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诛心之信
王子腾出了薛府,带着一拨护卫打马扬尘气势汹汹离去。
到了饭点,薛王氏不见兄长,问了薛螭才知道原来王子腾清早便离了,瞪了眼薛螭嗔骂道:“也不晓得留你舅舅多住两天,应天府虽说比不上京城繁盛,这地儿不同景致终归还是有差别的,何必这么急匆匆的呢,倒叫人平添想念了……”说到后面,又是惆怅了起来。薛王氏与王子腾还没说上两句话呢。
薛螭赶忙赔笑,一边替薛王氏夹菜,一边解释:“舅舅办的是公家差事,半点儿耽误不得。日后妈妈若是想舅舅,等过些日子儿子带您去京城里住些日子,想见舅舅还不容易?”
“你要上京?”听到话中薛螭不小心透出来的信儿,薛王氏顾不得吃饭,赶忙把筷子放下,上上下下盯着薛螭仔细打量,“平白无故的,上京去作什么?你爹说过京中险恶,一不小心就能被人惦记上泼一身脏水,能远着最好是远着。”
薛螭拍拍薛王氏的手,笑道:“哪有您嘴里说的那么险恶,再凶能有北疆凶?再险能有沙场险?再说了,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您不想去我们便不去,不去最新章节!”
剜了薛螭一眼,薛王氏重新拿起筷子,夹了片勾芡的菇片,慢慢嚼了咽下,这才说道:“若是有事,我自不拦你。只是京城遍地都是皇亲国戚,你要是真去了,需得收敛下性子,别胡乱惹事。”薛螭装得温顺乖巧的模样洗耳聆听,让薛王氏看了好气又好笑,伸手赏了他个爆栗子,“在你老娘跟前儿还装什么装?应天府就这么大地方,真以为你妈我不出门就不知道你在外边儿胡搅了些什么牛鬼蛇神的事儿?”
“咳,吃饭,妈,吃饭。蟠儿你看什么?哥哥脸上长花儿了?快些吃饭,吃了饭才长得高呢!”薛螭不自在的错开眼睛,低头一阵狼吞虎咽。
薛王氏睁眼时就喝了碗滋补的药粥,垫了肚子接连又是几碗汤药,虽说都是长久熬了只有一小碗,多了一样的撑。到中饭时辰也不怎么饿,随便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不动,满目温软的望着下首方向吃饭的两个儿子。
“你怎么就不许我去见薛夫人,耽搁了正事儿你可担得起责任!放开,让我进去!快些放开!”
“夏香,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听见门外吵闹,又见薛螭放碗就要出去的模样,薛王氏盯着薛螭不让他走,让身边的丫头出去看看,似笑非笑的望着薛螭,“说吧,又瞒着我什么了?”
“妈妈您眼力通天,哪里能有什么事儿瞒得住您的不是?我也不清楚,要不把人叫进来问问看所为何事?”薛螭赶忙把自己撇清,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能免一顿数落也是好的不是?
正在薛螭插科打诨给薛王氏戴高帽儿灌**汤的时候,夏香已经迈着小步进来,“夫人,大爷,是京城荣府家来的,说是夫人的姐姐派来的。”
“他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的事儿?”薛螭淡淡问道,让夏香不由一个哆嗦。
大爷愈发的有威严了,只是那人嘴里不干净,她怎么好如实说?
“他嘴里不干净?”只要夏香说句是,薛螭就会让人把那个叫杜什么的嚣张奴才嘴洗干净,而后再考虑见是不见。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中最是清楚,薛王氏忙招手让夏香快些把人带进来。毕竟是自己姐姐派来的人,虽说闺中时候姊妹二人不大对付,这都十数年过去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因是听外面响动知道那荣府来人不是个妥当老实人,也不好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见。
夏香迈着小步出了门,嫌恶的看了眼犹自挣扎的杜胥,对站在边儿上的大管家微一福身,“大管家,夫人让我来带他进去。”
薛隼颔首,吩咐架着杜胥的人松手,不待杜胥整好衣裳,薛隼便站到了杜胥跟前。高大得像堵墙似的大管家往杜胥跟前一站,杜胥只觉得遮天蔽日,头顶雷声隆隆,“你若进去了还这般口无遮拦,我定把你舌头割下来!”
杜胥忙绕过薛隼,心底狠狠啐了一口,脸色几番变幻,进门之前总算是把一脸狰狞换上了老实憨厚的样子,身子微躬,迈着比夏香大不了多少的小步蹿到薛王氏前面,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脸说话问安,“见过薛夫人,见过薛大爷,薛二爷。”
“起来说话,春风,看座。”因着薛荣逝世,春红这名字太艳,便换了个字,改□风了。
杜胥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只搁了半边屁股在凳子上,仔细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与春风。
薛王氏接过春风递过来的信,拆开来看,垂眉敛目间没人看见她眼中闪过的唏嘘。王家虽是世族,现兄长王子腾也辈受圣宠,但王家家规却是极迂腐严整。
长姊王湄自小学的便是如何相夫教子,女工倒是精巧,至于学问嘛……听说还是去了贾府上被那位老当益壮的老太太拾掇一顿才开始学着管家做账,多识了几个字。便是薛王氏自己,也是来了薛府跟着薛荣学的些。这一纸的方正颜楷,一般文采风流的闺秀都写不出来,何况她?
“这是你家太太亲笔?”薛王氏看完信,照着纸印子原样叠好,抬头问道。
杜胥微微一愣,他哪里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只是主子的意思需要揣摩,杜胥脑子里稍微一转,便顺着薛王氏的话回了,“正是,是太太亲笔。”
薛王氏把信纸往旁边一放,“回去告诉你家太太,就说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等什么时候得了空,定上京探望她去。”
“诶?”杜胥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可以回了。正巧今儿风和日丽天色不错,我叫人被好车马,拾掇点儿应天府特有的东西,你好给你家太太带回去。信上说你是个得力能干的,我本想留你两天,歇够了再回去,又想着你这般得力能干,多耽搁了反而不好。若是多留你一两日,误了你的正事儿,我倒过意不去了。”薛王氏后槽牙几乎都咬得咯吱作响,偏生脸上还要带笑,整个人的气质就这么扭曲起来,衬着笑脸不似慈眉善目的菩萨,倒像是怒目金刚。
杜胥只抬眼望了一下便不敢再抬头看第二眼。心中一个劲儿嘀咕王家的女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原先以为府中的那位太太已经够厉害的了,哪知道这边儿这位还要更厉害些,唬得他心底直发虚。巴不得立马转身就跑。可老爷太太交代的事情没办好,他哪里敢回去?当下缩在袖子里的手狠掐大腿一把,眼眶红红的离了凳子就跪下了。
只听他哀哀哭嚎:“薛夫人,小的哪儿不如您的意还请明白告诉小的,这般匆匆来匆匆去,夫人知道我只送了信就走,只怕会揭了我的皮啊……”
“怎么,除了送信儿你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薛王氏好容易压下心中的火气,装作不明白地问道。
信中言语,一看便知道是个自视甚高,迂腐霸道之人的手笔。言辞虽委婉弯曲,意思却强硬得很。让薛王氏待热孝过后举家上京,说的是免得被心怀不轨之人欺负了去,真当薛家去了老爷剩下的都是傻子?这等诛心话也敢写在信上让人捎来!
薛家有掌家的男丁,寄居人下这等名声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戳断薛螭的脊梁骨?不说薛螭百年之后,就是新去的薛荣,只怕到了地下也没脸见祖宗!难道还应笑好歹这信里边知道要等热孝过了才让人去?
杜胥支吾好阵,满肚子花花肠子转得差点儿绞成花儿,突然灵光一闪,带着满脸涕泪抬头,“来时太太特意交代过,说夫人您虽在家中的时候与太太处得不是很愉快,可终究是姊妹一场,血脉亲情哪里说是几场口角就斩得断的。小的在荣国府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一等家丁,却也屡次被老爷太太夸奖办事利落,太太怕夫人被人欺负了去,这才让小的赶天赶地的过来,让帮衬着点儿。旁的不说,若是有人欺负上门来,小的怎么也能为夫人和二位哥儿挡上一挡。小的本不打算说这些话的,怕夫人听了觉得腻味矫情……”
薛螭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见杜胥找到了由头愈说愈起劲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闻见薛螭笑声,杜胥转脸可怜兮兮地盯着薛螭,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看的薛螭差点儿没把刚才吃下去的饭全吐出来。
薛螭连忙摆手,“你继续,继续,我听着呢。”
杜胥却又不好说了,抽抽噎噎跪在原地,忐忑不安等着下文。
“行了,你先下去歇着,要替我们挡人挡刀也得养足了精神才行。有事儿明儿再说吧。”
“薛……”杜胥还想再说两句,抬眼就被薛螭瞪得再说不出话,诺诺应声出去,连薛螭没安排人给他领路带路也没顾上。
碍眼的不见了,薛王氏把那封信塞给薛螭,“拿去烧了,见着心烦。走,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薛螭一早吃完了饭,坐在旁边儿玩一个西洋过来的花哨玩意儿,薛王氏要去走走,薛螭顺手把信塞怀里,抱起薛蟠跟在薛王氏身后,往院子里出去了。
“你说这么个泼皮无赖的惫懒人物是怎么得了这个送信儿的差事的?”薛王氏想着杜胥那张脸,气闷无语之于又有些好笑,“难不成你姨妈家里的都瞎了眼睛?”
薛螭抱着薛蟠走在她后面一步,摇头笑道:“这杜胥,聪明着呢。”
“嗯?怎么说?”薛王氏问道。
“你之前不是要把人尽早打法走么?现在他还不是在家中住下了。手段模样无所谓,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成了。”薛螭的语气中还有些赞叹感慨,“这杜胥是个人才。”
薛王氏不喜杜胥,听不得有人说杜胥的好话,盯了薛螭一眼,“我的儿,胳膊肘可看住了别往外拐,仔细你老娘一拳给你打断!”
薛螭谄笑着凑近,点头哈腰,“儿子胳膊肘怎么会往外拐呢,既然妈你看着他不舒心,干脆交给我吧,本来就是个不讲理的名声,连家中长辈都敢扫地出门,不差这么个奴才。”
“还是照顾着面子点儿,毕竟是你姨妈家的人,别太难看,以后不好见面。”薛王氏毕竟还想着姊妹情谊,先前那番赶人的话也是急火攻心的愤怒言语。
薛螭心中有打算,嘴上顺着应着,薛王氏便不多问,母子三人慢悠悠走在小道儿上,如薛王氏先前说的话,正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合该出来多走动走动那个,免得身子骨都霉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以后会放防盗章,原因乃们都懂的。防盗五分钟后换正文窝也就只能防防机器秒盗了oTL
如果有手打的妹纸,可否缓个两三天再搬?