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死不得
容蓉见槐叶两眼直勾勾盯着沈栗,心中忽然有些预感,这婢子说出的话怕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果然,槐叶拍哄着丑哥,含泪道:“当娘的哪有盼着儿子死的?然而我与容氏素来不和,把丑哥儿交给她,只怕这孩子也没福气长大成人了。与其教他日后做个孤魂野鬼,还不如与我一起去了。”
容蓉抓住郝嬷嬷的手,气得满脸通红。她原只是打算设局撵了成日里帮着槐叶说她坏话的仆妇,若叫世子厌了槐叶更好。事情前半截都如她预想般发展,世子还松口叫她抚养丑哥儿,哪知还没容她欢喜,情况便急转直下,槐叶竟在阖府的人面前坏她名声,死活不肯将孩子交出来。
敢情自己费尽心思,如今却要落个得不偿失?狠狠看着槐叶,容蓉一时倒恨不得这婢子赶紧带着那孩子死了!
还是郝嬷嬷使劲摇着她的手,容蓉才惊觉田氏等人都皱着眉看她,此时再想收敛面上狰狞,却是晚了。
槐叶冷笑一声:“你们都见了?有如此毒妇在,我怎能留下丑哥儿!”
沈梧一会儿瞪向容蓉,一会儿瞪向槐叶,只觉妻妾二人,一个拎不清,一个心肠不好,哪个都不配教养自己儿子。
沈栗和颜悦色,口中商量着,脚下有意无意向前凑:“小嫂子的意思是”
槐叶咬牙道:“除非七少夫人来抚养丑哥儿!”
李雁璇不意槐叶竟提起自己,檀口微张,飞速瞄了眼容蓉。果见容蓉气恼地看着她。
沈梧听槐叶要把丑哥儿交给沈栗,一蹦三尺高,使劲挣脱沈淳,怒道:“不可能!我尚在此,哪有让兄弟教养儿子的道理?你看不上容蓉实在不成,我大不了求祖母、母亲抚养孩子,放到谦礼房中算什么话!”
槐叶摇头道:“不成,老夫人、侯爷都不喜欢这孩子,夫人还在抚育十二哥儿。便是世子您,将来若有嫡子出世,也不会将丑哥儿放在眼中了。您的性情我最知道,旁人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到时这孩子哪还有活路?”
田氏见沈梧头上青筋都鼓起来,怕刚刚和好的两兄弟又要翻脸,忙道:“那孩子是我沈家的骨肉,老身总不会亏待他。”
槐叶摇头不语,只盯着沈栗。
沈栗又不着意地向前凑了凑,平静道:“不成!”
沈梧正在恼怒,听沈栗拒绝,心里方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怒起来,生怕槐叶被激的抱着孩子跳井。难不成七弟真想害了我的儿子?沈梧怒视沈栗:你便暂时答应又如何?
沈淳揪着长子的衣衫将他拎到一边,沉声道:“不要添乱。”
槐叶觉着在这种情形下,沈栗无论如何也会先答应下来,然后自己再逼着他在众人面前立个誓,士大夫一诺千金,沈栗便无法反悔了。槐叶在沈家的时间不短,知道沈栗夫妻都是守正的人,既然许了诺,总不会亏待了丑哥儿。
她打算的倒好,没料到沈栗竟然一开始就拒绝了。抖了抖嘴唇,怒道:“你不答应,我便带他一起去!”
沈栗柔声道:“小嫂子,你将丑哥儿交给我,大兄心里该有多难过?岂不是离间了他父子之情?我便抚养他,也不能教这孩子关起门过日子,他总要在沈家生活,你想让祖母、父亲、大兄怎样看待他?”
槐叶心里想着要死,早失了分寸,原觉着把孩子交给沈栗最好,叫沈栗一说,又觉着有理。
沈栗又道:“何况,将来我这一房早晚要分出去的,难道教丑哥儿跟着一起离开侯府?再者,我将来也会有亲子的,实话跟你说啊,我真不能保证到时候能待丑哥儿如我亲子一样”
槐叶听得入神,不意沈栗已经凑到不远。也是沈栗自小从文,从没在府中施展过什么身手,槐叶只当他是文弱书生,比一直病弱的沈梧也强不到哪里,打一开始就没怎么防备他。却没想过武勋家的书生能有多文弱?拾掇不了高手,对付她一个女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沈栗口中尚自商量着,脚下却急速向前一窜,一把拽住丑哥儿!槐叶只觉眼前一花,人都懵住了,孩子脱手就教沈栗拽走。小孩子能有多重?沈栗顺势一轮,将丑哥儿抛向身后!
沈梧只觉心都要跳出来!两眼只盯着飞在空中的儿子,生怕摔出个好歹!心里越急,身体偏愈发僵硬,一时竟给惊得动弹不得。
还是沈淳稳健,瞬时冲上前去,抓住丑哥儿,就势转了半圈卸力,稳稳当当将孩子接下来。
容蓉忙上前要接过,却被田氏侧身截开,孩子抱走。
沈栗这边却还在危急中。
槐叶乍然失了孩子,惊叫一声。见已无法挽回,顾不得其他,身体向井口一倒,便欲跳下去。
她原本半边身子就在井沿上,要跳下去还不容易?待沈栗再次冲上前时,只捞住半边臂膀!沈栗是跑过来的,立足未稳,槐叶向下的势头又足,立时就给她带下去。
沈淳刚把孩子交给田氏,就听见李雁璇、李雁璇和一干丫鬟仆妇一边惊叫一边向井边跑,转头一看,哪还有儿子的身影?
饶是沈淳身经百战,此时腿也软了,脑中嗡嗡直响,深一脚浅一脚奔过去,扒开围着的仆妇们,见李雁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与郡主在井边合力向上拽着一只手臂。
原来沈栗反应快些,到底叫他一只手攀住井边,没有立时落下去。
李雁璇早就哭得力竭,与郡主两个女子,哪有力气拽沈栗上来?何况底下还有一个槐叶。
沈淳立即替下妻子儿媳,亲手去拉儿子。沈梧见丑哥儿在田氏怀里哭得响亮,一颗心放下,倒是能动了,也赶紧上前帮忙。加上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渐渐将沈栗拉上来。
一边拽,一边就见沈栗呲牙咧嘴,沈淳便担心沈栗落下去时磕了撞了,伤到筋骨。直到将沈栗与槐叶都拉上来,沈淳才发现,原来是槐叶在井下咬了沈栗。
槐叶早就抱着必死之心,在府中大闹一场,不能骂的人骂了,不能得罪的人也得罪了,何况她还想抱着沈家的血脉去死?槐叶自觉今日若是不死,上去肯定没有好结果。因沈栗使劲儿拽着她不放手,槐叶索性便攀住沈栗手臂下口就咬,希望沈栗吃痛放手,放她落井。
也是沈栗倒霉。本来冬季都穿得厚,便是咬也不会留下太重的伤口,奈何沈栗来得急,只随手拽了件衣衫披着,不但冻得够呛,此时也被咬的不行。
沈淳见沈栗手臂给咬的鲜血淋漓,知道槐叶是下了死口,不禁勃然大怒。他平时都不屑亲自与女子计较,何况是个下人?然而见儿子受了伤,沈淳便再也忍不得,劈头狠狠扇了槐叶一耳刮。
马上将军的手有多重?槐叶教他扇的转了半圈,一声没吭,闷头倒下去。仆妇们纷纷让开,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扶起她。
田氏怒道:“不要管她,为这婢子闹了多少事?谦礼何苦救她!安智,你若再为这婢子求情,看老身饶得了你?”
沈梧早被槐叶惹了一肚子气,恨她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思为其求情?往日宠爱早就烟消云散,倒觉着这婢子还是死了干净。
沈栗苦笑道:“祖母,非是孙儿心软。槐叶千不好万不好,可谁叫她是丑哥儿的生母呢?今日教她死了,丑哥儿长大后怎么办?人死了便无法解释,将来事情被传成什么样可就不一定了。说到底,不过看在孩子面而已。”
田氏静心思量,也觉沈栗说的有理。
今日槐叶闹得这一场,阖府都惊动了,这事情再怎样也是瞒不下去的。容蓉小产之后,一直没有动静。沈梧身子弱,成婚几年,也只得了一个丑哥儿。长房长子,万一沈梧再没有嫡子,这孩子真有福气承爵,到时为了他生母之死闹起来,对侯府的影响可太大了。
这么说,槐叶一时竟还死不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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