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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时年心里很清楚,他和安修的第一次真的算不上美好,从误会开始到误会结束,他不止一次的试探过,但安修对这件事显然没有任何的兴趣,对他也没有记忆,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况且以现在两人极度不稳定的关系,他还真有点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安修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安修虽然对他有好感,也允许他亲近到一定的程度,但一进行到实质问题上,那人就把脑袋缩回厚厚的乌龟壳里去了。对家人的重视是其一,说到底还是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信心吧。
自年前这次重逢后,虽然有些事情安修刻意回避,没有多谈,但问题并不会因为回避就消失的,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君恒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情又发生变化。不过他现在担心这些也是多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况且君恒和安修都快十年没见了,也不一定就会联系。
周家伟见章时年面带沉思,也没打扰,静静地在书桌前立了一会,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章时年并没有耽误很长时间,接着问,“他有没有说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听三少的意思这次可能会长期留在国内。”
“我本来还想着安排他到纽约那边的公司学习呢。他倒是跑得快。”
周家伟抬头悄悄看他一眼,继续垂着眼皮扔重磅炸弹,“三少和卫家小少先前合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叫做金峰的。”
“恩,这个听君恒提过,卫林的母家韩家就是做建筑起家的,有了那边的资源和人脉支持,听说他们的公司还做的像模像样的。”对于他的那些侄子,章时年承认关心不够,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金峰最近参与了绿岛新市区的开发项目,在东山区这边拍得了很大一块地,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三少这次回来应该是接手下面的工作。”中国很大,两个认识的人永远遇不上的可能性也很大,但在绿岛市东山区这么点地方,三少如果真心想找故人的话,想不见面都挺难的。
章时年心里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由他折腾吧,小孩子多出来闯闯总是好的。”他还不至于被这点阵仗吓到。
周家伟脸上一直保持着敬业得体的笑容,心下却已经在活动开了,相差十岁的三少您都喊小孩子,您现在正放心头上宠着的那位在年龄上好像也不遑多让吧。他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章女士打过几次电话询问先生与陆小姐的发展,他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不知道将来这边的事情爆出来后,自己会不会被那位女士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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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爷,你先出去歇会吧,这里交给我就行。”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小饭馆里坐了不少人,吃饭的,打包外带的,比比皆是,农历二月,外面的天还挺冷的,陈安修在厨房里切切炒炒大半天,现在只穿一件毛衫都恨不得脱下来,扇扇风。
原本以为周海夫妇是看正月里生意清淡才没过来,谁知道进了二月也没见人,一问,人家才说,家里活太多,以后就不干了。
“陈哥,三号桌的鱼香肉丝和油菜炒蘑菇,六号桌的土豆丝,七号桌的豆角炒肉。”孙晓打开厨房门大喊了一声。
“好的,听见了。”陈安修把锅子里洋葱牛肉起锅,搁在窗口那里,孙晓很快就端走了,“三爷爷,你怎么还没出去呢?”
“我再切点肉丝和土豆,壮壮,改天下山的时候,你再去请个人吧。”
“我也正想着这事呢。”周海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么一走,真是可惜,陈安修去他家请过一次,但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他。
一番忙活下来,到他们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都快三点了,孙晓因为要赶着晚饭之前去和在附近开小服装店的女朋友见面,飞快的扒了两碗饭就跑了,桌上就剩下陈安修和江三爷爷两个人。
“壮壮,你网上那个什么宝店,开的怎么样了?”
陈安修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桌子都吞下去,他咽下嘴里的一口馒头说,“不怎么样,这才刚开始,人很少,货也不多,订货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朋友。”他在自己店门前挂了个牌子,收各种的山货,干蘑菇,野山参,栗子,核桃,大红枣,柿子饼,野兔肉,只要价格摆在那里,上门送货的还真是不少。
“只卖这些不行啊,东西虽然不错,但这都是山里自己长的东西,谁知道哪天多那天少的,还是有稳定供应渠道的好。”老爷子这些年的小饭馆不是白开的,生意上的有些事情,他还是很通透的。
“三爷爷,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才刚开始,一步步的来吧,昨天刚见了望望的同学温凯,他家里做纸箱包装的,在他那里订了些纸箱,土鸡蛋卖的还行。”
“这么卖鸡蛋不得碎了?以前你妈带到集上去卖,底下都垫上好几层草呢。”
陈安修笑,“外地的单子一般不接,都是本市的,望望说,小心点也没事,偶尔磕破一个半个的,人家也不大在意,有在意的,咱就给补上,不是大问题。”
江三爷爷放心了,“那就行,刚出来做买卖,名声很重要。”
“恩,这个我明白的。”
“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周海走了也好,我原先还担心你年轻压不住他。”
周海夫妻在这间小饭馆里做了这么些年,除了离家近,工资也可以,其他的目的也不是没有的,他们眼看着江家这个老爷子一年年岁数大了,家里又没有儿女,满以为等老人做不动了,他们就能接手,哪里想到半途杀出个陈安修,让他们全部的打算落空,他们心里有气,觉得在这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比不上老爷子邻居家的一个毛孩子,自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了。
“你没想回来的时候,我曾经是有这个打算的,他的两个姑娘都在外面上学,家里主要是指望着周海这份工资过活,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平时厨房里剩下点肉和菜,他们顺走了,我也只当没看见,后来发现这人不行啊,有次我给他钱,让他去集上买点猪肉,他不知道去哪里买的死猪肉,我做了一辈子菜了,什么样的肉我分不出来,我那时就想,与其留给他败坏我的名声,不如我老了,就把这饭馆关了。我现在和你把这事说开了,你也不用觉得是抢了谁的东西。”他是年纪大了,但耳朵又不聋,知道背后有人说过闲话。
周海在小饭馆里工作时间长了,和附近的店铺都很熟,最近没事就在那里闲磕牙,镇上确实有些不好的闲话传出来,说什么老爷子原本都打算把小饭馆留给周海的,结果陈家人哄着老爷子就占去了,“怎么会?三爷爷,你都没看到我在这里待地多么理直气壮,连开农家乐的打算都和你说不是?”人天天活在别人的眼色中,真是要累死了。
江三爷爷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好,舌头长在别人嘴里,咱们管不着,咱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是不会吃周海那一套的,就怕壮壮心里觉得委屈,“既然咱们要开农家乐,接待城里的人,就应该给饭馆起个名字了,别到时候人家来了,咱们连个名字都没有,想打听都没处打听去。”
陈安修吃着已经有些变凉的饭菜,问,“三爷爷,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老爷子这自信满满的眼神。
“你那个网上店不是叫吨吨家的淘宝店吗?咱这个饭馆就叫吨吨家的小厨房吧。”
“三爷爷,您老大才。”陈安修握着筷子的手翘起大拇指以示赞扬,这名字还真是挺跟潮流的,一点都不像是三爷爷这种老头取的,“不过,这不合适。”又不是他家的。
江三爷爷敲掉他的手,“别没大没小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要,还不许我留给吨吨?”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这是打算糊弄谁呢?“既然这样,那你让吨吨来给你炒菜吧。”
江三爷爷瞪眼,“你有这么当人家爸爸的吗?”不等陈安修回话,他拍板决定,“既然是我的饭馆,我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我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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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点,蒋伟明父子一起从警察局下班,上车后,蒋轩见他爸爸闭眼靠在后座上没说话,就问,“爸爸,出什么事了?今天在局里就发现你神色有些不对。”
前面有一家小超市,蒋伟明让车子停下来,对司机说,“小李,去帮我买两盒烟。”
蒋轩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话说,就开门上了后座,蒋伟明的声音莫名有些发沉,“今天省纪委下来人了,找我了解朱副书记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去逛街,晚上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