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第 396 章
纪家这边暂时也没什么事, 陈安修就和程婕一道去新娘那里,这边就是明晓静家的亲戚朋友同学多,程婕都不怎么认识, 她打了招呼, 又将礼物送给明晓静就回去了,过程中虽然算不上多热情,但是礼数都到了。
陈安修则留了下来,明晓静的亲戚,他认识不多,但明晓静的同学,他认识不少。他和明晓静同班一年半, 这里来的好多都是绿岛一中的高中同学。有些这几年都是见过的。
“陈安修?你来的可够晚的啊,你这是准备压轴吗?”说话的叫唐思源,以前和陈安修都是校篮球队的, 他自己不是医生,但开了一家规模颇大的牙科医院,有段时间绿岛大街小巷电视手机都是这家医院铺天盖地的广告,陈安修带着吨吨和冒冒去看牙的时候遇到的,他还特给面子的亲自带着他们去的门诊。
“好久不见。”周皓轩在北京做私募, 他还是陆碧婷男友的大学同学, 两人因缘际会在北京见过两次。
“如果知道你也来, 我顺道去你家捎上你得了。”王睿承年纪轻轻已经是他们隔壁上水镇的书记, 陈安修有次去镇政府办事, 他当时也在。今年听说已经调到区里了。
还有个叫张博萱的女孩, 现在是绿岛一中的音乐老师, 她妈妈和明晓静妈妈是多年老同事, 每个月都约着来山上采摘些蔬菜瓜果也会买些东西, 张博萱有时候也来,一来二去也算熟悉,另外一个叫刘泽霖的,在民航那边工作,现在职位也不低,他妈妈好像和赵上军那边有些亲戚,在赵老那边,两人见过。
好像到了某个阶段,不需要特意联系,环环绕绕的,自然而然就遇到了。
这些人,陈安修上学那会就隐约知道人家家境不错,但至于好到什么地步,他并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概念,那时候根本就不考虑这些事情,当时只会想都是同学,能玩在一起就玩,不能玩就换个人一起玩。所以说起来他们就是上学那会关系还可以,毕业后各奔东西,偶尔遇到了会感觉亲近,或许还能坐下来喝杯茶,但分开后没事也不会特意联系的那种。要在以前,陈安修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会和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同学的婚礼上,他和这群人的关系真不到那个份上。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人生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谁也无法预料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认识陈安修的,陈安修认识的,彼此打过招呼,但也有陈安修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应该也有看着陈安修面熟叫不出名字的,不过有前面唐思源他们在前面一闹,差不多的也能记起来。当然也有相互干脆不认识的。明晓静给他们做介绍,介绍陈安修的时候只说是她的高中老同学,其中有些消息灵通的是知道陈安修身份的,只是他们很清楚往日交情不深,如果贸贸然冲上去拉关系,只怕同学情谊拾不起来,徒惹人生厌。有些不知道的,但看其他人对陈安修的态度,心里也有了计较,至于回去后,会不会私下打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老同学久别重逢,又是这种喜庆的场合,自然都是开开心心的。
既然是老同学,学校就是避免不了的话题,现在恰好临近高考,免不得要说起他们那会,“你们还记得我们那年,总说省里要教育改革,不分文理,要考文理大综合。吓得学校高一结束都不敢分文理班。硬是拖到高二上学期结束才分。最后还是考的文综理综。这么多年过去,现在高考还是分文理,也没听说哪一年考什么文理大综合。”
“可现在学生的生活档次可是比我们好多了,上次给学校弄了批实验器材,回去一趟,宿舍和教室里都装了空调,原先咱们的那个食堂都拆了,又盖了个又大又新的,烤串牛排都有,煎饼果子汉堡都现做的。我们那时候哪有这待遇,打份辣子鸡还有一半青椒。要份牛肉面,牛肉从来不超过五片,红烧肉里必定要给你放点土豆,学校平时还不让出去吃。”
有人起哄,“说的好像你家里缺这点吃的,能惦记这么多年。”
“那不一样,那时候十七八岁,除了上课学习做题,就惦记着下课吃点什么,现在想想那时候多简单。”完了还不忘夸张地感叹一句,“多美好的青春啊。”
众人哄笑出声。
笑过之后,有人问,“你给学校弄的什么器材?”
“就一些化学实验器材,有次吃饭遇到老张他们,坐一起了,听说学校要进一批器材,正好有认识的人,就弄了一批送过去。”
陈安修不知道他们嘴里的老张是谁,他们上学那会校长姓余,不过这多年过去,应该早就换了。
唐思源和陈安修离得近,就和他说小话,“你还记得老张吗?张春华,咱们原先那个教务处主任,老爱去球场抓我们那个,现在是咱们学校校长了。”
这个陈安修是记得的,他们那会总爱趁着吃饭时间去打球,经常是去食堂打两个卷饼要两个肉夹馍拎着就往球场跑。当时学校规定不准将饭菜带到食堂以外的地方吃,那教务处主任也不着急吃饭,经常有事没事就去堵他们,见谁手里拎着饭,拿个小本子过去就记名字和校服上的学号。到后来,他们几个经常被抓的,老张都不用再看学号,老远就能喊出他们的名字,跑得快都没用。
“有次老张去我那儿种牙,到我办公室坐了会,说起那时候的事,还提到你了,问那个叫陈安修的现在哪里工作,是去外地还是出国了?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
陈安修失笑。
唐思源见他心情不错,就问他,“要不我们改天约老张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也算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
和校长吃饭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好像在他们眼中是挺简单的,“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
“好啊,我等你的消息。” 唐思源未尝不知道这是推托之词。但谁也没指望过一次成功。
这时周皓轩端了两杯饮料过来,递给他们,“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唐思源回他,“我和安修在夸你是我们当年全市理科第一,全省是第四还是第五来着?”
周皓轩笑的不以为意,“多少年前的事了,到咱们这个年纪事业发展前景可比学历重要多了。
“也是。”唐思源顺势换个话题,“刚才听泽霖说,你们明天要出海玩?”
“是啊,他从他爸那里弄了两艘游艇,难得现在海上天气这么好,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
陈安修先回答的,“我明天真有事。你们去玩吧。”这次不算客套,家里邵中则还没走,他也要准备准备去北京接冒冒。
唐思源也说,“别看我,看也没用,我也要上班,我们都是苦命的上班族。最多你走之前,我请你吃顿饭。”
陈安修多少也猜到有人知道了,不过大家都没表现很夸张,他也没必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出去聚会确实不方便,但不妨碍现在跟着大家一起说说笑笑。都是年纪相仿的,虽然毕业后各自境遇不同,但总能找到些共同话题的。字里话语间,陈安修能听出来,这些同学中有的人事业有成,有的也仅仅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已。不过即便是做着普通的工作,他们的心态和上次蒋轩梅子婚礼上见到的吕杰他们也不同,都是当年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同学,吕杰他们现在的工作也不错,但仍要为生活奔波。到他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只能中间的往上顶。而这些人则不同,优越的家境和良好的经济基础注定了,只要没有过高的追求,他们的生活要远比普通人要轻松自在太多。
不过明晓静要和他印象中有些许不同,以前上学那会这个姑娘沉默安静,只是格外喜爱些绣花描样,前些年重遇,只以为她开了个书店,绣花的事情早就放下了。后来相处长了,才知道人家那不是简简单单的绣花,早早就正经有个苏绣的师傅,后来还学过湘绣,就像后来他知道章时年手腕上不是檀香珠子,是沉香一样。明晓静现在除了开书店,还与人合作,有个中式婚服的设计师品牌。今天她穿的这件迎亲婚服就是他们工作室出品。
“新娘子今天好漂亮啊。”明晓静已经化完妆,也换过衣服,众人也就停下话头,都围过去看新娘子。毕竟这才是今天的主角。
过会纪明承和一众的伴郎来迎亲了,伴郎里还有两个陈安修多年前在温泉会馆就认识的崔阳和龚行他们,不过他们没等他们进门,女方这边的亲戚朋友就将门堵起来了,不让他们进,好不容易散了一堆红包,回答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挤进门来,又有人起哄要新郎带着伴郎当众跳热舞,都是一群年轻人闹,长辈们就只管坐在旁边笑,陈安修也趁机跑上去对着新郎伴郎拉了两筒小礼花,结果就被崔阳他们抓着胳膊抱住腰拖过去了,“陈安修,你也是我们半个男方亲属,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过来帮倒忙,你成心的是不是?”
纪明承也说,“安修你今天不帮忙,小心将来等你结婚,我们加倍报复回去。”他们都认为章时年和陈安修如果以后真的在一起,肯定还会有个更正式的仪式。
陈安修根本不怕,“有胆子你就去,我家可不会有娇滴滴的新娘子在婚房等着。”
大家闹归闹,也不会真的不让接新娘子,等新郎接上新娘子给两边的长辈敬过茶,就该是室外的婚礼了。新人还要换衣服,陈安修他们就先出去了。
婚礼场地设在海边一个宽大的露台上,二百七十度的一线无敌海景,又是春日和暖的好天气,让人心情就舒畅,陈安修一路走过来,穿过一道道花门,不同于上次秦明峻和程婕婚礼上婚庆公司的精美成品,这次处处都有明晓静和纪明承参与过的温馨小细节。也是,两人谈了这么多年,感情正经应该是不错的。
婚礼的流程都差不多,仪式结束后,还不到午饭时间,场地又布置地如此漂亮,大家就在室外互相拍照,又和新人合照。
“安修,这边,我们老同学和新娘子拍张合照。”陈安修正和人说话,张博萱在露台那里挥着手臂远远喊他。
“不好意思,那我先失陪一下。”陈安修客气一句。
“没事,没事,您先忙,您先忙。” 对面的人更加客气。
陈安修他们老同学拍完,纪明承他们又过来了,接着又有人过来拉着一起拍,最后拍了七八张才得以下来。下来之后,他径直去角落自助餐台拿瓶水,有个伴娘也跟过来拿了杯饮料,但拿到饮料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开始和他聊天,“你们绿岛这边的天气真舒服,不冷不热,怪不得晓静把北京那边的事都丢给我,她自己躲在这边。”
陈安修记得她好像叫游小雅,是明晓静的伴娘也是她的品牌合作人,两人好像国外上学那会就认识了。游小雅个子很高,长得十分漂亮,就是人有些清冷,之前伴郎那边有人试图和她搭讪,她反应都冷冷淡淡的,几个伴郎被冻得够呛,背后都说她是个冷美人,不好接近。陈安修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女孩子和他说句话,就认为人家对他有意思。索性现在没什么事,就闲聊了几句,直到游小雅说,“要不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方便联系。我还要在绿岛待两天,能不能请你做个向导?我还没怎么来绿岛玩过呢。”
这让陈安修不自作多情都不行了, “游小姐能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家里还有孩子,我家那位也依赖人,做向导怕是时间上无法安排,实在不好意思。”
游小雅脸上的惊讶一时收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没结婚吗?”也没未来新娘人选。
“结婚了,而且我们感情很稳定。”陈安修抬抬左手。
游小雅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顿时露出些许尴尬和懊恼,这种情况,陈安修也不好多做安慰,总算这边没什么人,这一段也不会落入有心人耳朵里。他笑笑,先离开。一会就看到有人过去了,美女总是不缺人追的。
“桃花运不错。”陈安修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程婕,刚才那一幕,她不知道看到多少,出声打趣了一句。
“嫂子别开玩笑。我家章先生脾气不好,我怕传到他耳朵里。他回家和我吵架。”陈安修料想隔这么远,程婕也是没听到的,只是可能看他和伴娘在那里站了一会。
程婕被他说的笑起来,“也就是你敢说那位脾气不好。”旁人供着都要来不及。她也实在想象不出那位和人吵架是什么场景。
两人说会话,程婕见他说话间半瓶水又下去,还和他开了句玩笑,“留着肚子,待会吃酒席。”
中午开席,一众老同学本来是想拉陈安修同桌的,不过他们刚进门,就有专人等着陈安修,请他去主宾席,纪家老爷子已经在那里了,也朝他招手。他们这才反应过来,陈安修今天不仅仅是代表自己过来的,看他的目光不由又多了两分慎重。
陈安修在众人目送下,坐到主宾席,就在纪家老爷子的边上,这一桌就他一个年轻的,其他的都是长辈和领导模样的人。坐下又是好一顿寒暄。陈安修这个想着专程来吃酒席的人,最后连席面上过几道菜都没注意到,更别说吃饱了。
午间宴席结束,又稍事休息,有些亲戚还会留下来,但大部分的来宾就要离开了,陈安修也准备走,酒席上他没喝什么酒,就打算自己开车走。只是还没起身,就接到季君毅的电话,问他酒席结束没有。他回说结束了,他正要走。季君毅让他稍等一下,他从酒店经过,进来打个招呼。
季君毅要来,陈安修也不能拦着不让,就和季家这边说了一声,知道季君毅要来,好些准备告辞的,又打住准备往外走的脚步。毕竟季君毅是谁,大家都是知道的。
季君毅是一个人来的,陈安修去门口接了一下,季君毅进门,和众人打过招呼,落座后,没什么避讳的就说,“小叔担心安修喝酒,特意嘱咐我过来接一下。我自己正好也想过来与纪爷爷还有明承晓静道个喜。”
众人的目光不免又落到陈安修身上,这是多宠,就是参加个酒席,还要劳驾季君毅百忙之中亲自过来接人。
在众人羡慕妒忌的目光下,陈安修只得咬咬后槽牙,配合地露出个笑容。他就在季君毅旁边坐着,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拿胳膊肘拐拐季君毅,示意他适可而止。季君毅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季君毅工作忙,即便是五一假期也没能真正停下来,在这里略坐了二十来分钟说会话就准备走人了,纪家众人将人送出门,陈安修跟着一起,季君毅都说是来接人的,他就上了季君毅的车,他原本开来的那辆车则交给程林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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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季君毅也不做样子了,就问他,“你当时拐我干嘛?”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还记得他刚来绿岛工作那会,这人见他还是很拘谨的。
“真是你小叔让你来接的?”摊牌大家一起摊。
季君毅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说当然不是。”章时年那个人,他自问还是了解几分的,既然说了放手让他去做,除非中间出了大的纰漏,否则绝对不会多加干涉。今天那人全程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就表明了态度,就是一切交给他自己来处理。断然不会临了临了再让季君毅专程来给他撑场子。
季君毅笑了一声,“你倒是很了解小叔。”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陈安修也很不懂客气,“那是自然。”不过季君毅跑这一趟,他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人家也没恶意,他也就没继续在这件事上杠下去。
闲事聊完,言归正传,季君毅就说,“我还真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陈安修一时想不到季君毅有什么事情要和他商量的,“你说来看看。”
这里没别人,季君毅也不和他卖关子,“你和程婕熟吗?有空约出来一起吃顿饭?我看她今天也在。”
陈安修自然不会认为季君毅要和程婕发展什么,十有八,九是因为程婕的父亲,季君毅想做什么,他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但模模糊糊也知道一些的,那程婕爸爸那个位置就太重要了,“你家不是和纪家很熟吗?干脆托纪家和她说不就行了。”
“她是她,纪家是纪家。她说不定根本不想让纪家横插一手。”纪家的是纪家的,程家的是程婕一个人的。她应该会分的很清楚。
“我和她说,倒不是不行。就是依照程婕的性子,不一定愿意掺和这些事。”他看程婕那人活地随性的很,不一定给他面子。
“那可不好说。”程婕出身那样的家庭,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知道自己可以任性,也知道任性的底线和资本在哪里。
他都不知道季君毅哪里来的自信,他没记错的话,两人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好像还没说过话,“行,那我来和她说。你想约什么时间?”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的话,就今天晚上吧。你也别回去了,去我那边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过去。”
陈安修心想,他电话还没打呢,季君毅就一副笃定的样子,万一程婕拒绝就热闹了,要知道程婕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奇怪的。他给程婕打电话,对面没接,陈安修对着季君毅无奈摊摊手,人家不接电话,他也没办法。不过没多会,程婕的电话就打回来了,说刚才有点事没听到,问他有什么事。他按照季君毅的意思说了,就说季君毅想请她吃饭,问她那边有没有时间。程婕在电话里没多做迟疑,直接就问什么时候。陈安修对季君毅点点头,又说,“你看晚上行吗?”
程婕也答应了,季君毅停车从旁边抽张纸写了个饭店的名字,陈安修说了,又问,“要不晚上我去接你?”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两人又约定了具体的时间,各自挂断。陈安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是真的不太了解这些人。
“怎么?三观又被颠覆了?”
“那倒没有。” 人家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最多就是打破以往认知。他以前觉得程婕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只管自己开心舒服就行的那种人。
“你以后见得多了就了解了。”
晚上不能回去吃饭,陈安修又打电话和陈妈妈说了声,这才得知,家里那边也有新情况,今天中午和邵家吃饭很愉快,邵家父母主动提出要来山上转转,顺便认认门,这会已经到山上了。
陈安修听到这事也为晴晴开心,不说别的,这至少说明邵家父母是同意他们交往的。双方父母不反对,事就成了一半,以后就端看他们自己的感情走到哪一步了。反过来说,即便晴晴和邵中则感情再好,如果邵家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也会劝晴晴慎重。毕竟结婚可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一开始就矛盾不断,各种不和,婚后想要安稳太平的日子,可能性太小。他可不希望晴晴的婚姻多跌宕起伏轰轰烈烈,只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圆满 。
“怎么?天晴的婚事定下来了?”季君毅之所以知道,是贺从善提过一次,说陈天晴有男朋友了,再结合刚才听到的一星半点,就不难猜测了。
“还早呢,现在就双方家里人见了个面。”最快也得明年,要不然就太匆忙了。
季君毅下午还要上班,陈安修就自己拿钥匙去他那边客房睡了一觉,醒来都五点多了,肚子饿地咕噜咕噜叫,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现在都快晚上了。保姆张姐在厨房里包菜肉小馄饨,打算冻冰箱里给季君毅做早饭和夜宵的,听他喊饿,就临时给他下了一碗,“现在离晚饭也不远了,你稍微垫垫。别吃太多,要不然晚饭该吃不下了。晚上你想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张姐,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
“那行,我知道了,馄饨你趁热赶紧吃。”
他和程婕约的是七点,吃完馄饨溜达溜达,他就出来往饭店赶了,此时程婕也从纪家出来了。
程婕开车出去的时候,纪大龙在楼上看到了,就问身边的秘书,“快吃饭了,她这是要去哪?”婚宴虽然结束了,晚上亲戚们还是要一起吃个饭的。
“和明峻说的是和陈安修有约,今天不在家里吃饭了。”
纪大龙心中疑惑,“他们今天不是刚见过面吗?什么事情这么急?”他只是一问,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他很乐见家里的小辈和季家那边的人交好,“算了,随她高兴吧。她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今天花园里的事情查清楚了?”陈安修出去一趟,回来就对明是明非换了个态度,想也知道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找人问过了。”秘书将问来的话一一和他道来。
纪大龙听完摇摇头,“明是明非都不是聪明的,原想着将他们送到国外,让他们在国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生活无忧,富足一生,结果他们贪心不足,随他们去吧。”朱家什么时候将朱宁送到刚强床上的,明峻不知道,但明是真正的出生日期,明峻怎么会查不出来。明峻心中有恨,连他的亲生父亲都不在乎,更何况这对弟妹和继母。他一旦羽翼丰满,势必是会报复的。如果明是明非躲远点或许可以躲过去,但是他们非要回来和明峻争抢,他们两个都不是明峻的对手。等待他们的结局可想可知。至于纪家,明峻最会权衡利害得失,秦家已然不在,再毁掉纪家,于他只会有害无利。“纪家的将来还是要靠明峻和明承,程婕和晓静也是极聪明的孩子。”其他的,他年纪大了,也无法顾及了。强者生存,世上道理皆是如此。
继续说陈安修和程婕他们,陈安修先到的,程婕随后就到了,反倒是季君毅这个提议请客的,因为工作事情耽误了十来分钟,他来的时候,陈安修和程婕菜都点好了,只是还没上,凉菜倒是上了几个,一碟红油螺片,一碟白菜心海蜇头,还一碟芹菜拌的盐水花生米,都被他们两个动开了。季君毅只当没看到,又加了两个菜。
陈安修知道他顶多算个中间人,谈事轮不到他,那是程婕和季君毅的事情,他给两人做完引荐,上菜之后,也不多话,就安安静静专心吃他的饭,之前那点小馄饨真的就只是垫垫而已。谁知道程婕全程也是吃多话少。季君毅看看这两人,他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是单纯来请人吃饭的。陈安修之前还说什么程婕随性,摸不准脾气,他看这两人做朋友应该搭地很,谁也别嫌弃谁。
程婕显然对今天的饭菜还算满意,对陈安修这个安静的陪吃人也满意,临走之前对季君毅说,“我会转告我爸爸的,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到时候当面谈。”她来只是表明个态度,如果陈安修不在,她也会来,只是到时候坐一会就走,饭都不用吃,她和季君毅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吃一顿消化不良的饭,还不如不吃。
不过季君毅的目的也是如此,今天的目标算是顺利达成,只是比预想中更顺利些,全程都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只需要找个人陪程婕安安稳稳吃顿饭就行了。
送走程婕,已经将近九点,陈安修出来这一整天,也打算回去了。季君毅看时间不早,也没再继续留他。陈安修挥挥手告别季君毅,自己开车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海风从打开的车窗灌进来,五月的风有点凉,但不冷,所以还是很惬意的。
*
只是对有些人来说,今天晚上却并不算惬意。今天婚礼上的照片,有人发了出来,吕杰他们今天也在外面吃饭,不同于纪家的热闹,他们这顿饭吃地有些沉闷,他们这次出来是因为蒋轩,之前有人去公安局大闹,又指名道姓举报蒋轩,动静闹太大,记者都闻讯去了,虽然最后新闻没发,但作为事件中心之一蒋轩被停职调查了。一群朋友为了安慰他,趁着假期约他和梅子出来吃吃饭散散心。照片是吕杰先刷到的,“原来今天明晓静结婚,场地布置的真漂亮,这是哪个酒店,哎?好多同学都去了。周皓轩唐思源刘泽霖他们都在……”
何文飞听到那几个名字,感叹说,“都是有钱人的聚会,真是越有钱的越有钱,他们那些人本来家境就好,现在混的比咱们还好。以前都是同学,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这差距真是想忽略都难了,有钱人为什么只和有钱人玩,也没给咱们发张请柬的。”他们这些人里面就蒋轩以前家境最好,不过自打上学那会蒋轩就没和那些人走近过。
有人插话说,“人家那都是人脉关系。咱们个普通人即便挤进去,人家也不搭理。去了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真是个现实的社会啊。”
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吕杰迟疑地说,“陈安修也在。这个是陈安修没错吧?”蒋轩和林梅子婚礼后,彼此又见过几次,但联系并不算紧密,后来听说陈安修和蒋轩梅子这边的关系闹地不是很好,他们就更少和陈安修联系了。虽然不是小朋友交友二选一的时候,但实在没必要夹在中间,更何况他们确实和蒋轩梅子的关系更好。这么算起来也有快一年没见了。当然他们也不至于一年没见就真的不认识陈安修了,只是太过惊讶,有点不敢置信。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凑过去看,的确是陈安修,他在人群里向来是扎眼的那个,不需要特意找,一眼就能看到,何文飞就说,“他怎么和这群人混一起了?”看那站位还不是硬挤进去的边边角角位置,甚至是靠中间的,看那些人和他勾肩搭背的肢体动作,也知道并不排斥他。除了有同学的合照,还有些抓怕的婚礼场景,有的也能看到陈安修的身影,有和同学一起的,也有和其他人一起的,照片中的陈安修谈笑自若,风度极好,别人和他说话也都十分亲近和善的样子,连新人都好像和他很熟悉,站一起笑地非常开心。完全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陈安修,也怪不得吕杰开始不敢认。
有人想起蒋轩和林梅子婚礼时候的场景,似乎又没那么难以理解了,只是后来大家见陈安修仍旧在山上开农家乐,就以为那时只是偶然。偶然认识那么几个人,偶然打个招呼,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似乎也没给他什么,他们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其实想想谁又能做到完全不现实呢。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他们还私下里感叹陈安修可惜了,早早弄个孩子出来,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没了,大学没上成,当兵那么多年回来也没分配个正当工作。嘴上不说,其实他们在陈安修面前,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优越感的,说话有时少了顾忌,让人下不来台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同样的起步,他们中间很多人上学那会远没陈安修优秀,可他们现在自认都比陈安修过得好。可谁知道人家不声不响就跨到他们摸都不摸不到的圈子去了。
有人就半真半假开玩笑说,“要不我们赶紧去抱陈安修大腿吧,我们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
“这会去怕是晚了,说不定人家不认得我们这些老同学了。”
桌上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大多还是羡慕,当然酸言酸语也不少。只有蒋轩和林梅子自始至终没出声。其他人不知道,但他俩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是真的不意外。蒋轩心情不好,今天出来就一直在喝酒,林梅子陪着他也没说话。
开始大家只顾着谈论陈安修还没注意,后来慢慢地就发现了,一个是前女友,一个抢了女友的好友。现在关系还不怎么样,他们当着人家的面谈论陈安修飞黄腾达是不太合适,相互使个眼色,大家会意就自动打住了。
他们说的时候其实蒋轩还没那么难受,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可难受的,但大家现下的反应让他心里发堵,这是在可怜他吗?他现在竟然已经沦落到让人当众可怜的地步了吗?
“你们喝吧,我有事先走一步。”原本可以不用如此失态,但今天他实在不想维持所谓的风度了。
林梅子紧跟着站起来,拿了手边的包,和大家说,“文茵和文峰还在家里,我们先回去看看,你们继续玩。我们下次再聚。”
众人还待挽留,只见蒋轩已经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电梯都没坐,直接走楼梯下去了。
“算了,以后当着蒋轩和梅子的面,我们还是别提陈安修了。”大家重新坐回去,吕杰说了这么一句。
大家都点点头,他们这些年围拱在蒋轩身边,当初固然有蒋轩家境的原因,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情谊也不是假的。他们方才在桌上也不是成心给蒋轩添堵。只是太惊讶了,嘴上一时没留意。只是也有人说了,“就是我们不说,事实也摆在面前,人家陈安修翻身了。蒋轩这边还不定怎么样呢。他爸爸已然下去了,现在他又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捞他一把?”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吗?你该问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捞他一把。他那事好像闹的动静真挺大的,我们单位都有人知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这是私底下偷偷说啊,我从来没在外面提过半句。那钱蒋轩拿没拿,咱们都不知道,要是没拿还好说,万一真拿了,就他们那领导,好像之前和他爸爸就不太对付,不趁这个机会把他弄下来才怪。那以后翻身可就难了。万一蒋轩出事,只怕梅子那边多少也得受牵连。都是一个系统的。”
说归说,但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解决蒋轩目前的困境。只能一起摇头叹回气。
另一边林梅子也追上了蒋轩,两人从五楼顺着楼梯下去,期间林梅子试图说些什么,但蒋轩并不应声,知道他听不进去,后来她也就不说了,两人沉默地走到停车场。
蒋轩喝了酒,车是林梅子开的,这个时间点了,她没多考虑就想将车往他们家的方向开,只是在一处红灯停下的时候,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的蒋轩突然说,“我想回家一趟。爸妈那边。”
林梅子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上却答应一声,“好。”他在无助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下意识就去寻求父母的庇护。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蒋轩那六十万,都是因为她。她很明白。
他们到的时候,已过十点,蒋伟明和范琳已经洗漱完正准备睡觉,听到动静,范琳来给他们开的门,见蒋轩喝地醉醺醺的,伸手摸摸蒋轩的额头,关切地问,“轩轩,你怎么喝成这样?”蒋轩今晚心情不好,就有些不耐烦,别开头没回答。
范琳的目光转到林梅子身上,就没那么和气了,连珠炮一样指责她,“你跟着怎么也不劝着点,让他大半夜喝成这样?你是怎么照顾他的?当时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蒋轩,他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这么对待他,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们家当初是怎么待你的,你那样的家庭出身嫁到我们家,轩轩嫌弃过你吗?”
“妈,别说了,我头疼,都什么时候了,求求你消停会。我喝酒和梅子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推到她身上?”
蒋伟明也过来了,“他们刚进门,你吵什么?这大半夜的,你是生怕邻居们听不到吗?”
“我这都是为了谁。”范琳不满地反驳一声,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站她,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一甩手先进去了。
蒋伟明看蒋轩喝成这样,也没多问,只和林梅子说,“你扶他回房休息吧。有事待会再说。”
林梅子扶着蒋轩回房,他们有时候也住在这边,房间里各种物品都不缺,衣服也都有,她让蒋轩起来洗个澡洗漱一下再睡,蒋轩不想动,林梅子只得拧条湿毛巾帮他擦擦脸,又找出睡衣帮他换了。她知道蒋伟明应该有事要问她,就让蒋轩先睡,她关掉屋里的灯,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她以为已经睡着的蒋轩却开口说,“你后悔吗?”
“什么?”林梅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后悔过和我在一起吗?”
林梅子的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声音是坚定的,“没有。”甚至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后悔过。” 从来都没有回头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与此同时,她听到范琳在客厅里说,“自从她嫁进来,家里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我看她就是扫把星。”声音没有任何的压制,显然不怕人听到。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妈现在就是精神不太稳定。”
“不会。我知道。”也不是第一听到。
蒋轩没再出声,林梅子推门出去。范琳已经回屋了,蒋伟明还在客厅里,电视开着,他见林梅子出来,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又问他,“轩轩最近一直这样吗?”
林梅子斟酌下说,“也没有,就是今天朋友聚会,他有点喝多了。”
“家里没其他的人,你也不用瞒着我,我知道轩轩自小顺风顺水惯了,抗压力是有点差。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还是了解的。
“蒋轩,其实,这些年经过这么多事情,他现在已经成长很多了。就是今天,可能吃饭的时候有人提到安修,引起他一些……感慨。”
蒋伟明没想到这里还牵扯到了陈安修,“陈安修怎么了?”
吕杰刷到的那些照片,林梅子也知道在哪里,就打开手机给蒋伟明看,照片里大多是些年轻人,蒋伟明认识并不是很多,但绿岛的纪家他是知道的,很快他注意到了其中一张照片。其实那张照片,陈安修并不是主角,他时作为背景的一角无意中被人拍进去的,照片中陈安修手里拿着瓶水,对面站着个女孩,伸手指着他手里的水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脸上都挂着轻松自然的笑意。一看就是认识甚至是熟识的。蒋伟明让林梅子给他拿眼镜,又将照片中女孩的脸再三看了一遍。然后他指指那个女孩问林梅子,“你认识她吗?她和陈安修也是朋友?”
林梅子不知道蒋伟明为什么单独问这个女孩子,她认真打量了一下,没什么印象,确切来说,陈安修现在的交际圈,她并不清楚。她摇摇头,“不认识。”
蒋伟明又问,“今天是纪家的婚礼?”
这个林梅子是可以确定的。
“那应该没错了,她是嫁到纪家了。”
蒋伟明这么一说,林梅子突然想起来了,纪家正当婚龄的两个孙子,一个是纪明峻,一个就是今天结婚的纪明承,纪明承的妻子是明晓静,这个大家都知道,那剩下的就是纪明峻的妻子了,“你是说,她是省公安厅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在他们这个系统,多多少少是听说过的。
蒋伟明点点头,“她应该是叫程婕。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
陈安修是不知道此时蒋家正在经历的波澜的,忙碌这一整天,他回家洗漱一下就准备睡觉,吨吨跑来钻他被窝,临睡前吨吨突然说,“爸爸,我今天去画展,看到那个李光明了。”
“他去做什么?”
“不知道。”事实是当时李光明抱着一堆画在那里问东问西的。他多看了两眼,老师以为他有兴趣,还说里面有两幅真的,问他是不是想要,他说他不要。他一幅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