
就像在车内由始至终把头望向右边的他，肯定看不见在左边的我正躲在树丛里。
而对一切了然的我，又没有可以捅破的筹码。
我想假如身边有个裂缝的话，真的会想立马就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这场由我主动，却无疾而终的会面，最后在该死的自卑心和不得不顾及的种种原因下结束了。
埋头看了眼脚下已经面目全非的布鞋仔细想了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吧。
接着沿着路灯走了很久，等到身边能辨别存在的东西只剩暗黄的光线，顿时就抱紧了手臂。
其实我不怕空荡荡的路口突然间跳出奇怪和嚷嚷着要劫财劫色的人，反正也没有能使我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了。
只祈祷着不要遇见返回来的钱茂就好，不然岂不是太丢脸了。
就这一天，请允许我彻彻底底的自卑到不可理喻吧。
忘了多长的时间，一面花心思的感慨着，一面又绕路尽量避开和钱茂有碰个正着的机会。
竟然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要去见他。
拐过转角，看见对面马路上一闪一闪的灯光。我潜意识没有选择去害怕，而是想起了和他曾在家楼下拥抱的五分钟。
即短暂又漫长，那瞬间之所以会先推开他。我相信个中的理由即便不用说，也够拿出来回忆好久好久的。
所以就着潦倒的精神，找了个黑漆漆，没人能看到我的地方坐了下来，就当歇会儿吧。
因为我实在太累太累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胆大，敢在空荡的路口忘乎所以的发呆，全托平时不看恐怖片的福。
由此，支撑我的绝对不是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从裤兜摸出手机瞧了瞧，九点十分，我决定再坐五分钟就重新出发，总不能在这破地方消耗我那可笑的自尊心吧。
只是突然被手里跳动的物体吓了一跳，翻开一看，来电显示倒没有让我有所惊讶。
这几天整天脑子里都在重复念着这个名字，便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同时响起的一声“喂，”仿佛让我和他遗忘了接下来酝酿好的台词，所以沉默了几秒。
是他率先打破的，问道：“你在哪儿？”
我看了看四周陌生和带点黑暗色彩的电影背景，轻声答：“家里。”
“哦。”
“......。”
我见话题有停止的可能，急切的问，“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奇怪为什么你能在我消失几天的情况下连个电话都没有？”钱茂淡淡的语气没有带着丝毫的指责和情绪。
爱情大概是夏天的冰可乐和冬天的热奶茶，看似无关紧要，可有可无。但当你拿到手的那瞬间才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我此刻的笑容，是不惧其他的意义，就是单纯的不知如何是好。或者说你先投降这点，不是因为满足了我的心理，才让我开心的。
“就是，想多担心你一点。”我扬起语调答。
而所谓的幸福，应该就是当你看着手机满格的电量时那种满足和安心的感觉。
没有多么的可歌可泣和惊天动地。
然后听见筒里传来的笑声，这头的我也跟着暖起了嘴角，不着痕迹的。
我们之间的和好，总是显得那么随其自然，就像从来没吵过架一样。
钱茂突然说：“王祁，你说如果我们回到十三岁的话会怎么样？”
“嗯......我想不会怎样。”我坦白的回答。
“为什么？”
“那会儿的我成天只想着接近你的方法，而你也是如此。站在同样位置上小心翼翼的两个人在未得到对方的提示下，是不可能会有一个人先冒风险克服障碍跨过去。”
能清楚的听见电话那头的他重重的叹息里的落寞和惋惜，顺着我的话，“是啊，当时花了太多的心思，结果把最重要的步骤忘了。”
我继续说：“其实就算重新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用一样的方式发展成今天的模样。你觉得是好是坏？”
用现在的心境去回想，当初的做法可能太过幼稚。不顾一切在你面前努力表演出一副奇怪的样子，当开始发现你由始至终望着窗外的眼睛从某一天起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高兴的像个尝到了蜜糖的小孩。
以至于后来演的太过入迷，反应过来后，已经从角色里抽不出身。
记得是初一月考过后的第一个上午，我抱着物理试卷迈过长长的走廊和阶梯，却在班级门口停下了脚步。
不是突然想起了没做的事和忘了告诉物理老师的话。
而是一直不敢正视的人，他就这么毫无戒备的趴在课桌上假寐。细长的手指盖在黑色柔软的头发上，身上的白外套在窗口的微风下翩翩起舞。
我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每一个细节都在眼底刻画的如此清楚。
没有任何的词能形容，心口那种被紧紧抓住仿佛鬼神被巫师定在墙上动弹不得的感觉。
不是不知道这号能引起男生们跟个小怨妇嫉妒不已的人物的存在，也不是不知道他在女生嘴里受欢迎程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似乎大家都喜欢那种看起来光鲜美好又想尽方法也得不到的人，尤其是我这种长期在黑暗里行走，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明亮和裂缝的人。因此在漆黑的角落里望着远处逆光而行散发着光亮的你，我想也不想就奔赴而去了。
由于受小姨的影响，情商不低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有几斤几两，成功的几率又有多大。
于是接近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按兵不动的一个半月里，我想尽了所有偶遇会碰撞出火花的可能和风险。但每每想到最坏的结果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便统统放弃了。
我决对不能允许自己有半点的失误，那样代价太大了。
因为，太害怕失败。
“其实，我挺喜欢现在这种笃定我们不会分开，也不用顾忌脸面的相处模式。”钱茂笑着说。
我垂眼转了转眼珠子，嘿嘿的笑的阴森恐怖，“即使这样，那还不赶紧给我交代清楚你这几天都特么干啥去了？别想骗我你在家呆着等我来找你，纪雨说昨天看见你和谁在一起了。肯定是我认识的人，不然她不会得意的口气。”
钱茂的语气是饶有兴致的，“那你想让我先回答那个问题呀？”
我大吼，“全部，该的不该都说出来。”
“你还记得前两天的那场大雨吗？”
他这样用闷闷带着委屈的声音提起，后面的剧情好像不用他说下去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在公交站的时候，有个好心人在上公交车前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我。当时他板着极其不情愿的面孔，我就该意识眼前这个人不是如他做法那样善良的想发扬雷锋精神。还奇怪是自己魅力太大，连连道谢呢，简直白瞎了。
“这也不能成为你逃课几天的理由呀，不就是给我送了把伞嘛。”
他看我不领情的样子，自然憋屈，低吼着：“你以为只有这样？”
“所以你钱公子还干了那些傻事？统统说出来，我替你把罪名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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