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站住!【更新,非伪更】
薛洪兴随薛螭一路行至福瑞堂,还没跨进门,落后他两步的薛茉薛荟便一个箭步赶了上来殷勤的给他掀帘,倒把薛螭给攘到了边儿上。
薛螭也不恼,冷眼看着这群打扮得体面的亲戚鱼贯而入。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是上赶着领赏一样。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踱步进去。
薛洪兴坐在上座首位,其余人很是自觉的列坐左右,见薛螭进来,薛洪兴摆好架势,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开口道:“侄孙这些年在外音讯全无,才一回来就逢着荣哥儿去了,不知家宅内外,侄孙可处理得过来?”
薛洪兴一声荣哥儿把自己和薛螭的距离拉近不少,他脸上带着慈祥关切,就好像真的是在关心薛螭一样。若不是他来的时机太凑巧,薛螭说不得还会心软给他些养老的银钱。
紫薇舍人薛氏从薛螭这辈儿往上数,还在世的,资格最老的就剩了薛洪兴一人。当初薛洪孝离世的时候,薛洪兴兴冲冲的跑到薛家对着薛荣好一番表演,最后却被薛荣命人用笤帚给扫了出去。除了祭扫祖宗的时候,薛洪兴一家从不与薛荣打交道,见面了面,惹不起薛荣的平辈小辈只能躲着走,薛洪兴虽说辈分高些,却也不敢去招惹薛荣这个不要命的阴险混人,最多也就能冷眼冷哼,权当出气。
好容易等到薛荣也撒手了,薛螭在外风传的名头又是个混不论的纨绔,薛洪兴自然没放在心上。先前奔丧他随便叫了个小的包了份礼钱,等薛荣头七一过,这不等不及了,打算来报仇雪恨了。
“谢三爷爷关心,爹爹一早把内外事务都安排好的,我只需总策过目即可,还能转得过来。”薛螭拱手回道。
薛螭话音刚落,薛茉便接上嘴,阴阳怪气,“我们紫薇舍人薛氏领的可是内务府帑银,替圣上办差,一点儿差池都出不得,螭哥儿可别胡乱说话,仔细风大闪了舌头,连累一家人!”
薛茉先前被薛螭打了,借口身上伤痛哼哼唧唧在床上躺了好久。他本是二太老爷薛洪喜家的,不是什么好出身,二太老爷去得早,家中更没个能撑得起来的人,稍微横点儿的都能欺负了去。听闻三太老爷薛洪兴上门,薛茉巴巴的赶着跟来想要顺道出口恶气,自然,若三太老爷指缝里能漏点儿东西下来,他此行就更圆满了。
“这位是?”薛螭朝薛茉瞟了眼,疑惑问道。
“你!”薛茉被肥肉挤得只能看见一点儿的眼睛猛然睁大,伸手怒指薛螭。薛螭没被他的怒意吓到,倒是被他突然变大的眼睛惊讶到了。
薛洪英抬手抑住薛茉,端起架子打圆场,“茉哥儿你说的是什么话!荣哥儿的孩子能差到哪儿去?便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你我这些做长辈的是喝风看戏的,不知道帮衬着吗?”
薛茉偷偷瞟了下薛洪英,不经意瞅见这个老人精眼底的狠戾光芒,悄悄打个寒颤,连声应是,鹌鹑似的缩回了位置上。他不敢对薛洪英发作,却是把被薛洪英吓到的羞恼一股脑儿的堆到了薛螭身上,看薛螭的眼神愈发不善起来。
“螭哥儿莫怕,你三叔没别的意思,他性子急,话不好听,你别挂心。”薛荟接到薛洪英的眼神,跳出来扮起了好人。他走到薛螭身边,本想鼓励的拍拍薛螭的肩,等伸手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薛螭比他高了不止半个头,伸到半空的手生生往下挪,拉住薛螭的手握住,“只是为宫里办差,稍有疏漏就是要掉脑袋的,圣上仁慈或许不说什么,可奈不住途中有人对我薛家这份差事红眼使短儿下绊子,用的阴招儿防不胜防……都是自家人,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薛螭垂头听着,看上去一派恭顺。因此没人看见薛螭脸上纠结痛苦的表情。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拽着自己的手不放的家伙给摔出去!
拍……你还拍?!薛螭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摸……你竟然还敢摸!!!薛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和薛荟拉开距离,抬脸说道:“这些事儿倒不劳诸位尊长烦心了。爹爹经营薛家这么多年,可出过算漏了的岔子?爹爹的身子他自己清楚,早早就做好了安排的。前几日我去信京中,说明了情况,上头也准我先在家翻看爹爹往年的手札,过些日子还会派人下来指点引导。”
“再者说了,薛家嫡长一脉为宫中办差,多少也上了内务府的册子,自开国先祖紫薇舍人薛公始,都是嫡长继爵,爹爹去了,内务府的册子上自然是我的名字,倘若有心人知道一应事务并非我处理,让有人听了去,弄不好闹开惹恼了圣上,御笔一挥就撤了我薛家的荣耀。三爷爷,诸位叔叔,各位哥哥,从先皇开始便有意打压外姓四王和我们开国八公,此刻更要谨小慎微才是。”
薛洪英眼中闪过不耐神色,看着薛螭沉脸道:“谨小慎微是应该的,只是你毕竟年幼,怕是镇不住那群整日只知道偷奸耍滑,想着方儿从薛家产业里抠银子的混账,圣上英明仁慈,怎会怪罪长辈帮你?待得你多看多学几年,一应事务也都会交还与你的。”
“交还与我?”薛螭没耐心和这群无耻之徒闲扯下去,一群人都当他是傻子耍,他又不是属猴儿的,没这个爱好!何况,杀鸡儆猴的事儿动作慢了温和了,也没那作用了不是?
他冷哼一声,“舞象之年还年幼要怎样才算得是年长?是若诸位叔叔这般不惑还是若三爷爷您这般古稀?想要我嫡长名下的差事,有胆的自上京找门道说去,不说圣上开口,但凡内务府发话,这当家印信,皇商产业,我薛螭一并交出绝不二话!若是没胆子没门路却又眼红心黑下手狠的,不要说我这个做小辈儿的教养不够,现下我还尊你们一身长辈,别给脸不要脸!”
人在做天在看,究竟谁对谁错外边的人心中都清楚。更何况他会准这些人在外胡乱说话?
“你!你!”薛洪英暴怒而起,一手捂胸一手直指薛螭,气得脸色青白变幻。薛荟薛蔺薛茉等人蜂拥而上,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说好话的说好话,竟是把薛螭晾在了旁边。
这时,福瑞堂大门的门帘子被掀开,薛王氏带着夏香冬藏匆匆赶来。转过门口的扇屏,薛王氏担忧地看了眼乱作一团的薛洪英等人,走到薛螭身边,关切问道:“螭儿,我听人说你这儿吵得厉害,可有什么事儿没?被欺负了没有?”
薛螭把薛王氏扶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笑着示意薛王氏放心,“我是谁的儿子?谁能欺负了我去?”
母子二人还没说完两句话,那边厢本就在做戏的薛洪英立刻顺气了,挥开挡在身前点头哈腰说好话的薛茉,大步流星走到薛王氏跟前,硬邦邦地说道:“荣哥儿媳妇儿?呵,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嘛!”
薛王氏赶忙站起来,冲薛洪英福身行礼,“见过三老爷,问三老爷安好。”
她问安的话就是嘴上一说,哪知薛洪英竟厚颜的扯了这个话头把话给接了下去,“安好?有你这目无尊长的好儿子在,怎么安?怎么好?”
薛王氏眉头微皱,脚步往前小小跨了半步,把薛螭挡在身后,连忙说道:“螭儿有哪里做得不合三老爷意的,我这个作娘的代他赔不是了。老爷新去,今儿才入土,有什么事情还望三老爷见谅。”
见薛王氏这般伏低,薛螭正要站出来,却被薛王氏伸手悄悄拉住。薛螭深吸口气,没说话。
薛荟见薛螭没动作,心气大涨,之前的闷气一同爆发出来,“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荣哥儿忙着打理薛家上下的生意没空教导,你这个当娘的难不成是在旁边干看着的?顶撞长辈,口出狂言,甚至还要动粗,这就是你替我荣大哥哥教出来的好儿子?”
“就是,薛螭万万不能掌这个薛家!”
“要是让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掌了薛家的印,我薛芳第一个上京告状去!”
“……”……
七嘴八舌,简直把薛螭说得天上没有地上无,就是世间独一份的蛮横霸道混不论!
“你们说够了没有……”薛螭从牙缝中磨出句话。他无所谓被骂,可指桑骂槐指名道姓的骂他薛螭的爹妈就不行!
众人被薛螭眼中的阴狠暴戾骇住,一时间竟都停下了嘴。
薛茉最先回过神来,他看看薛洪英,似找到靠山一样定下心来,冷笑道:“荣大嫂子,你看螭哥儿这身强体壮的蛮横样子,可一点儿没有大哥天生体虚的毛病啊……”他眯缝着眼睛,字字诛心。
虽说这几日都是薛螭在操持大局,可薛王氏何曾真正休息过?女子本就不比男儿,何况她人到中年,熬了这么些天已经把身子掏虚了。薛洪英等人咄咄逼人已让她心中气闷不顺,薛茉现下更是扯到她身为人妇最重要的名节上,急火攻心之下,薛王氏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软软向后倒去。
“妈!”薛螭一个箭步,把薛王氏半搂半抱的扶住,“平安,快去请大夫!动作快点儿!”
薛洪英见薛王氏晕倒,冷哼一声,甩袖要走,“以为昏了就能躲过去?昏得了一时昏不了一世!我们就不耽搁救治,赶明儿等你妈醒了再来细说……”
“站住!”薛螭爆出滔天杀气,冷声喝道,“去把门给我看住了,福瑞堂里不许走出去一个人!若是我妈妈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环顾一周,眼神冰冷锋利,落在身上刀锋似的,“想必各位长辈不会想要知道薛荣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出来!”
薛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龇着一口漏风的小白牙,张手挡在门口,“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