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快刀乱麻【前奏】
自知道腹中还有个需要操心的,虽嘴上不说,薛王氏确实是更仔细自己的身体了TXT下载。小蟠儿懵懵懂懂跟在薛螭身边累了好些天,圆嘟嘟的脸都瘦下去不少,薛王氏本就心疼得紧,心无死志之下哪里舍得薛蟠再这样受累受苦,当天夜里就把薛蟠接到了自己身边。似乎是要把薛蟠前几日受的累全都补回来似的,完完全全把人捧在了手心儿上。
就连薛螭,看了也是眼热不已。
“妈,我整日里里外外跑来跑去的也没见你关切两声,蟠儿只是跑出去玩儿了会儿你就怕他累着,可不带这么不公平的!”好容易得了空,薛螭进门就看见薛王氏对薛蟠虚寒问暖,而自己连个正眼都没得到,说话不由泛酸。
薛王氏嗔怒的抬眼看了他一下,扭头又哄薛蟠多吃几颗蜜饯,中间还空点儿心神出来数落薛螭:“嘴玄到你老娘身上来了,讨打!蟠儿是我儿子,许你疼得连路走不准多走两步,就不准我多喂几颗糖果子?”
身为人子,薛螭也只能弯腰赔笑,连声道是。
家中除开不知是真懵懂还是有半个窍穴没通的小公子薛蟠,薛王氏薛螭言语中都不曾提及薛荣。倒不是忌讳什么,只是家人之中的默契,现下提及,除开黯然伤心便不剩其他。到能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薛家掌印的嫡长一房,向来与其他人不同。个顶个都是心智坚定的大毅力之人,不畏,不惧。上有开国封紫薇舍人的薛家太祖,肯舍得万贯家财赌高祖气运,近有太爷薛洪孝以身平乱拉着要推倒薛家的一众叛逆葬身火海,眼前还有个薛荣拖着枯灯一样的身子苦熬数十年只为薛螭归家。
薛家的媳妇儿也多是这样的性子。先祖正妻柳绿棋能投江成全开国之君的赐婚,九代祖宗之妻能二门不迈便使得圣上逼婚不成,来自金陵王家的二小姐王渭亦守着阴狠的病秧子薛荣过一生,等一双儿子稳住脚跟便随薛荣而去。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怎进一家门呢?
薛螭,现被称作薛王氏的渭二小姐,以及将来的薛蟠,还有薛王氏肚子里那个不知是儿是女的小幺儿,性子只怕都差不多。天不怕地不怕的狠戾想必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拉扯了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薛螭便笑着告退离开。
前些日子薛王氏损伤亏了身子,虽说现下正补着,可也有个理儿叫做虚不受补,也只能慢慢的调理罢了,抬眼看去,脸色还是有些青白。正是要多多休养的时候。
薛螭出了门,叫过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让她再过半刻便去叫冬藏将薛蟠抱开,言简意赅,细想来竟是啰啰嗦嗦一大堆的叮嘱,也不知那个粗使的小丫头记住了没。不过薛螭不介意,他只要她记牢去叫冬藏便足够。
等他话音刚落,院子里突兀的响起了四长一短再两声长的怪异鸟鸣。响亮得紧,规律得紧,颇为引人注意。小丫鬟奇怪的探头看了看,别说鸟儿了,连跟鸟毛都没看见。倒是薛螭,闻声神色一肃,转身便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金陵地界流传着一道所谓的护官符,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传唱的,话是这样说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了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入土金如铁。”贾史王薛四家,可见一斑。虽说话是诛心了些,可也不假,只是其中虚虚实实,排位高下,编这护官符的人心中考量却欺骗了大多的人。
薛家排位最后,其实也就是靠着和其他几家拉上的姻亲关系,否则还上不了这道符。究竟是银子重还是官职重,谁能说得清?不过薛螭巴不得上边儿连个隐晦的雪字都不要有,他自闷声发大财,富可敌国。四个大家,真要论富庶,薛家若是敢认第二,心中明白点儿的,只怕连和薛家平着排这个第二都不敢!
当今圣上对贾史王三家都怀着深深的戒心,唯独薛家,几乎是除了银子,什么都给——只是薛荣一去,薛螭想要赢得圣上的信任,还需要下大功夫。毕竟薛家可算是王朝半个国库。
既然有半个国库一说,之后的便好说了。
金银财宝无数的国库摆在郊野,看门的高手羽化登仙,留下个半路扯过来的小看门儿的,谁不动心?
薛洪兴带人上门,无非是想争这个看门人的资格,好歹都是一家人,薛螭也没动粗,只让人赶出去便罢了。孝义名声,于薛螭不过是一次谈笑。可现在竟有外人敢上门……
薛螭脚下一点儿不慢,脸上肃然神色却在行动见变成笑颜,而且笑得愈发欢畅起来。
“人呢?出来个喘气儿的,给爷带路!”纨绔得霸气外露的薛大少脸上笑意终于绽放到极致,哈哈长笑着唤人出来。薛家阴暗角落里藏的人不多,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更不是事事情情都知晓,先前那吹鸟哨报信儿的此刻早不知去哪儿了。只是薛螭好运,还真被他叫出来一个。
灰飘飘的影子烟尘一样的出现在路边假山的阴影中,也不理会薛螭,转身依旧如同烟尘一样,轻飘飘看不真切,速度却是风驰电掣般。薛螭一晃神,差那么丁点儿就被甩下了。
他啧一声,来不及感叹其他,拔腿狂奔。相对前面鬼影儿,薛大少一路却是伴随着咚咚如同闷雷的声音,一步步踏得极为踏实,鬼影儿是身似烟尘,薛螭则是一路脚踩风雷卷烟尘。
鬼影儿飘至墙边,轻飘飘越墙而过,好歹稍微想到薛螭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过墙的地方有棵手腕粗细二人高的树,虽然薛螭一脚踏实过强之后这无辜可怜的幼树还未长出个模样的幼树便拦腰折断了。
如是一路直行,翻过三道青瓦白璧水磨石垫底的游廊隔墙后,鬼影儿又晃过了薛家足有二丈高的外墙,带着跑得狼狈却笑得欢快的薛大少在偏僻无人的荒野小道上一路疾驰。许久,鬼影儿停在一个小巧院子门口,不知用了何法,眨眼隐去了身形。薛螭迟来一步,扶着小院门口的两尊不伦不类的镇院石狮中的一只只顾喘气,好半天才匀过气来有功夫敲门。
开门之人薛螭没见过,是个青衫布裙的小丫头,并不乖巧,暗黄的皮肤,头发枯草一样,脸上斑斑点点不少,见到满头大汗的薛螭,小丫头连忙侧身让门,躬身行礼,“老爷来了。”
薛螭心中满是疑惑,面上却不变,进门之后就有劈柴老汉打扮的人走来为他引路,他也不出声,跟在后面便是。倒是那老汉慢慢悠悠的带路,嘴里自言自语一般说话,实则是在为薛螭介绍这小院里的一切人和事,不过说的都是些粗浅的东西,例如谁谁谁叫什么,平日又做些什么之类,无关紧要,也只能让薛螭知晓个大概。
小院名副其实,整个算下来共七间屋子,进门的福字画屏一过就能把院子看个通透。带路的老汉走得再慢,堪堪就把小院里寥寥几人给薛螭介绍完,二人就已经进了正对福字画屏的堂屋。
堂屋正中央捆绑跪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一脸倨傲,即便是跪着也昂首挺胸。
薛螭走近前去,哈哈大笑,捧着肚子乐不可支,状似癫狂——
“赵传信?哈哈哈哈,赵传信!好个赵传信呐!”
突然,薛螭冷脸凑到赵传信眼前,阴沉沉问道:“世子殿下,不知贤王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